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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盟從此至今日,丞相萊公功第一。”

這句詩摘自宋代王安石的《澶州》,詩中“萊公”指的是寇準,全句是意思是澶淵之盟後,宋遼罷兵,雙方結束敵對狀態,約為兄弟之國,物資互通有無,邊境設立榷場,維持了近百年的和平,為宋朝的繁榮穩定創造了條件,這其中功勞最大的當屬寇準。

寇準何許人?為什麼王安石要說寇準是首功之人呢?

寇準是宋真宗時的宰相,當時遼軍南下侵宋,陳兵澶州(今河南濮陽),直逼東京,群臣惶恐,紛紛建議宋真宗遷都避難,宋真宗問計寇準,寇準表示:“若遷都,則人心崩潰,天下豈能保有?”並極力請求宋真宗御駕親征,以鼓舞士氣,安定民心。

澶淵之盟

宋真宗不沒有做孬種,他真的御駕親征了,出征之日,參知政事王旦問宋真宗:“吾皇出征,若十日不勝,何以處之?”意思是:陛下你親自出徵,若是十天之後還沒有班師回朝,該怎麼辦?

宋真宗回答說:“立太子。”

從宋真宗的回答可以看出宋真宗對此次御駕親征的悲觀程度,連繼承人問題都提出來了,除了悲觀,還有決心。

這個決心,很大程度上是受宰相寇準影響的,面對遼軍入侵,寇準力排眾議,極力敦促宋真宗御駕親征,並親自主持澶州防務。試想如果作為宰相的寇準和王欽若、陳堯叟一樣主張消極避戰,遷都避難,那宋真宗可能就真的將都城從東京遷到金陵或者成都了,那就真的人心崩潰了。作為宰相,寇準以身作則,主張積極抵抗,寇準的熱血和決心感動了真宗,面對遼軍來犯,剛剛開創“鹹平之治”的宋真宗才有了御駕親征的決定。

澶淵之盟

遼軍南下,陳兵澶州,威脅東京

公元999年冬季,飛雪連天,朔風千里,飛沙走石,遼軍大軍南下,進攻遂州,遂州守將楊延朗奮起抵抗,彼此楊延朗部下兵力遠少於遼軍,若是硬拼,恐怕難以抵擋。楊延朗深知此戰不可力敵,只可智取,遂命令士兵連夜用水澆淋城牆,彼時天寒地凍,一夜之間遂州城牆變成冰城。

遼軍到達城下,發現城牆結冰,無法攻擊,便繞開遂州進攻定州、瀛州,幾乎未遇什麼抵抗,大肆擄掠之後順利撤軍。此後數年,遼軍屢屢南下,對宋朝進行試探,宋朝畏首畏尾的反應讓遼軍終於下定決心-——吞併宋朝,入主中原。

宋遼疆域圖

公元1004年,遼聖宗耶律隆緒和蕭太后親率二十萬大軍御駕親征,直接侵入宋朝境內。

當頭一戰,遼軍大將蕭撻凜率軍攻打遂城,彼時遂城守將已不是楊延朗,我們知道宋朝對武將有“猜防”的慣例,為了防止武將勢大,實行調防,不允許一個將領長期在一個地方鎮守,所以此時楊延朗已經被調往他處。當時遂州的守將是王先知,王先知不敵蕭撻凜,被蕭撻凜生擒,遂州被遼軍攻克。

遼軍攻克遂州之後,連續定州、瀛州,宋軍據城堅守,拼死抵抗,遼軍擅長平原作戰,不擅攻城,在高大堅固的城牆面前,遼軍強大的騎兵失去了戰鬥力,死傷無數,損失慘重。遼聖宗和蕭太后見狀,便改變策略,繞開宋朝邊境各州,直接向東京進發,很快就到達澶州城下,澶州就是今天的河南濮陽。

遼國士兵

澶州離東京不足五百里,若是澶州被迫,東京城便失去屏障直接暴露下遼軍的視野之下,彼時遼軍鐵騎,一馬平川,直逼東京,這讓宋廷上下極為震驚。

此時宋廷上下分成了三派,避難派,和談派和主戰派。

避難派希望遷都,遷到金陵或者成都,以避開遼軍的鋒芒,苟且偷安;

和談派,希望派使者到遼營談和,割點地,賠點錢,但是自己又畏懼遼軍不敢當和談使者;

主戰派,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主戰派表示我們大宋人傑地靈,地大物博,豈能被遼軍如此欺辱?力主發動主動進攻,擊退遼軍。

在各派大臣的爭論下,宋真宗詢問宰相寇準的意見,寇準鐵骨錚錚,為國家和民族大義出發,提出抗擊的主張,力諫真宗御駕親征,便是文章開頭的一幕。

宋朝軍隊劇照

宋真宗御駕親征

宋真宗被寇準說動,也知道御駕親征將極大鼓舞士氣,便同意了寇準的意見,御駕親征。

宋真宗率禁軍於五日後到達澶州,寇準力請真宗登上澶州的北城門樓巡視以示督戰,宋軍見皇帝親自督戰,士氣大受鼓舞,皆呼萬歲,聲聞數十里,氣勢百倍。

前面說了,宋真宗並非孬種,他見諸軍士氣高漲,也被這種氣氛感染,心中開始安定,遂將北城全部事宜交由寇準處理,自己回南城住下。(澶州城是跨黃河而建,分南北二城,北城在黃河北岸,只面遼軍,南城相對安全一點。)

遼軍先後攻克定州、祁州、德清,三面圍攻澶州。

宋真宗和遼聖宗

澶州有宋真宗坐鎮和寇準指揮,士氣高漲,守將李繼隆率軍死守澶州城,遼軍久攻不下,傷亡慘重,大將蕭撻凜自恃勇武,率軍在澶州城下巡視,被宋軍大將以八牛床子駑射殺,蕭撻凜陣亡,遼軍士氣受挫,蕭太后痛哭之餘,萌生和念。

據《遼史》記載:“將與宋戰,撻凜中弩,我兵失倚,和議始定。或者天厭其亂,使南北之民休息者耶!”

大意是在與宋朝交戰的時候,我軍大將蕭撻凜中箭身亡,我軍沒有主將,士氣受挫,便開始和宋朝和談。可能是上天厭惡戰亂,以此停戰,好讓宋遼百姓休養生息。

澶淵之盟紀念館

澶淵之盟

遼軍孤軍深入,在澶州城與宋軍僵持十餘日,傷亡慘重,宋軍則憑堅固城池以逸待勞,真宗的御駕親征又調來各地軍隊增援,遼軍孤軍深入,戰線太長,兵勞糧缺,戰爭的形勢開始對宋軍越來越有利。

這次戰爭並非真實國力的對比,但是恰好反映出宋遼雙方實力其實在伯仲之間,你滅不了我,我也滅不了你,彼此都不能征服彼此。當兩國實力相當的時候,戰爭的形勢就顯而易見了,一定是易守難攻,一定是對遠征的一方不利。真宗之前太宗的雍熙北伐便是例子。雍熙北伐是宋太宗企圖收復燕雲十六州親自徵遼的戰爭,宋太宗對此次北伐做了長期準備和周密謀劃,不是對遼國簡單的試探,而是下定決心進行的一次全盤較量,戰鬥雙方打得非常慘烈,損失慘重,最終太宗敗退而歸。

宋遼對峙圖

這次遼國侵宋和太宗的雍熙北伐差不多,也犯了大忌,兩國國力相當,蕭太后和遼聖宗卻御駕親征,孤軍深入宋境,若不能一戰而勝,很可能陷入包圍,全軍覆沒,實在是一招險棋。

蕭太后是個精明的人物,箇中厲害早已看透,為了避免腹背受敵,決定和宋朝講和,於是派遣使者去澶州城轉達了自己罷兵息戰的意思。

這正和真宗的心意,真宗的親征之前,就做好兩手準備,安排曹利用作為密使到遼營議和,因為雙方交戰激烈,沒能進入遼軍大營。當蕭太后的使者表達了罷兵議和的意思後,真宗立刻派曹利用去談判。

蕭太后

和談的訊息傳到寇準等抵抗派的耳朵裡,寇準不幹了,迅速回到南城向真宗表示:“遼軍疲憊已是強弩之末,我軍援軍已到,四面夾攻,便可全勝。”力諫真宗趁勢而擊。

除了寇準,邊防大將楊延昭也向真宗上書,稱遼軍人困馬乏,我軍士氣高漲,應該趁此良機,扼守各路要道,對其圍而殲之,接著乘勝北上,收復燕雲十六州。

史書記載:“楊延朗上疏,建議‘飭諸軍,扼其要路,眾可殲焉,即幽、易數州可襲而取’,但未被採納。”

寇準和楊延朗的力諫,都沒有被採納,宋真宗和主和派的群臣都畏懼契丹,一心想媾和。主和派為了求和,聯合起來攻擊寇準,向真宗進言說寇準擁兵自重,寇準無奈,只好同意議和。

宋遼戰爭

既然宋遼雙方首腦都有議和的意思,那就好辦了,只要價碼合適,就妥了。

先是遼國使者韓杞來澶州面見真宗,帶來了蕭太后的意見:“宋朝將瓦橋關以南的領土歸還遼國。”

宋真宗表示,若是賞賜遼國一些金銀玉帛還可以,若要土地,斷然不行。

寇準則表示:“我大宋非但不必賜遼金銀財物,還應該讓遼歸還佔據多年的燕雲十六州,否則決戰到底。”

寇準的要求很明確,燕雲十六州是大宋多年的心病,從大宋開國,經太祖,太宗,包括真宗,都想收回燕雲十六州。此次遼軍孤軍深入,大宋佔據先機,是收回燕雲十六州的大好時機。

寇準

但是真宗和主和派的大臣卻畏懼契丹人,恐怕惹怒契丹人,最後落得個割地賠款甚至亡國的下場,急於講和,再派使臣曹利用去遼營談判,並給曹利用百萬金帛財物的許可權。

宋真宗原話是:“只要不割地,能講和,契丹就是索取百萬錢財,也可答應。”

寇準知道之後,警告曹利用:“皇上雖有百萬之約,但要是和約超過三十萬,我就剁了你的腦袋。”

曹利用知道寇準的為人,在家國大義上,從不含糊,牢牢記住了寇準許諾的數字,然後在遼營據理力爭,分析利害,經過反覆談判,宋遼雙方終於達成和談協議:

澶淵之盟

雙方罷兵,約為兄弟之國,以年齒論長幼,宋真宗年長,遼聖宗尊宋真宗為兄;

遼放棄瀛州和莫州,雙方以白溝河為界,劃定國界;

宋為遼提供“助軍旅之費”,銀十萬兩每歲絹二十萬匹;

雙方在邊境設定榷場,開展邊境貿易,等。

值得一提的是,宋真宗得知每年只約定給遼三十萬財物的時候,大喜過萬,聲稱曹利用很會辦事,重重賞賜了他。

此次和議,便是歷史上著名的澶淵之盟,澶淵之盟結束了宋遼多年的敵對狀態,並維持了之後百年左右的和平。

澶淵之盟舊碑

澶淵之盟帶來的影響

從表面來看,宋給遼每年三十萬歲幣的輸出,和巨大的戰爭開支相比,九牛一毛,歲幣的輸出能夠節省更多的軍費,也就減少了賦稅的壓力;其次,澶淵之盟之後,宋遼結束敵對狀態,雙方開展經濟文化交流,促進了雙方經濟文化的發展;再者,雙方停戰,百姓免遭戰亂之苦,人口穩定增長,澶淵之盟換來的和平環境,為宋朝長時間的經濟繁榮創造了條件,這些毫無疑問都是積極的。

積極的影響固然值得肯定,但是消極的影響卻不容忽視。

從表面來看,宋朝在當時軍事佔有的情況下與遼軍媾和,沒有獲得任何利益,反而還要每年向遼輸送歲幣三十萬,這是有喪權辱國之嫌的,這種和平是花錢買來的,不是真正的和平。

宋真宗

這種花錢買和平的做法,在中國古代史上是第一次,算是開啟了贖買和平的先河,既然可以花錢買和平,宋朝君臣便得意忘形。他們不再汲取歷史的教訓,也不再力圖振作,導致宋朝出現了“忘戰去兵”“武備皆廢”的情況,邊防的軍事更加鬆懈。

從此之後,每當宋朝遇到敵人入侵,總想著用錢來解決問題。而與宋並立的政權諸如西夏、金也知道宋朝“財大氣粗”,願意花錢買和平,總是時不時出兵侵宋,以戰爭威脅宋朝輸送歲幣,勒索大量錢財,同時遼國也不斷增加歲幣的數量,宋朝完全淪為懦弱的待宰“肥羊”。

汴梁

宋朝經濟固然繁榮,有鹹平之治的經濟基礎,但是再財大氣粗,也經不起長年累月這樣的折騰消耗。很快,鹹平之治積累下來的財富就被消耗殆盡,沉重的負擔壓得宋朝喘不過氣來,積貧積弱的禍根就此埋下。

參考資料:《宋史》《遼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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