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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宦官)

翻閱史書,提起太監,前有趙高弄權,後有忠賢當爺。大家對這幫流傳幾千年的封建產物印象其實並不算好。宦官干政、太監禍國的案例不在少數,然而今天故事的主人公,雖然是位宦官,但卻是一位貫徹古今,賢名遠播的一代名宦。

他的豐功偉業不比任何一個時代的名臣名將要差,他的政治建樹在中國政壇之上也能拔得頭籌,這個人姓馮名保字雙林。他不僅是明朝著名的一代賢宦,更是大明江山著名的改革家。他對大明的奉獻和幫助,將永遠的鐫刻在星空之下。

他的存在,證明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太監也有情,太監也有愛,太監也有真情在。

馮保是河北深縣人。嘉靖十五年,收拾利索寬衣解帶的馮保同志成為了大明王朝的一名太監。

歷史沒有記載馮保為什麼要閹割進宮,也沒人知道為什麼他如此義無反顧的投身太監行業。

但我們可以明白的一個情況是,如果不是情勢所逼,實在活不下去,是沒有人願意投身紫禁城當太監的。

我們無從得知馮保年少的生平,但我們至少能推測出,他是個苦命人。

初入深宮的馮保沒有什麼神奇際遇,也沒有貴人提攜。他和大明深宮中千千萬萬的太監同志們一樣,辛辛苦苦、平平淡淡、默默無聞。

在那樣一種又辛苦又陰森,自身又低賤的環境中,大多數太監同志早已喪失了自己的人格,變成了一個個遊蕩在紫禁城的行屍走肉。

(馮保像)

但馮保沒有放棄,他埋頭苦幹,終於換來了一個加入內書堂的機會。

什麼是內書堂?

相當於大明朝廷給這幫太監同志們在紫禁城開辦的大學。

朱元璋開局一個碗,單排上王者,打下大明江山之後其實立過一個規矩,那就是不允許太監識字學習。老朱同志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宦官亂政由來已久,老朱同志怕這幫太監有了文化之後干預政事,禍亂朝綱。

本身這個規矩其實是不太合理,有悖人性的。因為誰都沒有權利剝奪別人學習的機會。

但從封建王朝發展的角度來講,這又是合理的,因為朱元璋的這條規矩目的是為了扼殺對皇權有威脅的一切有生力量。

但朱元璋的子孫們很顯然不是一群聽話的主兒。

明成祖朱棣不僅把自己的侄子(建文帝朱允炆)按在地上一頓拳打腳踢,還把父親朱元璋立下的規矩給改了。

他開辦內書堂,聘請翰林學士,專門教太監識文斷字。

馮保正是內書堂的受益者。

他不僅在內書堂中瘋狂的提升自己的文化水平,開拓眼界,提高學識,更練就了一手漂亮的毛筆字。

也正是因為馮保的一手漂亮的毛筆字,他迎來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個事業高峰。他被選入司禮監,成為了一名“專幹太監”。

專幹什麼呢?專門替皇帝印章寫字。

那什麼是司禮監呢?

皇宮之中太監眾多,他們被歸類到了十二個太監部門中。

一線服務部門,如御馬監,專門幫皇帝養馬放馬。如尚膳監,專門幫皇帝做飯做菜。

二線藍領部門,如尚寶監,專門負責看管皇家寶物。如司設監,專門負責皇帝的出遊出行物料供給。

三線管理部門,如都知監,專門負責太監們的人事安排調動。如直殿監,專門負責在皇宮內苑伺候皇帝生活起居。

而司禮監,則是三線管理部門之中的精品單位。司禮監的太監們,專門負責替皇帝印章寫字,代替皇帝批閱奏摺,處理公文等。

當然,司禮監剛剛成立的時候,權利不大。皇帝勵精圖治,能幹肯幹,這幫太監們頂多是在皇帝的授意之下替皇帝代筆。

(嘉靖皇帝像)

可是到了嘉靖一朝,皇帝一天沒有正事兒,不愛處理國政,只愛修道煉丹。大臣的上疏皇帝不管,送上來的摺子皇帝不看。皇帝不聞不問,司禮監的太監們就有了機會,他們開始代替皇帝做決定,在一道道大臣們送上來的摺子上畫勾畫叉,不亦樂乎。

剛剛進入司禮監的馮保當然不可能一蹴而就,直接當上司禮監的扛把子,他只是眾多“專幹太監”中的一員,偶爾能送送奏章,或者替別人研墨,乾的都是非常基礎的工作。

但就算只是這樣,馮保也非常滿足了。

他已經從一個每天洗地板,刷馬桶,整天除了跪拜就是叩首的低等太監變成了一個稍微有些自尊不用整天被別人踩在腳下的“文化太監”。

知足的馮保做事更加認真勤懇,此時的他,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安安穩穩的在宮中度過自己的每一天。

那些醉心權謀,腦子裡整天想著往上爬的人,往往一生掙扎在大明政治旋渦的泥潭中不得自拔。

那些只想在深宮修羅場一般的環境中平平凡凡的活下去的人,反而被命運之神選中,平步青雲,扶搖直上。

馮保被選中了。

因為寫得一手好字,不久,他被嘉靖皇帝選中,安排到了內書房工作。

內書房就是御書房,御書房就是皇帝平時讀書休閒放鬆待的地方,此時的馮保,成了皇帝身邊的人。

他勤勞、認真、務實的態度深深的打動了嘉靖皇帝。

這是一個完全靠自己的工作實力和硬朗作風成就自己的人物。

而這樣的人物,在大明朝堂那個小狐狸遍地跑,老狐狸滿天飛的情況下,顯得尤為突出和別具一格。

楊廷和、楊一清、張璁、夏言、嚴嵩、徐階等等大臣每天在朝堂之上的勾心鬥角已經讓嘉靖皇帝十分心煩,而看上去老實巴交,一心一意,眼裡只有工作的馮保讓嘉靖尤為喜愛。

但請大家注意,這僅僅是嘉靖皇帝看上去的樣子。

因為從始至終,馮保從來沒有和任何人透露過他的理想、他的抱負和他的心意。

他也許是一個老實人,但他一定是一個隱忍的人。

這份隱忍為他換來了司禮監秉筆太監的職位。這相當於整個司禮監的二把手。皇帝親政的時候,馮保替皇上批閱奏摺,當個勤勤懇懇的工具人。皇帝累了,乏了,想要休息了。馮保手裡的筆,可就能替皇帝說話做主了。

嘉靖皇帝終於在煙熏火燎的煉丹房裡駕鶴西去,他一輩子都在追求長生不老的奧義,但命到終時,也和普通人一樣離去。

(隆慶皇帝像)

老皇帝駕崩了,新皇帝隆慶成了大明帝國的新主人。

馮保不太開心,因為隆慶皇帝不太喜歡自己,所以並不打算給自己升職加薪。

雖然讓自己當了東廠的提督,又做了御馬監的老大,但最重要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一直沒落到自己手上。

這個等同於皇帝秘書的職位,很多人都眼熱,很多人都想幹。

因為它不僅僅是一個職位,更是可以代替皇帝執行皇權的一個權力樞紐。

大臣遞上來的摺子,掌印太監可以批。內閣送上來的本子,掌印太監可以印。國家大事,軍機要務,少了掌印太監這一關,統統不能奏效。

這也就是說,如果有人想要透過皇帝來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或者希望皇帝實現自己的想法,他首先要找的人不是皇帝,而是這位掌握著司禮監的太監。

對馮保來說,多年的埋頭苦幹和隱忍,可以換不來別人的尊重和認可,但一定要換來他想要的位置和生活。

二把手畢竟還是二把手,二把手哪兒有一把手來的舒服?

馮保想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做司禮監的扛把子。除了要過隆慶皇帝這關,還有一個人,他必須要面對,這個人就是內閣首輔,高拱。

高拱也不喜歡馮保,嚴格意義上講,高拱誰也不喜歡。

我們的老高同志是個孤傲清高的狠人,除了和自己的同事張居正要好之外,誰也看不上。

他拿張居正是好朋友,但張居正卻不喜歡跟他玩。張居正喜歡和馮保玩。

這讓高拱很不爽。我們孩子氣的老高同志不喜歡自己的朋友被別人分享,所以他很針對高拱。

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空下來,馮保尋思我這也熬了挺多年了,也該我了吧?

沒成想高拱空降了御用監的太監陳洪當了馮保的領導。

陳洪退下去之後,馮保尋思你安排的人也乾的差不多了,這回該我了吧?

高拱表示:還不行,我再安排一個。於是尚膳監的孟衝又當了馮保的領導。

馮保是氣不打一處來。

因為孟衝只不過是個燒火做飯的廚子,卻能霸佔自己的位置。

(高拱像)

這也讓馮保明白一個道理:歸根結底,自己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內侍,干預不了人事調動,也無法左右自己的人生。只要高拱在內閣一天,自己的仕途就不順一天。但以自己的能力抗衡高拱,無異於馬保國打拳——不自量力。

所以他要找一個盟友,至少要找一個可以幫助自己抗衡高拱的人。找來找去,他找到了內閣成員張居正。

同僚就是仇人,隔行能做朋友。這是張居正的人生信條。

而之所以張居正和馮保要好,是因為雖然此時馮保只是個秉筆太監,是二把手,但是卻在東廠當了真正意義上的老大。

馮保東廠提督的職務可以很好的幫助張居正在政治鬥爭中進行博弈。

東廠是什麼機構?是大明赫赫有名的特務機構。是一家專業調查婚外情、三角戀、第三者的機構。(開玩笑)

張居正想要調查的人,馮保可以幫忙調查。張居正想要整治的人,馮保可以幫忙整治。

向來給自己標榜公正廉潔仁善的張居正結識了馮保,就相當於在社會上結識了一個黑道上的朋友,這位朋友可以用各種非常規的手段來擺平自己那些常規的事情。而他能給馮保的,只有一句承諾,那就是:我可以幫你扳倒高拱,讓你坐上夢寐以求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的寶座。

這對大明歷史上著名且為人稱道的政治盟友,最初相互結識、信任、互相幫助的原因不外乎一點,那就是利益。

這是我們講歷史、談歷史時永遠無法繞過的一個話題。

利益。

沒有利益就沒有歷史。

隆慶皇帝是個愛搞黃色的帝王,大明淫娃、一夜七次郎。由於他長期沉溺女色,身體每況愈下,沒多久就領了盒飯,跟著自己的老子一同駕鶴西去。

隆慶皇帝也死了。

皇帝死前立下遺詔:內閣首輔高拱、內閣次輔張居正、禮部尚書高儀三人為顧命大臣,簡稱“大明TFBOYS”。

一紙遺詔,原本沒什麼稀奇的。但這卻給了馮保一個機會。因為遺詔是由自己這個秉筆太監起草的,他不敢大肆修改遺詔,但卻很雞賊的在顧命大臣的名單中添上了自己的名字。

“大明TFBOYS”變成了“大明F4”,馮保的這一番操作,把自己的地位大大的提了上去。

(萬曆皇帝像)

隆慶皇帝一朝離去,留下了十歲的萬曆皇帝朱翊鈞。

馮保終於撥雲見日,被小皇帝提拔為了司禮監掌印太監。

不僅如此,由於皇帝尚小,他還被委任為皇帝的文化老師和生活老師,全面負責皇帝的成長工作。

也就是說,萬曆皇帝的童年時光,幾乎全都是馮保陪著度過的。

這就表示,在萬曆尚且年幼,不辨世事的時候,馮保成為了小皇帝最為信任的人。

萬曆皇帝對他的信任,在某種程度上甚至超過了自己的母親李太后。

大臣可以誓死效忠皇帝,可以成為皇帝的心腹。但朝堂上下畢竟是有距離的,大臣不可能永遠陪伴在皇帝身邊。

但馮保是太監、是宦官、是內侍,他不僅可以整天陪伴皇帝,還趁此機會和皇帝的感情極速升溫。

萬曆皇帝親切的稱呼馮保為'“大伴”。

他把這位聲色內斂的太監當作自己年長的同伴。

而根據一些史料的記載,很長一段時間裡,萬曆皇帝對馮保是懷揣著敬畏的心理的。

堂堂皇帝,九五之尊,居然會敬畏一個太監。

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甚至就連萬曆皇帝登基時,馮保都是形影不離的守在皇帝身邊。

滿朝文武震驚了,皇帝登基,關你一個太監什麼事兒?你有什麼資格站在皇帝身邊?

但馮保不僅站了,而且站的是頤指氣使,理直氣壯。

直到這時,大家才明白,這個在過去的十多年裡不爭不搶,任勞任怨,看似平凡、忠厚又老實的太監,其實是整個大明朝廷最有野心和慾望的人。

善刀而藏,這就是馮保的前半生。

內閣首輔高拱當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這個他看著一直不順眼的人不僅搶走了他最好的朋友張居正,還要把內閣的權力搶走。

是可忍孰不可忍,孰可忍拱不可忍。高拱開始著手對付馮保。

高拱發動內閣群臣,打出“還政於內閣”的口號,群臣紛紛向皇帝和太后上疏,表示馮保是個弱雞,權力不能給他,應該把權力給俺們內閣,我們內閣才是大明戰鬥機。

(明朝內閣)

那權力應該給內閣嗎?

其實不應該。

用現代文明的視角來解讀,權力屬於百姓,屬於黎民百姓。它屬於陽光之下的每一個人,但它不屬於任何獨一個人或者任何一個組織。

但在封建社會的角度來考量,權力不應該在太監手裡,也不應該把持在內閣手裡,權力應該屬於十歲的萬曆皇帝。

所以高拱看似拱衛皇權的行為,其實是自己私心膨脹的表現。

他低估了馮保,他以為搞點社會輿論就可以扳倒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太監。

但他不知道的是,馮保走到今天這一步,在他滿滿的宮廷和政治生涯中,所吃的苦、受的虧、上的當,並不比高拱少。多年的摸爬滾打,已經讓馮保變成了一個聰明又陰險的政治家。

面對高拱的輿論攻擊,他不慌不忙,用了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向皇帝和太后報告,說高拱這老小子不太老實,曾經在公開場合發表過“十歲太子如何做人主”的言論。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意思就是高拱覺得萬曆皇帝太小了,只有十歲,當不了皇帝,應該換人。

那高拱真的說過這樣的話嗎?說過,但不是這麼說的。

高拱的原話是“十歲太子如何治天下”,言外之意是皇帝太小,只有十歲,暫時治理不了國家,所以他們這幫大臣應該鞠躬盡瘁,好好工作。

沒想到一句話惹了禍,這句話被馮保一篡改,意思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對皇帝表態要努力工作,死而後已變成了看皇帝不順眼,指責皇帝不合格,想要造反的謀逆言論。

皇帝和太后一聽,這還得了,真是反了高拱了!

朝廷三下五除二傳下旨意,讓高拱趕緊收拾收拾行李滾蛋。

這位曾經智鬥嚴嵩、鏖戰徐階的大明柱國重臣,居然就被馮保這麼打倒了。

但馮保不只要打倒高拱,他還要把高拱送上西天。

事情的緣由是一位叫做王大臣的流浪漢夜入皇宮,潛入了到了萬曆皇帝身邊,被侍衛抓了個正著。

王哥也許是迷路了,也許是喝多了,但他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東廠的監獄裡了。

馮保告訴他,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第一條,拉出去斬首。第二條,寫下認罪書,承認是高拱唆使自己潛入紫禁城刺殺皇帝的。

(威逼利誘)

威逼利誘之下,王大臣選擇了後者。

馮保一頓栽贓陷害,讓高拱蓄意刺殺皇帝的傳聞在整個紫禁城鬧的沸沸揚揚。

此時的高拱不僅官位混丟了,還被扣上了刺殺皇帝的帽子,生死攸關,情況十分危急。

此時滿朝文武的態度是:死道友不死貧道。

冷漠,是朝堂政治的標誌。

當你榮光加身,登峰造極時,所有人都是你的朋友。當你萬劫不復,跌落谷底時,所有人都為你沉默。

但,總有正直的人。

吏部尚書楊博、左都御史葛守禮站了出來。

讓我們記住這兩個人的名字。

史書雖然沒有為他們修碑立傳,但他們卻是那個時代最勇敢正義的人。

他們認為事關重大,不能讓馮保搞一言堂。並要求都察院、刑部、東廠三司會審,公平公開公正的審理此案。

馮保慌了。

他自己一手策劃的栽贓陷害定然經不起眾人的研究和推敲。

沒辦法,他只好率先一步了結了王大臣,弄了一個死無對證的結果。

既然案件變成了死無對證,沒有確實的活供,栽贓陷害就變成了馮保自己的一廂情願。

高拱終於逃過一劫。

栽贓不成反被拆穿,馮保也結結實實的吃了一虧。

雖然馮保這波操作沒撈到什麼好處,但他終於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和他作對多年的政治對手,終於被他趕走了。

與此同時,張居正也深深的舒了一口氣,因為首輔高拱的離職,代表著自己的上位。張居正成了新一任的內閣首輔。

我們不難想到,在高拱的言行上做文章也好,在王大臣的案件上做手腳也罷,單是一個深居宮中的高拱,是萬萬做不到的。

他需要幫手,而張居正,就是他幕後的幫手。

(張居正像)

不僅如此,這場看似利馮保的權利鬥爭,主導者馮保並沒有享受到多少勝利果實。真正的受益人正是張居正。

馮保不過是掃除了一個政治敵手,張居正卻藉此達到了大明朝廷的權利巔峰。

這對盟友和幫手配合的遊刃有餘且天衣無縫,成為了大明王朝上最牢不可破的雙人組合。

相互成就,相互利用,肝膽相照,這是張居正和馮保的高光時刻。

張居正做了內閣首輔,朝廷上下他說了算。馮保當了司禮監掌印太監,深宮內苑,他說了算。

這就給了張居正得天獨厚的優勢。

他身在內閣,遞上去的摺子,輪不到皇帝看,也輪不到太后看,而是先輪到馮保手裡。

馮保和張居正誰跟誰啊。所以只要是張居正想幹的“壞事兒”,張居正想改的革,只要送上去,無不審批透過。

張居正:俺上面有人。

但別的大臣們可就不一定了。就算再大公無私的張居正也會黨同伐異,過不了自己和馮保這關,滿朝文武在這對黃金搭檔的配合下難有作為。

(司禮監)

因為不管你想要怎麼作為,你總要上摺子給皇帝。

如果你要上摺子給皇帝,你就要先把摺子送到司禮監。

送到司禮監,你就需要讓馮保在你的摺子上畫勾畫叉。

人家畫勾,你才能大展才幹,一施抱負。人家畫叉,那你就是什麼也白玩。

你可能會問,這樣獨特的工作機制,只要張居正摺子遞上去,馮保利用職務之便,一律大開綠燈。張居正不是想怎麼胡作非為,就怎麼胡作非為?

理論上講是這樣的,哪怕張居正的摺子上寫的是把滿朝文武的頭全砍了。馮保也會毫不留情的畫勾。

但現實的情況是,張居正不是佞臣奸臣,馮保也不是禍國殃民的人物。

他們非但不壞,不作惡,還幹了很多好事。例如:

對大明官員進行全面的裁員。選賢任能,有本事的當官,沒本事混飯吃的統統滾蛋。

在國內全面實施“一條鞭法”。整改稅收、稅務系統,大大節省了工作時間,為大明的財政稅收增色不少。

有一說一,實事求是的說,正是因為張居正和馮保如此“狼狽為奸”的工作制度,才讓大明政權在萬曆年間出現了經濟上的覺醒和復甦。

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馮保比張居正更忠君,更愛國。

張居正搞來珍稀的名貴植物白蓮花和雙白燕,送給皇帝賞玩。馮保十分不悅,他對張居正說,皇帝年幼,應該專心學習,不應該玩這些花裡胡哨的。

這樣的言論,反映出馮保忠君正君的一面。

古往今來,有多少太監權宦能說出這樣的話?

所以,不折不扣的說,他們是對江山社稷有功勞的人,是好人,也是忠臣。

但牢牢把持朝政,常年佔據權力頂端的感覺,讓老實人馮保不再老實。

他開始飄了。

可以理解,無論一個多麼正直、善良、無私的人,在那樣的權力場中洗刷幾年。難免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會變的。

唯一不變的,只有變化。

(大明朝堂)

更何況馮保原本就不是一個純粹的人。

一個不純粹的人生活在一個不純粹的世界裡,那就更容易迷失了。

馮保的權力實在是太大了,此時的他,簡直可以說是大明王朝的“二皇帝”。

氣焰囂張,飛揚跋扈。就連自己一直以來的合作伙伴張居正也要有事沒事給自己溜鬚拍馬。

馮保要錢,張居正大把給錢。馮保要名聲,張居正大筆一揮,寫了一篇《司禮監秉筆太監馮公預作壽藏記》,為馮保歌功頌德,猛吹彩虹屁。

小皇帝一看別人送咱也不能差事啊,於是親贈一枚象牙圖章,內刻“光明正大”、“汝作舟楫”、“爾惟鹽梅”等各種歌功頌德的四字詞語。

張居正和皇帝的一頓愛戴和吹捧,讓馮保更找不著北了。

但他的找不著北並不體現在他開始變壞上,相反,馮保知道自己位高權重,他開始過多的干涉和管理起這個由自己帶大的皇帝。

他變的更好了,更嚴厲了。更加在乎國家發展和君王成長了。

他越來越忠心,幾乎可以說是可以為了大明江山肝腦塗地。但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把自己送上了絕路。

萬曆皇帝十八歲時,曾經酒後調戲了一位宮女。

按理說這不是什麼大事,調戲就調戲了,大不了封個妃嬪的位置,收入後宮當老婆。

但問題是皇帝尚且年幼,應該專心學習,不應該在男女之事上栽跟頭或者有汙點。

不單宮中祖制是這麼想的,馮保更是這麼想的。他二話沒說,跑到太后跟前兒就給萬曆皇帝告了一狀。

(李太后像)

太后氣瘋了,尋思小皇帝這也太不要臉了,一怒之下差點把皇帝的位子給廢了。

萬曆皇帝在太后寢宮的門前跪了整整六個小時,顏面掃地不說,還擔驚受怕,這才算平息了此事。

馮保洋洋自得,他認為自己於情於理都幹了一件大好事。

馮保覺得,皇帝會感謝他的嚴厲管教。

我從小帶大你的啊,你亂搞男女關係,我報告太后,目的是為了教育你,讓你變得更好,你應該感謝我啊。

但十八歲的萬曆皇帝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親切稱呼馮保為“大伴”的小朋友。

他已經長大了。

他已經漸漸成為了一個可以獨當一面、想要自立、自理的君王了。

他怎麼可能會容忍一個囉裡囉嗦、婆婆媽媽、屁事兒賊多的太監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整天替自己做決定?

他當然不能容忍,就算馮保做這一切事情的初衷都是為了大明江山。

因為歸根結底,馮保只是一個太監。

就算你忠君愛國,就算你有能力,有才幹。你也註定無法成為管理國家的人物。

因為你從踏入紫禁城的第一刻起,你就是個奴才。

而奴才,是幹不了主子的活兒的。

皇帝開始厭惡,乃至敵視、仇視馮保。

不久之後,約好和自己攜手一生的內閣首輔張居正因為常年996,積勞成疾,猝死任上,偷偷領了便當。

張居正死了。

馮保很傷心,畢竟偌大深宮,張居正算是自己唯一的朋友。還是那種可以一起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的朋友。

他為好友的猝然離世傷心不已,卻絲毫沒有發現自己也已經是危機重重。

因為他已經失去了自己在朝廷裡的唯一支援。

接班的大臣們,不僅不願意繼續和他合作,反而越看這個凌駕於皇帝之上的太監越不順眼。

多年來的曾受過張居正和自己打壓的人,終於臥薪嚐膽,他們蓄勢待發,準備找馮保算賬。

群臣上疏:太監馮保狗屁不是,禍國殃民,獨攬朝政,應該把他法辦,輕則讓他滾蛋,重則直接弄死。

萬曆皇帝拿著奏摺,卻一時間難下決定。

(巍巍紫禁城)

對他來說,馮保的意義不僅僅是一個太監。

這個太監老謀深算,把他從小帶到大,教他識字、教他讀書、教他明理、教給他做人的智慧。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也是第一位老師。

皇帝一天天長大,鞠躬盡瘁的馮保,身形卻一天天的消沉了下去。

所以在皇帝心裡,他發自內心的尊敬過他,也敬畏過他。

敬畏,就是一種變相的懼怕。

當他看著渾身發抖,伏地跪拜的馮保,他的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情感。

他沒有辦法說明這是一種什麼情感,但此時的皇帝突然抑制不住的悲傷。

他沒有殺掉馮保,只是革除了馮保的一切官職,將其發往南京孝陵種菜。

馮保知道,這已經是自己最好的結局了。

權勢滔天也好,權傾朝野也好。再風光無兩的臣子,只要君要臣死,臣別無選擇。

馮保走了。他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

也許他早已經在人生中的某一個階段,釋然了。

萬曆皇帝看著馮保離去的身影,心中感慨萬千。

老夥計,這是我對你,最後的溫柔了。

《酌中志》:謫死於南留都,葬於皇廠。

不久之後,馮保病逝於南京。一代權宦的人生就此終結。

回首馮保的一生,從默默無聞的小太監到秉筆司禮監的大宦官,從皇帝的無間玩伴到和首輔張居正的雙雄歲月。馮保隱忍過,也輕狂過。玩弄過人心,也操弄過權謀。

眾臣對他咬牙切齒,皇帝對他又愛又怕。

史書說他是一個譭譽參半的人。

但筆者卻覺得,這是一位不亞於任何明朝大臣的舉國棟樑。他歷侍三朝,工作認真,態度積極,凡事不僅從自身的利益出發,更從國家的角度出發。

他黨同伐異,卻絕不殘害忠良。

他陰謀城府,做事卻光明磊落。

他恃權而驕,但卻無比關心皇帝的生活和成長。

歷史是公正的, 記錄歷史更要公正。我們不能因為他是一個太監,一個宦官而瞧不起他。而帶上有色眼鏡批判他。

讓我們為馮保正名——因為他雖然是個身體殘缺的人,但卻擁有無比完整的內心和靈魂,這份忠君愛國的坦蕩,讓馮保在中國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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