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高帝重挫賈人為知政本 （總第二十三）

國家沒有貴人的存在，老百姓的日子不足以興旺起來；國家沒有富人的存在，老百姓的財富也不足以隨之而增值。所以，富、貴永遠是人類追求的生活目標。貴人和富人，往往是富強國家的中流砥柱。然而，一個新興王朝，倘若只把那些世襲為官的所謂“貴人”當作國家棟梁，國家的境況會趨於衰敗；如果只讓富甲一方的所謂“富人”來為國家理財，則國家會趨於貧窮；如果沒辦法不讓世襲為官的人顯貴，至少應防止他們因顯貴而擅權；如果沒辦法不讓投機專營的商人自顧自己富有，則應該防止他們因富而驕橫，進一步掠奪平民。

商賈不敢跨高頭大馬疾馳

漢高祖劉邦初定天下，毫不猶豫地採取措施，嚴禁商人穿戴錦繡衣物，禁止他們操弄兵器，規定他們不得騎馬疾馳，這些措施，可以說是劉邦深知為政之本的具體表現。

唉，現實是，世上富甲一方的商賈，往往就是昏庸的君主和貪官汙吏特別想要親近，並極為寵信的那麼一類人，歷代如此，至今沒有走出這個怪圈。因為，如果沒有商人，昏君就不可能獲得聲色犬馬之玩的免費供給；貪官也不會得到那些被他們稱之為“不急之需”的奢玩供應。因此，無論是昏暴之君，還是貪官汙吏，都會不遺餘力地為不法商人提供進一步撈金的便利，乃至發展為官商勾結，任其事業膨脹到無所顧忌；而不法商賈之所以能夠暴富，靠的就是錢權交易，而可以最大限度剝削他人，大多是以其他人的貧窮為代價。

商賈的銀幕形象

有一個詞，叫做牟取暴利。官商勾結就能為奸商暴利提供近乎壟斷的官方保證。他們會暗自高興，錢來的太容易。為此付出代價的是急需強大起來的國家，被盤剝的是想靠勤勞致富的百姓。為此，王夫之在其《讀通鑑論》裡尖銳指出：“牟利易則用財也輕，志小而不知裁，智昏而不恤其安，欺貧懦以矜誇，而國安得不貧、民安得而不靡？”這席話的大意是：人一旦牟利容易，就會揮霍無度、行事輕浮。志向狹小者，因之不知節制，口無遮攔；頭腦昏憤者，就會忘乎所以，及至到了不顧及自身安全的地步想要干政的地步；更有甚者，會以欺凌貧弱而自誇。長此以往，國家怎能不貧，民生怎能不凋敝？

人一旦牟利容易，行事輕浮、口無遮攔，忘乎所以，不顧及自身安危想要干政的地步；會以欺凌貧弱而自誇。

漢高祖劉邦，千古一帝，非成長於深宮的一般君王可比，他自幼生長在民間，熟知商賈牟利之時的手段厲害，因此，他一登上天子之位，即對商賈的不法行為予以重挫，希望以此緩解民眾的貧困，讓全體百姓走上共同富裕之路。

須注意的是，天子重挫不法商賈的作法，會廣泛受到來自地方各級官場的抵制和重壓。僅以漢王朝為例，到了崇尚節儉的漢文帝劉恆時期，正如漢文帝的當朝博士賈誼所譏諷的那樣，皇后的服裝，皇帝的飾品，反倒不如一個一般規模的商賈之家了。

王夫之說：“抑末崇本之未易言，久矣。”漢高祖這樣做，並不能簡單理解為重農抑商，他是要抑制官商勾結。抑制只讓少部分人富裕風氣，讓人民共同富裕，就是“本”；一小部分人先富起來，是權宜之計，就是“末”。正如王夫之所說的那樣，崇尚本源與抑制末節的不容易，由來已久。天子重挫不法商賈，無論作何解釋，最終要落實之處，還是要讓先富起來的人帶動全體人民共同富裕，若不甘願，就該動用強制手段，讓他們不甘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