首頁>健康>

笛子|作者

樸素的樹|編輯

@北京眼科醫生陶勇|圖源

上個月某一天,我刷到一條微博,笑了半天:

你沒看錯,他就是你所認識的眼科醫生陶勇,一個在2020年初,從生死關口撿回一條命的人。

陶勇回覆:你出去。

太可愛了。

在陶勇身上,你根本看不出,他已到四十不惑的年紀。

他的微博粉絲,親切地稱他為“陶三歲”

魯豫評價他,身上有一種四十歲的人少有的“少年氣”,非常純淨。

也有媒體說,他是一個醫學領域的理想主義者。

2020年1月20日,他被患者砍傷,在ICU搶救了十幾天,至今還在接受復建治療,不知以後還能否重返手術檯。

可即便經歷了人生的至暗時刻,他仍舊相信這個人世間,滿腹溫柔。

他近二十年的摯友李潤問他,如果幸福指數滿分是 100 分,他給自己現在的狀態打多少分。

他說,98 分。

我也拿這個問題問了身邊的幾個朋友,有幾個人說 60 分,有人說 80 分,沒有超過 90 分的。

我很想知道,為什麼經歷了這麼沉重的苦難,他的幸福指數還可以這麼高?

和他一起探討“幸福”這個話題後,我們找到了一些答案。

談及那次砍傷事件,他說:

“這是我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我身體遭受最大痛苦的一次。”

但如今,他已經慢慢習慣了一隻手洗臉、刷牙、穿衣、看手機、敲鍵盤的生活。

“沒辦法,既然世界可以無紀律、無原則地用榴蓮吻我,那我就只能有組織、有計劃地把它做成披薩了。”

“只要還活著,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嗎?”

在砍傷事件前後,陶勇的幸福指數都很高。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幸福的,沒有什麼不滿足的,覺得自己擁有的很多,可以做的事很多。”

他認為,幸福就是“從內心湧出來對現狀的滿足感”。

因為他見過太多悲慘的命運,所以對自己擁有的格外珍惜和知足。

薇薇和天賜,是他經常提起的兩位患者。

八歲的薇薇,剛治好了白血病,又因為白血病導致了免疫性眼病,雙目失明,要向眼球內注射藥物,每週一次,連續六次。

注射時要全麻,會增加一千塊費用。

小女孩拽著他說,她不用全麻,她經歷過很多次骨髓穿刺,她可以的。

她想把錢省下來,給弟弟上學。

後來她恢復了部分視力,參加繪畫比賽拿了一等獎,獎金五千塊。

卻從中拿了一千塊,捐給了素味平生的天賜。

天賜患有一種兒童惡性腫瘤,兩歲便摘除了一隻眼睛。

為了保住另一隻眼睛,天賜的爸爸帶著他北漂十幾年。

白天在醫院化療,晚上父子倆在北京西站賣報紙、當搬運工,住橋洞、睡公園、睡火車站。

同病房的小孩問天賜:“你家在哪兒啊?”

他晃著因化療掉光頭髮的大腦袋說:“我沒有家,我爸在哪兒,哪兒就是我的家。”

陶勇出事後,天賜爸爸又把那一千塊捐款轉給了他,全家人為他揪心痛哭,希望他能收下。

“我們很難想象,一個孩子在兩歲被確診眼底惡性腫瘤後的每一天,都在學著接受自己逐漸變成盲人的事實。

也不忍去想,一個有著這樣病重孩子的家庭,他父母家人期間的掙扎與絕望。”

他在自己的書《目光》中寫道。

他的患者,正是支撐他走到今天的最強動力。

“我會想,我只是左手沒那麼方便而已,但那些盲人朋友,他們失去的是眼睛,是一整片光明,他們遠比我困難得多,但他們也是一步一步,自己走過來的。

所以,只要還活著,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嗎。”

他經常覺得老天給予他的足夠多:

“能每天睜開眼看到天空,可以住在一個無需忍受酷寒的房子,可以步行到地鐵站,可以有一份穩定的工作……這些都讓我非常感恩。”

△即便以後無法做手術,他也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想去做。/CGTN

幸福的反義詞,是麻木

為什麼現在那麼多人覺得幸福快樂很難?

在陶勇看來,大多數人容易給自己樹立一個幸福的目標。

然而這個幸福的目標並不一定真能帶來幸福,只是自己的一個偏執認知:

比如有人認為有錢了,就幸福;

有人認為,考個好學校就幸福;

有人認為,找個愛的人就幸福。

然而,太過依賴對“幸福”設立的主觀標準,反而會出現更多的不幸福。

“因為那些目標往往沒有盡頭,有錢了還想要更有錢;

有愛人了,會覺得TA好像並沒有那麼理想。

這些幸福的標準往往不是自己所真實嚮往的,而是受太多的外界影響從而自我驅動的。

我覺得人要去尋找自己內心中的真正目標,到底什麼會給你帶來幸福感?

拋開一切外界的影響,傾聽自己的聲音。”

他在書中講到一個患者的故事。

他是一位山西的煤礦工人。

一次爆炸事故後,無數煤砟子嵌入他的面板內,隔幾個月就要去醫院做手術取出面板內慢慢浮出的煤砟子。

他的兩隻眼睛也被炸壞了,做過大手術之後,兩個眼睛的視力接近0.02。

他家境也不好,上有老下有小,自己是家裡的頂樑柱。

但讓陶勇驚訝的是,他從來都是一幅打不垮的樂觀模樣。

他笑著告訴陶勇,自己在老家騎著摩托車滿大街跑,肆意暢快,笑得像個孩子。

那一刻,他是自由而幸福的。

即便人生已經如此困苦,他還能感受到屬於自己的甜。

“我覺得幸福的反義詞是麻木,對幸福過高的定義才是不幸福的原因。

人總會對自己所擁有的感到麻木,喜歡奢求自己沒有擁有的,這樣獲得幸福是很困難的。”

當一個人對幸福的感知力越來越少的時候,就很難體會到幸福。

他特別喜歡一句話,“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依然可以選擇在庭院裡種滿蓮花”。

這是一種人生態度——我們所能決定的,唯有自己的想法和看世界的角度。

如著名心理學家弗蘭克爾所說,人永遠都有選擇的權利。

他也是這樣用心去感受生命的點點滴滴。

“過去的已經過去,未來是不確定的,我能擁有的只有此時此刻。

感受一枚葉子從空中飄落,飄飛出漂亮的弧線;

感受一枚橘子瓣在口中爆裂,清甜的滋味蘊藏著大自然的饋贈;

這種微小的幸福都是值得珍惜和體會的,當我用這種心態去生活時,我會覺得每時每刻都有種充實的幸福感。”

△董卿對話陶勇。/《朗讀者》

要找到自己的信仰

在陶勇接觸的患者中,有很多豪門顯貴的人,很有錢,但不幸福。

他也經常看到,一些名校學子或者事業有成的職場精英突然輕生的新聞。

所以在他看來,物質滿足的只是一個基層需求。

幸福,更多要從自己的信仰裡找尋。

這是一種自己堅信、並能從中獲得力量的信念。

“有些人把愛當做信仰,在愛和被愛中他就能獲得幸福;

有些人把愛好當做信仰,在全身心投入愛好時,不計回報也能獲得幸福。”

他的信仰,就是醫學。

天下無盲,是他的願望和畢生追求。

©CGTN

陶勇的摯友李潤說,他彷彿天生就是為學醫而生的。

大學時有一次一群朋友談到夢想,大家都想著發大財,只有陶勇飽含深情地說:“我要攻克癌症,留名史冊”,把大家嚇得半晌沒人接話。

他不是空口白說,而是付諸行動。

每天一從醫院回來,就一頭紮在電腦前寫論文。

做課題做到半夜一兩點,早上五六點就起床去醫院查房。

週末好不容易休息,他一大早就跑去郊區買豬眼,血淋淋地帶回研究室研究一整天。

後來他還開始養豬養兔,身上總有一股豬屎味。

學醫的確很苦,很孤獨。

但對醫學的鑽研和實踐,就能讓他感受到充實和滿足,而並非從中賺了多少錢。

2009年,陶勇去江西義診,遇到一位叫王阿婆的老人。

她有近乎 90 度的駝背,眼部情況也非常糟糕,手術很難做。

對年輕醫生來說,很可能因手術失敗而惹麻煩。

他本想拒診。

她肚子裡還長了了腫瘤,生命已經到了盡頭,這可能是她唯一一次重獲光明的機會。

而且,失去丈夫和兒子的王阿婆,對陶勇說了一句話:

她想親手給自己做一件壽衣。

他克服所有困難,為阿婆做了手術。

王阿婆在手術成功一個星期後就去世了。

那七天裡,她給自己做了一件壽衣,衣服上特別縫了一個口袋。

口袋裡,裝著的是丈夫和兒子的黑白照片。口袋開口被縫住了,這樣照片就再也掉不出來了。

她讓聯絡員告訴陶勇:

這些年我一個人,什麼也看不見,在黑暗中很孤獨、很想回家。

這件事讓陶勇更加慶幸自己當初選擇從醫這條路。

因為,“醫生所能帶給病人的希望,不只是解決病痛,還有在生死之間的一種期待”。

我們該如何找到自己的信仰呢?

“信仰是需要走出來的,而不是說出來的。

當心中有一團火,眼前有一束光,讓你有衝動,有熱情,有價值感地去做某件事,那麼請堅持下去。

這個過程中,無論是黑暗,還是艱險,內心總會有股力量告訴自己:

我在做讓我永不後悔的事情,我的目標在前方。

那麼,你所堅持的,就是信仰,這隻有你自己知道。”

我北漂23年,租房住,也很幸福

讓我很意外的是,陶勇在北京漂了 23 年,至今仍和妻子、女兒與岳母租房住,每天擠一個小時地鐵上下班。

我問他,會為此焦慮嗎?

他說:“我想我和大多數的北漂人沒什麼區別。”

他在《目光》書中談到自己的“中年危機”,迷茫和焦慮。

從德國留學回來後,他結了婚,家裡人湊錢在北五環外買了一套小房子。

但隨之而來的,是他和妻子每天大量時間消耗在路上。

再後來,有了女兒,他的薪水也沒辦法換更大的房子。

如今他四十歲了,搬過十多次家,整個北京東西南北四向住了個遍。

小時候,他看著大人們總是那麼忙碌奔波,聊大人世界裡的事情,總會想自己長大後會是什麼模樣。

他總覺得,自己一定會與那些大人們不同。

後來他工作、結婚、生子,也成了自己眼中曾經的中年人。

每天忙完工作,還要照顧家裡,有時忙到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哪還有閒暇思考什麼人生理想,只覺得能安安靜靜睡個好覺就是萬幸了。

“我很感恩我的父母、妻子,替我扛下了這些壓力,很多時候我只需要全身心地投入事業中即可。

即便如此,我也經常會覺得累,會覺得孤獨,有時候遭遇患者的不理解和不信任,下了班還要擠一個多小時地鐵回那個出租屋;

我也會失落,覺得自己再努力又怎麼樣,還不是過著如此艱辛的生活嗎?

但這個念頭也僅是一閃而過,我對事業的熱愛完全可以抵消這些。”

△賺錢在陶勇心中不是最重要的,但他也向往老了以後有個大房子。/《魯豫有約》

在他看來,中年危機應該是發生在本身生活就有危機的人身上的,那個危機不是來自外部,而是來自自己的內心。

它在給你一個機會,問問自己要什麼。

“早些年我也有過自我懷疑和不平,但後來發現天天焦慮我們一時無法改變的事,好像只是對自己的一種折磨。”

這是一種自我接納。

他一直覺得,人的前半生都在認知自己,後半生在接納自己。

“認知自己就是要真正地瞭解自己,自己的出身背景,原生家庭的影響,成長經歷、性格、優點與不足、夢想與恐懼等,知道自己是誰,未來要成為誰,自己能走到哪裡。

接納自己並不是認命,而是對自己的未來有清醒的認知,接納自己的全部,妄念、遺憾、擁有和失去。”

寫在最後

在採訪的最後,我問他,如果當下覺得不幸福,該如何接納自己?

他和我分享了一句話:

人生就像騎腳踏車,不可能穩定的,穩定了就倒了,只有在行進中不斷的平衡才能找到幸福。

小時候,父親會帶他回鄉下的奶奶家。

夏天吃過晚飯,他們會搬把小椅子坐在院子裡乘涼。

慵懶夏夜,螢舞蟬鳴,星空浩瀚無垠。

奶奶會告訴他,月亮上面住著嫦娥,還有陪她的玉兔,北邊最亮的那顆星是北斗星,若是走夜路的人辨不清方向,找到它就能找到家……

如今,有時忙完一天,深夜走出醫院的大門,他常常會抬頭仰望天空。

如果天氣好,還能看到滿天繁星,他會想到兒時在奶奶家院子裡的心情——

世界如此美好,值得我走這一遭。

“仰望星空,腳踏實地,心懷美好願景,一步步向前走吧。”

世界和我愛著你。

- The End -

5
最新評論
  • 孕期如何控制饑餓感
  • 養生別盲目!冬季的養生誤區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