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六元正紀大論》雲:“木鬱達之,火鬱發之,土鬱奪之,金鬱洩之,水鬱折之。”論述風火溼燥寒五氣鬱發所致病症的治療方法。雖然是針對五運之氣因受其克氣影響而被鬱,但同樣適應於臟腑氣機鬱阻的治療。
木鬱達之
指肝氣鬱滯之候,治療當用疏理肝氣的方法。達,暢達也。凡木鬱之病,風之屬也,其髒應肝膽,其經在脅肋,其主在筋爪,其傷在脾胃、血分。然木喜條暢,故在表者當疏其經,在裡者當疏其髒,但使氣得通行,皆謂之達。”所謂達之,即暢達之意,疏利肝膽、理氣解鬱是“達”的主要含義。
肝氣鬱結,當疏肝理氣,如柴胡疏肝散、四逆散,辛散之品;肝鬱化火,當在理氣解鬱的基礎上清肝瀉火,如龍膽瀉肝湯、丹梔逍遙丸等;肝鬱克木,當抑木扶土,如四逆散、痛瀉要方等;肝膽溼熱,當疏利肝膽,如茵陳蒿湯。
火鬱發之
指火盛鬱閉,甚或火熱擾神、迫血妄行的病症,治療當以發越、發散火邪。
發,發越也。凡火鬱之病,為陽為熱之屬也,其髒應心主、小腸、三焦,其主在脈絡,其傷在陰分。凡火所居,其有結聚斂伏,不宜蔽遏,故當因其勢而解之、散之、升之、揚之,如開其窗,如揭其被,皆謂之發。”
諸如張仲景用梔子豉湯治心煩懊惱,用升麻鱉甲湯治陽毒面赤咽痛唾膿血,錢乙用瀉黃散治口瘡,李東垣用普濟消毒飲治頭面赤腫,用昇陽散火湯治齒腮腫痛等,皆屬“火鬱發之”之法。《丹溪心法》還指出:“火盛者,不可驟用涼藥,必兼溫散。”瀉火之中佐以發散,則有陰陽相濟,升降相從的配伍之妙。《素問·熱論》謂“暑當與汗皆出,勿止”,也寓“火鬱發之”之義。
後世認為火鬱不專於心,五臟皆可有火鬱之證,如孫一奎《醫旨緒餘》雲:“凡瞀悶目赤,少氣瘡瘍,口渴溲黃,卒暴僵仆,嘔吐酸,狂亂,皆火鬱證也。”後世多以氣辛之品,升散、透達鬱火。另外,水克火,水為寒性而主斂,火鬱為病往往與寒收斂太過有關,正所謂“寒包火”。“發之”正是逆寒斂而散的治本之法。
土鬱奪之
指溼鬱脾土,脾氣壅滯的病症,治療當以祛除溼邪,消導滯氣。如張介賓所說:“奪,直取之也。凡土鬱之病,溼滯之屬也。其髒應脾胃,其主在肌肉四肢,其傷在胸腹。土畏壅滯,凡滯在上者奪其上,吐之可也;滯在中者奪其中,伐之可也;滯在下者奪其下,瀉之可也。”陳士鐸《石室祕錄·奪治法》雲:“奪治者,乃土氣壅滯而不行,不奪則愈加阻滯,故必奪門而出。”如溼熱鬱阻中焦,以苦寒以燥溼清熱治之;寒溼鬱滯中焦,用苦溫化溼以治之;又如腹中窒塞,大滿大實,以枳實導滯丸、木香檳榔丸、承氣湯下而奪之等,均屬“土鬱奪之”之法。從五行關係而言,“亢則害,承乃制,”木製土,土則運而不滯;木疏洩無力,土則鬱而為病。故“奪之”之法,不僅可以解決土鬱本身,亦是順木疏洩之性而補的治本之法。
金鬱洩之
指燥氣盛行,肺氣鬱閉不利的病症,治療當以宣洩或降洩肺氣。如張介賓所說:“洩,疏利也。凡金鬱之病,為斂為閉,為燥為塞之屬也。其髒應肺與大腸,其主在皮毛聲息,其傷在氣分。故或解其表,或破其氣,或通其便,凡在表在裡、在上在下皆可謂之洩也。”諸如張仲景用麻杏石甘湯治熱壅肺氣之喘促,吳鞠通用桑菊飲治秋燥咳嗽,則是宣洩肺氣之法;又如葶藶大棗瀉肺湯治咳逆上氣、喘鳴迫塞,宣白承氣湯治喘促不寧、痰涎壅滯,則為降洩肺氣之法,均屬於“金鬱洩之”之治。火克金,火性炎上主發散,火散不足,則金收斂太過而可致金鬱,故亦可用辛散之法以治金鬱。《素問·藏氣法時論》“急食辛以潤之,開腠理,致津液,通氣也”則是很好的治療指南。
水鬱折之
指水寒之氣盛行,鬱滯於內,治當調理相關臟腑功能,以溫陽蠲寒除溼利水。如張介賓所說:“折,調製也。凡水鬱之病,為寒為水之屬也。水之本在腎,水之標在肺,其傷在陽分,其反克在脾胃。水性善流,宜防氾濫。凡折之之法,如養氣可以化水,治在肺也;實土可以制水,治在脾也;壯火可以勝水,治在命門也;自強可以帥水,治在腎也;分利可以洩水,治在膀胱也。”具體如張仲景用苓桂甘棗湯治水飲奔豚證,用真武湯治陽虛水泛證,或用烏頭湯、白朮附子湯治療寒痺骨痛等,均屬“水鬱折之”之法。
總之,關於五鬱的治療原則,是針對五運致鬱為病而論,如吳崑《素問吳注》所言:“木性喜條達,則升之令其條達;火性喜發越,則散之令其發越;土性喜疏通,則奪之令其疏通;金性喜清利,則洩之令其清利;水性喜就下,則折之令其就下,而無衝逆也。”即按照五行、五臟的特性,採用相應的方法調理其氣機,才能使之復歸於正常。又如張介賓注:“天地有五運之鬱,人身有五臟之應,鬱則結聚不行,乃致當升不升,當降不降,當化不化,而鬱病作矣。故或鬱於氣,或鬱於血,或鬱於表,或鬱於裡,或因鬱而生病,或因病而生鬱。鬱而太過者,宜裁之抑之;鬱而不及者,宜培之助之。大抵諸病多有兼鬱,此所以治有不同也。”後世醫家根據這一精神,發揮為五氣、五臟因鬱致病的治法,對臨床有著重要的指導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