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鳴在成人中的發生率達到15%,雖是小症,但長期的耳鳴可明顯降低生活質量,並可導致睡眠障礙、抑鬱焦慮障礙的發生。
治療耳鳴耳聾,第一步要問新久,第二步分外邪內傷,第三步要分虛實。完成這三步就可以確定大體辨證方向,然後可進一步選方用藥。風熱為主者,可用清神散;少陽鬱熱為主者,用小柴胡湯;少陽火盛者,用龍膽瀉肝湯;痰濁者,用菖鬱溫膽湯、半夏白朮天麻湯之類;痰火者,用清氣化痰丸或黃連溫膽湯之類;瘀阻者,用通竅活血湯;腎虛者,用六味地黃丸、耳聾左慈丸等;氣虛清陽不升者,用益氣聰明湯。
患者1年餘前看電視突然出現雙側耳鳴,伴聽力減退,耳鳴聲轟隆不絕,如有機器匿於耳中,不分晝夜,伴有耳內瘙癢、悶脹如堵,陣發頭痛,影響睡眠,無眩暈,無噁心嘔吐,無耳周皮疹及疼痛,到外院就診,診斷為「感音神經性聾」,予數種西藥及中藥湯劑(具體不詳)治療10余天,症狀無絲毫改善,遵耳鼻喉科醫生建議佩戴助聽器,但患者感佩戴後極為嘈雜不適,無法耐受,只得作罷。
患者西醫就診,完善電測聽、咽鼓管壓力測定等檢查,仍考慮「感音神經性聾」,建議住院進一步評估治療,患者拒絕,資料如下:
因耳鳴嚴重,轟隆不絕,患者心煩意亂,夜難入寐,成日精神不振,欲求中醫治療。
中醫刻診:患者精神不振,訴易疲勞,頭重、頭痛,耳鳴、耳脹不息,聞音費力,耳內瘙癢,冷熱正常,出汗正常,口乾而不欲飲,睡眠不佳,食慾可,二便正常,唇色偏暗,舌紅苔白偏幹,脈偏弦數。
方用:考慮肝經火盛、上擾清竅,投減味龍膽瀉肝湯化裁,5劑,並告知患者此病難愈,當樹立合理治療目標。
複診:患者面露欣喜,訴服藥3劑後耳鳴明顯減輕,轟隆聲消失,目前耳中仍有似流水聲,耳內仍悶脹、瘙癢,自覺聽力略有好轉,頭痛解除,睡眠好轉,口乾好轉,精神亦隨之轉佳,舌脈同前,遂將原方去川芎,加鉤藤清肝熱於上焦,5劑。
複診,患者耳鳴輕,耳內瘙癢明顯好轉,仍有耳悶脹感,聽力同前,稍感乏力,無頭痛,口乾,睡眠可,訴大便稍稀,舌紅苔黃而厚,脈偏弦數,考慮兼有飲邪,水熱互結,予龍膽瀉肝湯合豬苓湯化裁,4劑,
電話隨訪,患者耳鳴輕微,白天已基本消失,僅在夜間安靜時有低音調似流水聲,耳內瘙癢感消失,耳悶脹有所好轉,精神清爽,睡眠正常,但聽力無明顯改善。囑咐繼續隨診。
本案患者肝經火盛之象明顯(疲乏者,因肝為罷極之本也),故用龍膽瀉肝湯,無溼熱下注之徵,故去澤瀉、車前子、木通,以專清上焦;柴胡有昇陽之力,恐不利降肝之逆氣,方中已有黃芩、龍膽入少陽,故亦暫且去柴胡不用;又加黃連增強清火之功;患者唇色暗,兼有頭痛,故仿通竅活血湯方義,加白芷、鬱金、赤芍、川芎、桃仁通竅祛瘀止痛,以石決明大降肝氣。
整個處方以沉降、清利為原則,果然見效甚速,應中病機,繼服數劑後療效穩定,然猶有不足。
三診時考慮患者仍有口乾,舌苔較厚,脈弦,似有水熱互結之象,故合用豬苓湯,以生地代阿膠,重用澤瀉,以導利出上逆之飲邪,症狀果然有進一步好轉。
選方用藥是精妙之事,因時制宜、動態評估亦是辨證論治之必要內涵。
人身不少痼疾頑症,多有伴隨畢生者,須告知患者立恰當之期許,莫作消雪除塵之想,與其一心與病恙糾纏,不如且享人生不盡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