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覺得南宋“中興四將”就是個笑話,不知劉松年那幅《中興四將圖》是否是應了趙構的意思而作。
歷史太複雜,作為草根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去啃大部頭,不過看到把張俊、劉光世和岳飛、韓世忠並列實在是一大笑話。吳玠他不香嗎?劉錡他不香嗎?張俊劉光世何德何能,如果按真正的名將標準來評判,我估計我們大眾心目中的四大中興名將才叫公正。
紹興年間的幾位真正名將,如岳飛韓世忠吳氏兄弟還是廣為人知,但劉錡似乎不為大眾所熟悉(熟讀史書的除外),以至於每每看宋人這段歷史,總為劉錡覺得有些憋屈。事實上劉錡之於宋,功莫大焉,又豈是“張財奴”和“劉跑跑”之類的小人可以相提並論。
劉錡之勇,史載甚多。南宋獲“武穆”殊榮的名將僅僅三位,一是岳飛,二便是劉錡,還有一位則是名將吳麟之子“黃旗兒”吳挺,由此可見劉錡在大宋武人裡面的地位。
劉錡出自北宋西軍,早年便已在西北戰場揚名天下。彼時於西夏,劉錡之大名和三國之張遼如出一轍。據說党項人的小孩子哭鬧不休時,父母只需說“漢人劉都護來了”這麼一句,立馬秒變乖寶寶。劉錡當年在對西夏時的那種拉風,哪怕是大宋最會砍人的大猛男韓世忠都未能達及。
嚴格說來,宋室南渡之後,劉錡也是第一位在正面戰場擊敗金軍的名將。富平之戰的大兵團決鬥,如果不是隊友拖後腿,如果不是張浚指揮不給力,劉錡的哪一支人馬就能打出奇蹟。彼時劉錡的隊伍已經圍困金國名將金兀朮,甚至把兀朮手下漢人名將“萬人敵”韓常打得“拔矢啖睛”做了夏侯惇第二。只可惜隊友不給力,唯有功虧一簣,與豬隊友們同敗。
不過名將終究是名將,你能擋他一時,但絕對擋不了他一世。這不,順昌一戰,劉錡便直接正面打破了所謂的“女真滿萬不可敵”之神話。
順昌之戰發生於宋紹興十年五月中旬,乃宋金議和之後的單方面毀約入侵,宋室是屬於典型的自衛還擊。對於戰爭背景,百科寫的一清二楚,咱就不再廢話。終歸一句話,於情於理來說都是女真人耍流氓。
得知金軍大軍開始流氓行為後,宋室做了各方面的排程,各大將一一領取任務開始執行。作為當時趙構保鏢老大的劉錡接到的任務就是趕往順昌駐防。
實話說當劉錡帶領二萬“八字軍”將士到了順昌之時,心涼了半截。原因便是順昌城年久失修,根本沒有起碼的城防設施。看著破破爛爛的順昌城,劉錡和他的勇士們不說一個頭兩個大也至少是一個半大。士兵都不敢相信這破城居然能在兩淮地區還能立住陣腳。
看到如此光景,劉錡先來了個民主摸底,徵求大家意見。果不然,大夥兒都一片嘆氣。不過讓劉錡欣慰的是,還是有人非常血性,一個是自己的部將“夜叉”許關清,,一個便是順昌城的知府陳規。這二人可真是一等一的好漢,劉錡才發問便跳起來表示要為順昌百姓而戰,繼而當下就開始對八字軍將士們搞起了熱血宣傳。
這順昌知府陳規還真是為非凡人士,人家不當有血性而且很會持家,別看他的城破,人家早省吃儉用在城裡存了數萬斛米了。這一點對劉錡相當重要,因為它可以直接解決八字軍戰士們的溫飽問題。
瞭解這些之後,劉錡放心了,他知道剩下的就只是軍心和士氣的問題了。對此,他很放心,八字軍將士都是和自己征戰多年的好漢。
劉錡開始行動。他帶人建好城防之後便著手提士氣,振軍心。為了表明決心,劉錡首先自己做出了表率,他把自己的家眷全部安置在寺廟中,在院牆內外堆滿了柴草。一切佈置妥當之後,劉錡召集全軍將士開會,話不多,就是告訴弟兄們此戰必勝,如果城破的話,請弟兄們幫忙點火,讓他的家人義捨身取義,絕不當俘虜!
劉錡的話才講完,便激起了全軍的響應。大家齊聲高喊,死也不做金軍俘虜。最後,大家直接毀了渡船,發誓與順昌共存亡。此番情緒直接連隨軍家屬皆大受鼓舞,大家都發誓要讓外人看看八字軍的威風,看看八字軍戰鬥力。在這樣高漲的激情下,隨軍女眷們也開始忙碌起來,幫部隊做起了後勤工作,又是磨刀又是餵馬又是劈柴搬東西。看著這種軍民上下一心的氣氛,劉錡非常高興。
在大夥的齊心協力之下,順昌城終於快速地做好了新的城防。
五月二十五日,金軍先鋒部隊終於到了離順昌30裡遠的白渦口,領軍的是劉錡的老相識“萬人敵”韓常。此君據史料記載,真是一員悍將,其開弩之力可是和岳飛一樣,達到了驚人的三百石。
韓常不知道順昌城裡的是劉錡,要是知道的話不知他會怎麼想。富平之戰時丟失的眼睛就是拜劉錡所賜。當天,韓常到了白渦口後開始停下來休整,他還要等一名威猛的夥伴。
可惜,接下來韓常就悲催了。當晚,劉錡派了一千名勇士去突襲金營,打了韓常一個出其不意,一萬餘人的營地被突襲的宋軍衝破,嚇得猛男韓常連夜後撤。真正的戰鬥還沒開始,劉錡就先給韓常送了個驚喜。
三天後,金軍的後援部隊上來了。金國聲名顯赫的“龍虎大王”完顏突速合與韓常會師白渦口,兵力達到三萬,均為女真騎兵精銳。
透過休整之後,龍虎大王和韓常率領著三萬大軍在一個白天開始向順昌進發,順利抵達順昌城之後二人發現了奇怪的一幕,順昌城居然城門大開,空無一人。
這特麼啥情況!龍虎大王懵逼了,也不知是要進還是退,大軍就這樣呆在那等他命令。
正當這位金國名將還在發愣之際,突然間城頭上宋軍現身,萬箭齊發,密密麻麻的箭雨向金軍飛了下來。
驟遇箭雨,金軍將士猝不及防,中箭者無數。啥時,呻吟聲、喝罵聲、詛咒聲在隊伍中此起彼伏,軍心大亂。驚得龍虎大王急忙命令撤退。
令金軍沒想到的場面又再次出現。當他們正準備撤退時,順昌城裡的出來了許多宋軍步兵戰士,,他們拎著大斧和長槍大刀追著金軍的屁股便開砍。面對勇猛的宋軍,金軍大軍更是慌亂,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囂張,被宋軍追著砍死了好幾千人,直殺得金軍一直退到了順昌城20裡之外的潁水河畔的東李村。
這一仗,宋軍竟然以五千步兵擊潰了三萬金軍騎兵!
這還沒完。當晚天將大雨,天空中電閃雷鳴。劉錡再次派出500名士兵冒雨前去劫營,引起金軍大亂,黑夜之中自相殘殺。嚇得天才亮便離開了順昌。
據金國史料記載,此次龍虎大王的出征還帶著16歲的小王爺完顏雍。初登戰場就遭受了宋軍的箭雨,未來的“小堯舜”也真是糟心。不過這孩子經過戰爭的洗禮到變得心明幾淨了的,成了金國最有愛心的唯一受人尊敬的一位金國皇帝。
龍虎大王
龍虎大王和韓常戰敗的訊息傳到金兀朮耳裡時,這位女真人的戰神元帥直接氣到暴跳如雷。這特麼還龍虎大王,簡直丟盡金人的臉了。他實在想不通三萬精銳騎兵居然敗得那麼有底氣。按四太子當天的脾氣,若是龍虎大王在他身邊,當天不死也得脫層皮。
想想也怪不得金兀朮發怒,騎兵三萬,這在金軍的作戰中很少能用到。當年洗刷開封,那麼大的場面也才出動了五萬騎兵,金兀朮要能想得通那真就是奇葩了。
暴怒之下的兀朮忍不住了,他一定要洗刷掉劉錡給女真人的侮辱。於是,四太子直接親率10萬重兵開啟急行軍模式直由開封直奔順昌而去。
在金兀朮率大軍進發順昌的期間,南宋政府也得知了金軍大軍金軍順昌的資訊,為了保證這支隊伍的完整,趙構給劉錡下達了棄城的檔案,讓其“擇利班師”,見好便收。
不過劉錡並沒有撤退,他選擇守城迎戰。為此,劉錡不斷派出斥候打探金軍資訊,提前做好相應的措施。
六月七日,金兀朮率金軍到了潁水之後,開始沿著穎水北岸連營結寨駐紮,四太子採取的是他一慣最心愛的連珠寨。但見其“連線下寨,人馬蔽野,駱駝牛馬紛雜其間,氈車、奚車亦以百數。攻城戰具來自陳州,糧食器甲來自蔡河。”可惜吳玠不在,不然看到金兀朮的連珠寨,他肯定笑的合不攏嘴。(可參考“和尚原大捷”)
是日,天氣大好,陽光普照。兀朮早早起身出帳,立於穎水之畔遠望順昌城,只感豪興大發。當即虎軀一震,引大軍渡水過河直奔順昌。
面對10萬大軍攻城,連帶家屬在內的兩萬八字軍防守,這仗怎麼打?
歷史到這時候留下了許多的猜測。也留下了不同版本的故事。有記載的便是當天在豔陽高照的順昌之地,劉錡在城牆上掛起了一副鎧甲。
整個上午,順昌城並沒有出現被金軍攻破的局面。
關於此,許多線索指向於劉錡在穎水沿岸的水域和野草上均投了毒,導致金軍部分人馬中毒。
金軍在發現中毒現象之後,金兀朮停止了攻擊。
劉錡一直就在城上,時不時去摸一摸曬得滾燙的鎧甲。一直到了下午,劉錡決定動手,開始召集部將在城牆上召開戰前臨時會議。
劉錡的戰術是派五千死士出城搏殺。五千……,真的只有五千,連帶家眷才兩萬人的八字軍沒有多餘的兵力來支配。
有人提議走西門,那邊的金軍主將是韓常,殺這一路把握性大。
劉錡搖了搖頭,他告訴眾將,哪怕陣斬韓常,也不過是斷金軍一指而已,要玩就玩狠一些,出南門,直接殺金兀朮。
五千人突入大軍屠龍,劉錡的膽識足夠嚇人!
隨著劉錡的一聲令下,五千死士衝出城門沿金軍大陣衝了過去。
他們面對的是金軍的鐵圖浮大軍。但宋軍死士們毫無畏懼,拎著長槍大斧大刀迎難而上。
兩軍相接,怪異的一幕出現。但見這些宋軍死士每個人並未先去砍人馬,而是打開了隨身攜帶的竹筒,扔到了地面上。隨著竹筒的開啟,滾出來無數煮熟的豆子。金軍騎兵的馬匹在餓了一上午之後紛紛低頭去吃豆子,騎士們不管怎樣制止,根本無法控制住飢餓的戰馬。剎那間,金軍的隊伍混亂成一片,宋軍死士們開始發動攻擊,一片片的騎兵紛紛倒下。有的是被砍,有的是被皮索拽落。(鐵浮屠騎兵有個缺點,就是三騎繫於一線,但凡倒下一匹戰馬,另外兩匹會跟著遭殃,能解開皮索鐵鏈扣或砍斷)。混亂一但波及開去就沒法停止,宋軍的步兵迅速破開了鐵浮屠陣容,一步步逼近鐵浮屠陣中的金兀朮。
這位金國的戰神慌了,他居然沒有拔刀戰鬥,轉身就開始逃跑。
主將的潰逃帶動了大軍的混亂,宋軍的死士們一路追殺,直殺得金軍屍行遍野,傷亡達到了數以萬計。金軍的鐵浮屠鐵甲軍團一仗便損失了近百分之八十,柺子馬損失重大。
當天戰敗之後,金兀朮重移營順昌城西,命令全軍士兵在城外深挖戰壕,打算長期圍困順昌。誰想到老天爺也開始生氣了,金軍的戰壕才挖好,狂風暴雨就緊跟而來,戰壕全部成了小河,甚至連大營都全部被雨水給泡起來了。
眼看金軍這邊進攻潰敗,大雨發難,劉錡乘勢而發,充分發揮了趁你病,要你命的精神,隨時在夜間發動突襲,搞得金軍士氣盡失,狼狽不堪。
更讓他懊惱的是,自己這邊十萬大軍敗得一塌糊塗,而其他幾路也沒一個順利。西路軍撒離喝在鳳翔一帶受到吳璘的阻擊,寸步難行;左路軍聶兒孛堇在淮陽軍一帶被老對手韓世忠擊敗;右路軍李成在攻佔洛陽後便遭遇了恐怖的岳飛,敗得慘不忍睹。更糟糕的是岳飛和韓世忠的部隊在接到順昌城的求援後,正在火速往順昌趕來。
金兀朮徹底失望了,帶著難堪的表情開始了撤退急行軍,灰頭土臉地往開封而去。回去的速度和來的速度幾無二致。重壓之下的金國戰神累得“氣疾”,且“嘔血不止”,一路上將氣出在了龍虎大王和韓常二人身上。
至此,順昌之戰結束,金軍逃回了河南開封。順昌一戰,劉錡直接給女真人留下來巨大的陰影,數十年後的完顏亮南侵依然無法擺脫,這位大宋西軍的鐵血悍將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是女真人無以取出的噩夢。
順昌之戰,版本太多,光《宋史.劉錡傳》就搞出詐降、下毒、搭浮橋等許多光怪陸離的典故,真假難辨。但最終的結果是劉錡大勝,成就了宋軍第一次正面破金軍鐵浮屠的壯舉,成就了以少勝多的偉大奇蹟。對此,《宋史》有言:劉錡神機武略,出奇制勝,順昌之捷,威震敵國,雖韓信泜上之軍,無以過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