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內不治喘,外不治癬”,“治喘就丟臉”。那治喘,為什麼這麼難呢?
如果身邊有患哮喘的家人或朋友,都瞭解一個現象:哮喘分發作期和緩解期。發作時,就如上文所講,會出現明顯的,甚至嚴重的呼吸困難。而一旦這個階段熬過去了,剩下的時間症狀一般很輕,甚至完全沒有症狀。這是怎麼回事呢?
對於哮喘的發病機理,中醫認為主要包括兩方面因素:一是內有宿根,二是外邪入侵。所謂的宿根,是體內長期存在的某種邪氣,比如痰、飲、寒、熱;外邪則多以風寒為主。經典的例子,是《傷寒論》小青龍湯證,所謂的“外寒內飲”(關於水、溼、痰、飲的區別,《學中醫·辨證》章中有簡要解說,可以參考)。當體內有寒飲不化,外界又遭風寒,內外交攻之下,就容易誘發出哮喘。兩因素中,宿根既然能“宿”久,就不會輕易被趕走。但如果沒有外邪入侵的話,喘就不至於發作。
也就是說,有沒有外邪侵入,常常是哮喘發作或緩解的關鍵。問題是,外邪入侵時,人體為什麼不抓緊驅逐邪氣,而是要把自己的呼吸搞的一團糟?氣都出不去、進不來,還拿什麼去逐邪呢?
實際上,每次遇到外邪入侵,人體做的第一個反應,往往都是先把門關上。寒邪引起的毛孔閉合,風邪引起的鼻塞,都是類似的過程。當外邪侵入氣管,同樣的反應,就會表現為氣管的攣縮、變窄,道理與鼻塞其實無異。
不同的是,因為宿根(尤其是痰)的緣故,氣道內的通行狀況原本存在隱患。好在大環境不錯,所以危機還沒有顯現。現在戰爭爆發,在收緊的氣道里,痰溼類邪氣的破壞作用,就一下表現出來:氣道被阻滯了。氣道受阻,前面講到的第三種呼吸困難,就很容易發生了。
可見,體內的宿根邪氣,是哮喘發生的根本原因。這宿根,到底是怎麼來的?為什麼這麼難除呢?
首先,如果人體的正氣足夠充實,那麼所有的邪氣都不會有容身之地。即便邪氣來襲,也無法在人體內長時逗留。所謂“正氣存內,邪不可幹”。既然體內能有邪氣長期稽留不去,一定說明正氣不足,所謂“邪之所湊,其氣必虛”。
現在體內有宿根,說明在曾經發生的一次或多次正邪交爭的過程中,正氣盡管很努力,但始終無法將邪氣蕩平。體內殘留下來的邪氣,也無力對人體發動進一步的攻擊,於是與正氣之間達成了某種默契,互不干涉,得過且過。
然而,這種表面的和諧很容易被打破。當體內有新的一輪外邪入侵,比如風寒。這種裡應外合的情勢,相當於體內的宿根得到了天時的幫助;而之前的默契,在一方勢力突然做大後,也就不復存在了。
面對這一輪由邪氣挑起的戰爭,正氣一定會再次奮起抗邪。而正邪之爭的內容,就會包括兩方面:與本輪入侵邪氣之間的戰爭,以及與宿根邪氣之間的鬥爭。對正氣來說,戰爭會變得更辛苦,驅逐宿根也顯得更艱難。
當然,這場戰爭也不會一直打下去。直到一天,邪氣的大股勢力被驅逐,無力維持攻勢;正氣也已疲憊不堪,沒有剩勇可以追窮寇,戰火就會平息下來。於是,正邪之間,新的默契再次形成,再次相安無事。經過這一輪戰爭,宿根非但沒有被清除,反而有機會得到新入侵邪氣的投奔,勢力進一步做大了些。宿根的盤踞,於是日益牢固。
以上“平衡-打破-再平衡”的過程,為哮喘的治療提示了兩點策略:一,發作期,趁正氣努力逐邪之際,加大用藥力度,幫助正氣盡可能多的驅邪外出;二,緩解期,以健脾化痰,溫、清、益氣等為主,改善正氣的處境,削弱邪氣的勢力,為下一輪正邪之戰做好準備。簡要的說,發作期宜攻宜重,緩解期宜緩宜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