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後、80後的人幾乎都知道一種疾病,叫做“小兒麻痺症”。
這種疾病之所以讓人印象深刻,是它會無端地就讓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孩,突然變成走不了路或是走路一瘸一拐的殘疾人。一個本來陽光帥氣的男孩或是甜美可愛的女孩,就這樣從此失去了本該屬於他們的歡樂。這種疾病,它的學名就是“脊髓灰質炎”。
患上這種病,有可能導致永久性癱瘓和畸形,致死率為2%—20%。它曾經嚴重威脅著全球兒童的健康,數百萬兒童因此癱瘓或終身依賴“鐵肺”生活,並奪去了很多人的生命。不僅是小孩,連很多成年人都難以倖免。比如,當時美國的第32任總統羅斯福,就是在39歲時染上了這種疾病而終生殘廢。
然而,你是不是注意到,現在這種疾病似乎已經沒有了?
也許,你會覺得,一種疾病消失了,不是很正常不過的事嗎?其實,“小兒麻痺證”是一種病毒性傳染病,而所有的病毒性傳染病是非常難以切底消除的。
至今,被人類真正消滅的傳染性毒性,有也只有唯一的一種,那就是“天花病毒”。
那些沒有在我們身邊再度發生的病毒傳染病,並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在別的地方它還會出現,或是潛伏在哪個地方,持機再次襲擊我們。
天花之所以能夠被消滅,主要是它具備了一個基本的條件:就是它只能在人和人之間傳染,不能在其他動物體記憶體活。而“小兒麻痺症”病毒和天花病毒類似,所以我們似乎看到了希望,並且有勇氣和決心把它切底消滅掉。
於是在1988年,世界衛生組織立下了另一個雄心勃勃的軍令狀:下一個被斬草除根的疾病將是脊髓灰質炎。
這是一場波瀾起伏,曲折艱辛的戰疫,也是人類真正首次聯合起來,共同追蹤殲滅一個病毒的“全球大作戰”。整個消滅脊髓灰質炎病毒的過程,也是病毒疫苗的一段重要發展史。
流行性脊髓灰質炎在公元1840年就已經出現。但是,直到20世紀20年代,才在美國開始暴發最大規模的疫情。
到1916年12月,美國26個州已有2.7萬名患者和6 000人死亡,僅紐約就有8 900人患病,2 400人死亡,大約每四個孩子中就有一個死去。當時,人人自危,家家風聲鶴唳,提到病毒的名字,就讓人聞之色變。
而在中國,到1955年“小兒麻痺症”在江蘇南通大規模暴發,致使1680人癱瘓,以及466人死亡,大部分都是兒童,後來病情又迅速波及了上海和南京......
20世紀40-50年代,脊髓灰質炎的發病率在東歐是10萬分之21.4,日本是10萬分之21.5,美國最高達到了10萬分之36.2,當時人心惶惶,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恐慌之中。
直到疫情暴發20來年後的1940年,終於才看到了一點曙光。阿姆斯特朗首次將脊髓灰質炎病毒從猴子傳給小鼠和大鼠,這項實驗創新為後繼的脊髓灰質炎免疫學研究和人類脊髓灰質炎疫苗的研製奠定了基礎。
在這個時期,很多研究者都熱衷投身於脊髓灰質炎疫苗的研發,其中有三位佼佼者找到了敲門磚,即希拉里·柯普洛夫斯基、喬納斯·索爾克和阿爾伯特·薩賓。而首先獲得成功的是喬納斯·索爾克研製出的滅活疫苗。他透過200多次的試驗失敗後,終於在1955年獲得了安全可靠的許可,並開始在美國銷售。
其中令人感動的是,相傳柯普洛夫斯基為了驗證他的疫苗的可靠性,首先在他的兒子身上做了試驗。而類似這樣的事,也同樣發生在中國的脊髓灰質炎疫苗研發團隊當中。在1959年,中國衛生部派中國醫學科學院病毒所的顧方舟等人到蘇聯學習,回來後,顧方舟滿著妻子在他們的女兒身上首先做了試驗,最終,從蘇聯學到的滅活疫苗成功在中國推行。
當時索爾克的疫苗是在猴腎細胞中製備的,就是先將猴子麻醉,然後取出它的腎臟,並切成片提取細胞放到培養皿中培養,在營養充足的環境裡,細胞會迅速繁殖,這時再將脊灰病毒注入其中,兩三天內就可以培養出上億個病毒顆粒。之後,再用福爾馬林對病毒溶液進行滅活。這些被滅活的病毒,在注射到人體後,人體的免疫系統就會能夠識別它,當真正的病毒入侵人體時,免疫系統就能對抗並消滅它。這種疫苗也稱作“滅活疫苗”,當時的脊灰滅活疫苗也稱為“索爾克疫苗”。
索爾克並沒有對自已研發出來的疫苗申請專利,而是把他的成果貢獻給了全人類,任何實驗室都可免費獲得這項技術。因為技術的開放,很快法國巴斯德研究所的萊皮納博士也研究出類似索爾克的滅活疫苗,並且於1957年受權給里昂的梅里厄研究所生產,幾年之中,疫苗的年產量就可達到了500萬支......
在疫苗問世之前,僅僅在美國,每年就會有4萬餘人遭遇“小兒麻痺症”的厄運。索爾克的脊灰滅活疫苗出來後,雖然緩解了病毒的蔓延,但是生產的速度還是相對較慢。到了1961年,
最終代替了”索爾克疫苗“,因為薩賓的減毒性疫苗是直介面服的,非常方便所以很快就普及到了全世界很多地方,特別是在非洲的國家。
但是薩賓的減毒性疫苗,也有其的缺點,薩賓的疫苗也是從猴子的腎細胞中培養的,可是它的疫苗病毒還不是完全滅活的。所謂的減毒性疫苗,顧名思義,就是隻是減小了病毒的毒性,病毒還是活著的,這樣的疫苗進入人體後,會不會在人體內繁殖生存並對人體產生副作用?這在當時也受到了很多的質疑。
也因為薩賓的減毒性疫苗沒有滅活,所以在它應用之始,曾經遭遇過一場幾乎滅頂的危機。在薩賓準備宣佈他的研究成果的會議上,他的競爭對手,生產”索爾克疫苗“的製藥巨頭默克旗下的研究團隊宣稱,在亞洲猴的腎細胞中發現了一種SV40病毒,也叫做“空泡病毒”,這種病毒在非洲猴腎細胞中會吞噬細胞,並且進一步說,在薩賓的脊灰減活疫苗中發現這種病毒,而索爾克的滅活疫苗中沒有發現這種病毒,因為索爾克疫苗是滅活的,這種病毒也被一起殺死了。
這個結論幾乎無異於給薩賓當頭一棒,因為薩賓的疫苗當時只是在美國以外的地區進行接種並得到認可,這時薩賓準備將他的疫苗引進美國,如果他的疫苗被引進美國,“索爾克疫苗”就可能被他蓋過風頭,而“空泡病毒的發現,則成了薩賓疫苗進入美國的最大障礙。
幸好,薩賓的減毒疫苗是口服的,所以被”空泡病毒感染的風險就大大減少了。就像我們平時一日三餐也有可能吃到很多病毒呀,但我們總不能因噎廢食吧?最終1961年,薩賓的口服減毒疫苗在美國得到許可並大量銷售。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美國的國立疫苗檢測實驗室的實驗人員伯妮斯.艾迪宣佈了一個驚人的研究結論:她發現了一種來自猴腎細胞的新型病毒,能使倉鼠患上慢性腫瘤,而後來證實,這種病毒就是空泡病毒(SV40)。當時大部分的脊灰疫苗都使用了這種攜帶致癌病毒的細胞進行製備,而數百萬的兒童已經接種了脊灰疫苗,他們是否被這種致癌的病毒所感染?這個訊息一出,舉世界譁然!
這個讓倉鼠患上慢性腫瘤的病毒,其實在1959年就發現了,當時艾迪把她發現的結果報告給她的主管約瑟夫.斯馬德爾,斯馬德爾選擇了秘而不宣。因這個結論非同小可,弄不好,對自已來說是滔天大禍,於是他要求在沒有掌握百分之百確切的證據下,不要向外宣佈結果。然 而,斯馬德爾似乎小瞧了自已下屬的膽量了,艾迪並不願意對上司唯命是從,她最後還是毅然將自已的這個發現昭告了天下。
戲劇性的是,後來在對索爾克滅活疫苗和薩賓疫苗的檢測中發現,索爾克滅活疫苗其中一部分疫苗的空泡病毒並沒有被消滅,檢測為陽性,這證實部分SV40病毒對福爾馬林具有抵抗能力。而且滅活疫苗採用的是注射的方式接種,這讓人們離危險更近了一步。
而薩賓的減毒疫苗誠然也被汙染,但是這種疫苗是用於口服的,看起來風險小了很多。在蘇聯數百萬服用這種被汙染的減毒疫苗的兒童,沒有任何一個孩子被檢測顯示有SV40病毒的抗體。
於是薩賓的口服疫苗當時愈挫愈勇。而默克公司搬起的石頭砸自已的腳,他們不得不撤回了部分疫苗,並且永遠放棄了脊灰疫苗的生產。其他生產索爾克疫苗的公司,繼續使用SV40病毒顯陰性的細胞生產疫苗。而已經注射和投入市場的疫苗,並沒有被召回。
從1962年起,所有用於製備脊灰疫苗的猴腎細胞都應事先排除被SV40病毒汙染的可能性。然而,之前已經有數百上千萬的兒童可能接觸到了SV40病毒,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多年後的跟蹤研究結果是,他們患癌的風險並未顯示有任何升高的風險,可是,這件事至今總難以讓人釋懷,提起此事,一直讓人有如芒在背之感。
至今,脊灰疫苗也只有索爾克疫苗和薩賓疫苗兩款了。1988年,全世界每天還有1000人患上脊髓灰質炎,涉及125個國家。但到了2014年,這個數字減少到每年僅有1人,並且只有在三個國家發生,它們分別是:阿富汗、奈及利亞和巴基斯坦。
隨著1988年世界衛生組織消滅脊髓灰質炎的“軍令狀”發出後,全世界的病毒學家們動員了起來,一場波瀾起伏的“病毒殲滅戰”展開了,箇中的曲折艱難過程,鑑於篇幅問題,下次再詳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