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療活動中,患者具有知情權。因此,只要是具備完全行為能力的患者,沒有特殊情況時,都要將病情如實相告。然而,在臨床工作中,這種“如實相告”並不那麼容易。
因為擔心患者的情緒波動影響治療效果,醫生可能會避重就輕,也可能選擇善意的欺騙。
包括乳腺在內的第二性徵,無疑是很多女性非常在意的。然而,女性“多”出來的這個器官,恰恰總是那麼愛出問題。大量研究顯示,隨著社會壓力的增加以及可能的“用進廢退”,乳腺疾病已成為常見疾病。哺乳期的乳腺炎、乳腺纖維瘤以及乳腺癌,都已成為危害女性健康的主要疾病之一。然而,一旦患病,輕則導致乳腺外形變化;重則導致失去乳房,讓很多患者身體和精神上承受雙重打擊。
從麻醉醫師角度,麻醉過程似乎只是一個鎮靜和遺忘的過程。然而,對於很多患者來說,其過程堪比重生。親自採訪過很多有過全麻經歷的患者,她們可能會說:一下子就過去了;以為自己死了;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好香的一覺啊;真不想起來……等等。有些非常擔心自己疾病的患者,會在醒來一瞬間詢問自己病情。儘管在那種狀態下,她們可能並沒有準確的判斷力,但還是本能的要去問。
劉梅(化名)30多歲,在前不久的一次單位體檢中發現乳房上長了一個腫物。經多方會診,醫生認為有惡性的可能。因此,醫生建議她早點做手術。然而,天生就愛美的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於是,她選擇了各種逃避:為了躲開同事們的追問,她選擇休假出去旅遊;為了讓自己忘記這件事,她在休假的時候也把自己安排得滿滿的。
就這樣,日子被一天一天拖著。可是有一天,在洗澡的時候,她突然摸到這個她不願去想的腫塊的時候發現,腫塊似乎變大了,並且面板上有小指甲那麼大一塊皮膚髮紅、類似橘皮的感覺。深知不能再欺騙自己的她,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了醫院。
經醫生會診,她的乳房疾病很有可能是惡性的。並且由於已侵犯到面板淋巴管,已不算早期,因此選擇乳腺全切可能是最好的選擇。但看到她似乎很緊張自己的乳房,醫生也並沒有只說這一種治療方案。還是由輕到重,把各個治療方案說了一遍,也安慰她:術中會根據具體情況選擇治療方案,儘量保全她的乳房。
由於高度懷疑是惡性,經過和外科商議,我們選擇直接進行全麻的方式。這樣的麻醉,一方面可以節約手術時間,另外也會減少因局麻帶給患者的身心創傷。
很快,術中的快速病理結果出來了:乳房惡性腫瘤。看到這個結果,再看看她那平時就保養不錯的臉,內心也是一陣同情。聯想到外科醫生說已不是早期,更是替她惋惜。要知道,腫瘤這個病,早發現、早治療是最關鍵的。
拿到快速病理結果,主刀脫掉手術衣和她的家屬溝通進一步手術的事,我們則進行著大手術的一些準備:外科重新鋪上了幾層準備大手術的手術巾;我則加大了麻醉劑量,以對抗接下來更大的手術刺激。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這個手術就做完了。隨著釘皮器“咔咔”的縫合著面板,我逐漸減小了麻醉劑量。
在準備為她拔管的期間,外科醫生在她胸前墊起了厚厚的紗布。只等我拔管,纏上胸帶就可以離開手術室了。
又過了幾分鐘,她如期醒來。醒來的第一句話就問:我的乳房還在嗎?
這個時候,外科醫生已經將胸帶纏好。由於手術那一側墊了很厚的紗布,看上去,那一側比正常的都要大好幾倍。於是,我撒了個謊:還在的,你摸摸看。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她的手放在她胸前。
迷迷糊糊中,她摸了摸自己的胸部。
我很清楚,這個時候的事情很難記得。但這樣做,至少能讓她現在安心一些。
摸過胸部之後,她安靜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