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癌是一場漫長的戰役，在這過程中，患者和家屬往往需要顧及方方面面，以避免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情況發生。像“吃XX有沒有用”、“吃XX會不會影響靶向藥的療效”這樣的飲食相關問題，就是患者和家屬們非常關心的問題。
其實從整體來說，單獨一種食物對接受治療的癌症患者，影響一般並不會很明顯。所以在各種針對患者和家屬的科普教育當中，提出的飲食建議往往也是方向性的，比如保證患者在治療期間營養充足、維持飲食結構平衡、多吃水果蔬菜等等。
當然了，有些飲食模式可能確實能對患者起到“食療”的作用。比如日本學者的一項小規模研究顯示，如果讓服用EGFR靶向藥的患者多吃蔬菜、水果等鹼性食物，少吃牛奶、肉類等酸性食物，有助於提升靶向治療的療效[1]。
至於像生酮飲食、斷食這些特殊的飲食模式，也許同樣可以從能量代謝的角度出發，以“餓死癌細胞”的方式配合癌症治療[2]，但現在還缺少權威的科研和臨床證據。所以我們一般也不建議患者去嘗試，就中規中矩，健康飲食就好。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有些食物確實是不能在治療期間食用的。今天我們就要說說，一些在靶向治療和化療期間，並不適合食用的水果。
首先是西柚，或者又叫葡萄柚（Grapefruit），它可以說是最不適合癌症患者的“反面典型”水果。只要提到食物和抗癌藥物的相互影響，西柚就要被拿來作為反面案例，有人甚至稱它為“靶向藥物的頭號大敵”。
西柚/葡萄柚不適合癌症患者，主要是因為它含有大量的呋喃香豆素（furanocoumarin），這種物質能顯著抑制人體內一種名叫細胞色素P450 3A4的代謝酶（CYP3A4）。
CYP3A4酶主要存在於肝臟和小腸，在人體代謝口服藥物的過程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呋喃香豆素抑制了這種酶，就會減少藥物在腸道的代謝和外排，使藥物以平常數倍乃至幾十倍的量進入血液，導致不良反應的發生率增加。
2012年加拿大科學家發表的論文指出，目前已知有超過85種藥物，會與西柚發生相互影響，其中就包括厄洛替尼（erlotinib）、克唑替尼（crizotinib）等肺癌治療中常見的靶向藥，此外還包括一些化療藥物、治療患者併發慢性病的藥物等等。
因此，西柚/葡萄柚確實是靶向治療期間需要忌口的一種水果，而且忌口的範圍最好也擴大到沙田柚、普通柚子等含有呋喃香豆素的水果，這些水果榨成的果汁，同樣含有呋喃香豆素，也是不能喝的。
像西柚/葡萄柚這樣，由於含有呋喃香豆素影響人體內代謝藥物的細胞色素P450酶（CYP450），從而影響靶向藥服用的水果，其實還不止一種。CYP450酶有著多種亞型，除了CYP3A4，還有一些亞型同樣會被水果影響。
比如楊桃，就被證實在動物實驗中，可以影響CYP2A6、CYP1A2等多種代謝藥物的細胞色素P450酶，情況類似的還有石榴，會影響到了CYP2C9、CYP2E1兩種酶的活性，因此這兩種水果，被一些文獻列為不適合在癌症治療期間食用。
但近年來的兩項人體臨床研究結論，卻與動物實驗完全相反——石榴汁對咪達唑侖、氟比洛芬這兩種口服藥代謝的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4]。
考慮到石榴還有著抗氧化、改善代謝、抗炎等多種對癌症患者有益的功效，在沒有非常明確的證據，證實石榴會在人體內與藥物發生不利的相互作用之前，患者還是可以吃石榴的，而楊桃能不能吃，還有待人體實驗進行類似的確證。
同樣會影響細胞色素P450酶亞型的水果，還有芒果、葡萄、蘋果、蔓越莓、番石榴、番木瓜等等，但這些水果的情況也與石榴相似，動物實驗的資料往往不能反映對人體內藥物代謝的情況，因此也屬於“待定”範疇。
當然了，水果能夠影響的人體藥物代謝途徑，還不止細胞色素P450酶這一條。已有研究證實，食用蘋果和橘子，會抑制體內的OATP2B1轉運肽，影響一些特定藥物的吸收，不過這條通路沒有提到靶向藥物[4]。
但2014年的一項研究顯示，西柚汁、蘋果汁、橘子汁乃至綠茶，都可能對靶向藥物的代謝有著潛在的重要影響。這項研究分析的是靶向藥物達沙替尼（dasatinib），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格列衛。
研究顯示，橘子汁中的橘皮素、蘋果汁中的橙皮苷等物質，都可能通過影響磷-糖蛋白（P-gp）和乳腺癌耐藥蛋白（BCRP）兩種藥物代謝蛋白，抑制達沙替尼從血液中的外排[5]。
由於很多靶向藥物和達沙替尼相似，都是酪氨酸激酶抑制劑（TKI），屬於磷-糖蛋白和乳腺癌耐藥蛋白的代謝底物，比如克唑替尼、阿來替尼（Alectinib）等，因此食用蘋果和橘子對服用靶向藥的患者有什麼影響，是亟待臨床證據證實的。
但是目前分析藥物與水果相互作用的研究，大多是以攝入果汁的形式分析的，而果汁和普通的吃水果又有一些區別。因此目前除了西柚/葡萄柚之外，我們還不能給出非常明確的建議，明確哪些水果不能吃。
不過一些專家共識也明確指出，老年人、兒童癌症患者等人群，是應當留心藥物和水果相互作用的高危人群，兒童患者主要是考慮到營養平衡的維持不易，老年患者則是同時服用的藥物可能較多，情況較為複雜。
總而言之，癌症患者吃水果除了避開西柚/葡萄柚之外，目前還沒有明確的“忌口”，但是一定要適量、適度地吃，而且一旦出現不適，最好及時與醫生溝通，以明確處理方式。
參考資料：
1. Hamaguchi R, Okamoto T, Sato M, et al. Effects of an alkaline diet on EGFR-TKI therapy in EGFR mutation-positive NSCLC[J]. Anticancer Research, 2017, 37(9): 5141-5145.
2. Weber D D, Aminzadeh-Gohari S, Tulipan J, et al. Ketogenic diet in the treatment of cancer–where do we stand?[J]. Molecular Metabolism, 2020, 33: 102-121.
3. Bailey D G, Dresser G, Arnold J M O. Grapefruit–medication interactions: Forbidden fruit or avoidable consequences?[J]. CMAJ, 2013, 185(4): 309-316.
4. Chen M, Zhou S, Fabriaga E, et al. Food-drug interactions precipitated by fruit juices other than grapefruit juice: An update review[J]. Journal of Food and Drug Analysis, 2018, 26(2): S61-S71.
5. Fleisher B, Unum J, Shao J, et al. Ingredients in fruit juices interact with dasatinib through inhibition of BCRP: a new mechanism of beverage-drug interaction[J]. Journal of Pharmaceutical Sciences, 2015, 104(1): 266-2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