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節說到無論是《舊唐書》《新唐書》還是《資治通鑑》對上官婉兒的評價都不是很友好,紛紛痛批上官婉兒放蕩的私生活,曾與武三思、崔湜等人私通,穢亂宮闈,那麼真實的上官婉兒果真是這樣的人嗎?
儘管史書上是這麼記載,然而近代有些學者認為,這應該是當時出於政治目的故意把上官婉兒給矮化了。其實它這個“私通”應該理解成溝通,你想當時上官婉兒可是宰相的身份,那些人不過是去巴結去遊說去主動地溝通她,這個跟權臣和那些依附者的關係是一樣的,這裡頭根本沒有男歡女愛。學者們認為上官婉兒的二品昭榮也只是一個便於開展工作的女官身份,這跟武則天封上官婉兒為才人的目的一樣,她跟唐中宗的關係是君臣關係,而非皇帝與后妃的關係,所以上官婉兒才可以像宰相一樣擁有私宅和政治勢力,因為不是真正的皇帝嬪妃,上官婉兒才可以擁有較為自由的私人空間。人們這麼津津樂道於上官婉兒的男女關係,是有著更為深層的社會因素。
上官婉兒在唐中宗時期有著如此大的權力和地位,那麼她跟韋后之間到底是怎樣的關係呢,是史書裡跟韋后一黨還是墓誌記載的跟韋后做殊死決鬥呢?在唐中宗一朝,韋皇后擁有著絕對的權力,這是唐中宗對這位在自已被貶為廬陵王時,與自已同甘共苦的妻子的補償,也是勢單力薄的唐中宗必須依靠的政治力量,此外也由於唐中宗的縱容與懦弱,韋氏才有了對權力的野心和圖謀不軌。上官婉兒是唐中宗一手提撥起來的昭榮,如果不投靠強勢的韋后,上官婉兒不可能在唐中宗一朝,擁有著如此之高的政治地位。
上官婉兒是在李隆基發動的誅韋政變中被殺,無論李隆基是出於何種目的,上官婉兒都是政變的失敗者。作為失敗者,後來韋后被貶為韋庶人,安樂公主被廢為悖逆庶人,然而從史料中我們得知,上官婉兒不但沒有被貶,反而很快獲得了平反,甚至還獲得了惠文的諡號。從上官婉兒墓的出土來看,更加確認了這個事實。五個天井的高規格大墓,彰顯的是二品昭榮的高貴身份,出土墓誌的行文語氣,也是一種正面的評價褒揚上官婉兒,這一切足以說明上官婉兒下葬時就已經獲得了平反,那麼究竟是誰讓上官婉兒得以平反,又是誰安排了上官婉兒的葬禮呢?
墓誌接下來的記載,曝出了這個驚天內幕。
葬禮的出資人原來是太平公主,正是出於太平公主對睿宗李旦的遊說,所以李旦才下旨為上官婉兒禮葬並贈官。墓誌記載:“太平公主哀傷,賻贈絹五百匹,遺使弔祭,詞旨綢繆”。太平公主的出現,讓學者們很是驚喜,可以看出上官婉兒得以平反,都是太平公主一手操辦。上官婉兒是在李隆基和太平公主共同發動唐隆政變中被殺,而這兩個人一個人殺了她,另一個人卻為其高調平反,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兩個人對上官婉兒有著這樣截然相反態度呢?這一切與唐隆政變中上官婉兒拿出的那份遺詔有關。公元710年6月的一個夜晚,上官婉兒正在書房裡等待一個人。幾天前韋后和安樂公主,毒殺了唐中宗李顯。為了實現自已的女皇夢,韋后準備扶植幼帝李重茂登基,效仿武則天垂簾聽政,為了可以名正言順地將皇權獨攬手中,韋后交給了上官婉兒一個秘密任務,以中宗的名義草擬一份遺詔。事關大唐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上官婉兒想到了一個人來商量對策,這個人就是太平公主。她和太平公主共同起草了這份遺詔。遺詔太意是這樣:小皇帝接班沒有問題,韋皇后臨朝也沒有問題,但她們另外加上一條必須相王輔政,相王就是皇上的叔叔,以這個身份輔佐小皇帝。這就意味著這是一個二元政治,韋皇后有權力,同時相王也有權力。這份遺詔不僅是一份可以制衡韋后專權的遺詔,同時也是一份可以拯救上官婉兒於危難的遺詔,但最後遺詔並沒有實行,被韋后一黨以叔嫂不通問而否決,所以相王輔政並沒有實現。相王就是李隆基的父親李旦,韋后一方強行更改遺詔的舉動,徹底激怒了李唐皇族,最後爆發了唐隆政變,韋后、安樂公主及其黨羽被誅殺。但上官婉兒深信,這份遺詔可以充分說明自已與韋后的徹底決裂和心向李唐皇室的決心,所以當李隆基發動政變時上官婉兒不但沒逃,反而主動迎接獻上遺詔以證自已的清白,可是李隆基卻並不領情。
是什麼原因導致了李隆基,非要將站在李唐皇室一邊的上官婉兒置於死地呢?上官婉兒萬萬沒有想到,太平公主和李隆基以擁立相王的名義共同策劃發動政變,實則兩人各懷心事。在大唐江山面前,姑侄兩人有一個共同敵人韋后,但是當這個共同敵人消失之後,同為李氏皇族的兩個人就不可避免地由盟友迅速走向對立,爭奪那至高無上的皇權。太平公主如果能想到這個二十出頭的侄子會是未來大唐盛世的締造者,她一定不會與其結盟,所以她壓根兒沒想到侄子會借政變之機,悄悄實施他自已的鴻圖計劃,趁機剷除一切阻礙他的政治力量,也包括太平公主。遺詔是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合寫,這份遺詔除了能夠說明上官婉兒和韋后的徹底決裂,更說明上官婉兒是太平公主的政治盟友,而當太平公主和李隆基的利益發生衝突的時候,上官婉兒就成了李隆基最大的敵人,所以當這份遺詔遞到李隆基手上的時候,反而會成為李隆基殺死上官婉兒的一把利劍。一心想要表達心向李唐的上官婉兒,至死都未曾想到李唐皇室的這兩個人,有著根本上的利益衝突,最終親手葬送了自已的性命。在血雨腥風的宮廷鬥爭中,左右逢原了幾十年,武則天、唐中宗、韋后、安樂公主,在各股政治勢力的夾縫中生存,卻始終屹立不倒,這樣一個精明的女政治家,卻最終命喪25歲的李隆基之手。起草了一輩子的詔書,最終不得不抱著自已起草的詔書黯然離去,將自已的人生定格在了47歲,這是上官婉兒未曾想到的結局,也是太平公主未曾想到的結局,她們更沒有想到,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正在悄悄地終結著一個時代。那麼這雙大手究竟是什麼呢,這又是怎樣的一個時代。
考古發掘仍在繼續,一天李明又到挖掘現場檢視進度,考古隊員們正在進行挖掘的收尾工作。李明在被擾動的墓坑邊定住了腳步:塌陷的封土,寒酸的陪葬品,消失的棺槨,這一幕幕在他腦海中閃過,塵封千年的秘密,究竟何時才能解開,在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上官婉兒墓究竟是被誰所毀,為什麼要毀得如此徹底?(未完待續,敬請關注收看最後一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