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經典剿匪影片《英雄虎膽》上映,影片根據真實事件改編,講述了1950年年底,人民解放軍在廣西十萬大山地區,殲滅女匪韋秀英匪幫的戰鬥經歷。
廣西西南部的十萬大山地區,層巒疊嶂,除了盛產毒蟲猛獸。當然還有歷朝歷代屢剿不絕的土匪。最後就是這個叫做韋秀英的女人,帶領十萬土匪走入地獄,為害當地千百年的匪情從此成為歷史。
韋秀英1893年出生在邕寧縣臺馬鄉,父親是個鐵匠,在老家難以維持生計,七歲的韋秀英隨父親遷徙到南寧當陽街,靠打鐵為生。
韋家貧困僱不起夥計,年幼的韋秀英就在打鐵爐前幫工,雖然小姑娘眉清目秀,卻鍛鍊的筋骨異常結實,脾氣也有些暴躁。
距離韋家打鐵鋪不遠,有一戶姓張的人家,家境貧寒,張家有個兒子叫張瑞貴,比韋秀英大兩歲。
張瑞貴是欽縣(欽州市)貴臺鎮人,少年時因家境貧寒,給有錢人看鴨子,時間長了,鄉人都叫他“看鴨張”。後來張瑞貴隨父母來到南寧,也住在當陽街,在一家醬料店做工。
張瑞貴閒暇時喜好武術,而韋秀英的父親除了打鐵,還是遠近聞名的武師,於是張瑞貴就成了韋秀英父親的徒弟,跟著他學習武藝。
時間長了,張瑞貴也慢慢喜歡上潑辣壯實的小師妹,韋秀英16歲時,和張瑞貴訂下親事。兩個人還沒完婚,張瑞貴就被抓了壯丁,害的韋秀英成親時只能抱著一隻公雞拜天地。
沒想到張瑞貴因禍得福,在軍隊裡混出點兒名堂,成為舊桂系軍閥中的一名團長。
張瑞貴忙於軍務,註定與韋秀英聚少離多,直到1925年,有人告訴韋秀英:張瑞貴在合浦納了一房小妾,名叫陳培蘭,家裡是開豆腐房的,才18歲,人稱“豆腐西施”,嫁給張瑞貴時正還在廉州中學讀書。
張瑞貴納妾的訊息讓韋秀英勃然大怒,她帶著孩子找到張瑞貴,隨後和陳培蘭大打出手,把“豆腐西施”打成了“東施豆腐”,癱在地上爬不起來。
韋秀英出了一口惡氣,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丈夫面前,沒想到張瑞貴根本不念兩人青梅竹馬的情分,把韋秀英臭罵一頓,然後把她趕回了老家欽縣(欽州市)貴臺鎮。
張瑞貴並沒有因為韋秀英的離去影響仕途,不久後他巴結上了後來有“南天王”之稱的陳濟棠,從此平步青雲,成為陳濟棠手下的一名師長。
師長已經算得上是高階軍官了,張瑞貴顧及名聲,又派人把韋秀英接到身邊做“官太太”。
韋秀英
性格決定命運,性情剛烈的韋秀英還是容不下陳培蘭。可惜這個彪悍的婆娘不懂的子曾經曰過:“勞心者治人。”
論打架,賣豆腐的陳培蘭幹不過打鐵的韋秀英,可要說到心機,韋秀英就遠不及讀了一肚子聖賢書的陳培蘭了。
陳培蘭表面上對韋秀英陽奉陰違,背地裡卻對張瑞貴百般逢迎,裝出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愈發襯托的韋秀英沒有女人味。
結果張瑞貴忍了不到兩個月,就把韋秀英支到他在廣州從化的官邸獨守空房去了。
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後,廣州淪陷,中將軍長張瑞貴帶陳培蘭去了桂林,卻把韋秀英打發回欽縣貴臺,過起了田園牧歌式的活寡生活。
抗日戰爭勝利後,國民黨軍第63軍被改編為整編63師,八年中寸功未立的張瑞貴也從軍長變成了整編63師師長。
三個月後,張瑞貴師長被勒令卸甲歸田。
其實這個結局早在張瑞貴的意料之中,他是廣西人,而國民黨63軍卻是粵軍中的主力,無論是蔣介石,還是桂系的白崇禧,都把張瑞貴視作異類,能夠讓他全身而退,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
張瑞貴指揮作戰沒有太出色的表現,但他斂財真是一把好手,1946年4月,帶著多年來搜刮到的萬貫家財,和陳培蘭一起回到韋秀英身邊,享了兩年多的齊人之福。
1948年秋季,國民黨軍在東北戰場上一敗塗地,蔣介石被迫下野,為了給繼任者李宗仁製造麻煩,下野前的蔣介石恢復了一大批被他勒令卸甲歸田的將領,其中就包括張瑞貴。
重新披上戰袍張瑞貴在十萬大山地區招降納叛,很短時間就召集了1萬多名烏合之眾。
躊躇滿志的張瑞貴帶著組建不久的隊伍走上戰場,結果和解放軍四野部隊中有“攻堅老虎”之稱的43軍128師撞個正著,結果僅半天時間,張瑞貴的隊伍就折損大半,他帶著殘部兩千多人退守北海,
可兩個多月後,解放軍第43軍128師又殺到北海,張瑞貴不敢戀戰,拋下手下的隊伍,帶著陳培蘭和十個兒女(韋秀英的三個)逃往海南島。
手下沒有一兵一卒的張瑞貴在海南島也不招人待見,危難時刻,他又想起隻身留在欽縣老家的韋秀英。
1950年一月,張瑞貴向蔣介石討要了一張空白委任狀,任命韋秀英為“粵桂邊區民眾救國軍總指揮”,然後派親信李成威把委任狀送到韋秀英手中。
張瑞貴此舉就是為了在蔣介石手下多撈些混飯吃的資本,根本沒指望韋秀英能鬧出什麼名堂來。
可是韋秀英拿著“雞毛當令箭”,二月中旬,她在欽縣大寺鄉組織起一支以當地土匪為主的“救國軍”,由韋秀英擔任總指揮。
韋秀英為了在最短時間內擴充勢力,規定凡是來投靠她的土匪,空著手一個人來的,賞銀元一塊。三個人以上的,賞銀元五塊;帶槍參加者,每月發10塊大洋。受傷者,發給安家谷100鬥;死者發給安家谷400鬥。
十萬大山地區山多、洞多、槍多、土匪多,解放軍剿匪部隊曾在一份報告中有這樣描述:家家有銃(槍),戶戶有匪,洞洞有敵情。
韋秀英開出如此豐厚的條件,當地土匪們趨之若鶩,僅十來天時間,韋秀英手下的土匪就擴張的兩千多人。
自認為兵強馬壯的韋秀英也開始蠢蠢欲動。1950年農曆正月十四(3月2日),11名解放軍戰士護送欽州民政股長楊仁宇,以及他召集來的板城、小董、長灘鎮的徵糧工作隊31人(其中2名女子),進駐長灘鎮那嫋村徵糧。
早晨天剛亮,韋秀英率領他手下的土匪圍攻那嫋村,經過三個多小時的激戰,解放軍徵糧小分隊寡不敵眾,最後彈盡糧絕,27人犧牲,14人被俘(包括6名重傷員),僅一人逃脫。
當手下匪徒詢問韋秀英如何處置被俘的14個人,這女人竟然獰笑道:“吊死他們”。
那嫋村1000多名村民被土匪驅趕著,目睹了整個行刑過程,當場就有20多個人被嚇昏過去。
而韋秀英面不改色的恐嚇村民們道:“以後誰再敢私通北方佬,就吊死”。這次事件史稱“那嫋慘案”。
慘案發生後,韋秀英的影響力急劇上升,附近一些勢單力薄的土匪都來投奔她,韋秀英更是不分良莠,照單全收。
截止到1950年6月,韋秀英手下匪眾已經達到兩萬多人。韋秀英的野心也隨之膨脹,設卡收稅,破壞交通,到處殺人放火。期間被韋秀英匪幫殺的無辜群眾231人,燒燬房屋1029間,搶耕牛1298頭……
張瑞貴隨後又修書一封,追憶他和韋秀英當年美好的愛情。跟隨這封家信被一起帶走的,還有一大疊空白委任狀。
而此時的韋秀英早已今非昔比,對丈夫的來信她不屑一顧的道:“只要那個姓陳的女人還在他身邊,就不要指望我今生能原諒他”。
不過那些空白位認狀倒是幫了韋秀英大忙,那些做土匪的誰不願意弄個軍長、師長的乾乾,韋秀英毫不吝嗇對土匪封官許願,大筆一揮,這些惡名昭著的土匪首領們就搖身一變,成為國民黨軍中的高階將領。其中包括四個軍長,兩個師長,還有兩個支隊長。
由於廣西情況的特殊性,解放軍三個主力軍深陷其中,剿匪成果一直成效不大,廣西102個縣,土匪勢力蔓延到其中的97個。
到後來解放軍排以下兵力都不能出外活動,而土匪們竟然仗著人多勢眾,敢於進攻解放軍重兵守護的縣城。
而在諸多土匪勢力中,表現最積極,最窮兇極惡的就是韋秀英匪幫。她在十萬大山地區頒佈“十殺令”,還規定凡是匪徒殺害一名北方解放軍幹部,賞銀元一百塊,本地的賞金十塊。
在豐厚賞金的刺激下,韋秀英手下匪徒四散出擊,製造了一起起駭人聽聞的流血事件。面對一串串帶血的數字,韋秀英也變得更加狂妄。
韋秀英找了十幾個年輕力壯的“面首 ”,補償張瑞貴這30多年對她精神和肉體上的虧欠。
有個叫於瑞猛的匪徒,體格不太健壯,為了能夠得到韋秀英的青睞,恬不知恥的當眾稱讚韋秀英是“廣西穆桂英”。
韋秀英對這個稱呼極為滿意,可當時她已年近六旬,自知之明還是有一些的,於是對手下人說:“把我比作穆桂英不是不可以,可她太年輕,我覺得還是‘廣西佘太君’更恰當”。
從此“廣西佘太君”的綽號不脛而走。於瑞猛也因此倍受韋秀英青睞。除了能替張瑞貴還“舊帳”,頭上還多了一個“軍長”的頭銜。
於瑞猛的成功經驗被另一個匪首桑魁太借鑑,大庭廣眾之下直呼韋秀英是“廣西諸葛亮”。
韋秀英大暢老懷,卻又不無幽怨的道:“人們都說白崇禧是小諸葛,結果和解放軍打了不到三個月,幾十萬人沒剩幾個,我正月初二起事,手下只有78個人,這才不到半年時間,我手下就有了6萬多人(實際上只有4萬多),我真是看錯了自己,我若也是18歲從軍,到現在至少也是個五星上將,張瑞貴害的我好苦”。
到1950年10月,受韋秀英節制並與其保持聯絡的匪幫不下10萬之眾。成為十萬大山地區實力最強,為害最重的土匪團伙。
而此時的韋秀英已心滿意足,不思進取,終日沉迷於床笫之事,對軍情過問的逐漸少了。軍事上的事兒都交給朱廣疇、劉大眼、於瑞猛、桑魁太四個人處理,因此這4個人也被稱作“四大金剛”。
廣西的匪情越來越嚴重,人們形容當時是“天下太平,廣西大亂”。
1950年8月,毛主席在電報中,批評廣西是全國剿匪工作成績最差的一個省。
10月份抗美援朝戰爭爆發,解放軍三個軍還在廣西剿匪,難以脫身。
11月10日,毛主席又指出:廣西剿匪鎮反工作“寬大無邊,遺憾無窮”。限期1951年5月1日前,徹底肅清廣西土匪。
4天后,毛主席再次嚴厲批評廣西剿匪工作,是全國各省剿匪工作中成績最差的。並調陳明仁指揮的解放軍第21兵團進入廣西剿匪,又指示葉帥去廣西幫助張(雲逸)、莫(文驊)、陳(漫遠)、李(天佑)剿匪工作。
擒賊先擒王,勢力強大,作惡多端的韋秀英匪幫,首當其衝成為解放軍剿匪部隊的打擊目標。
11月18日,解放軍廣西軍區抽調四個主力師進入十萬大山剿匪;廣東欽廉軍分割槽獨立師負責配合。
解放軍第45軍第134師七天急行軍400多公里,迂迴到十萬大山以南,堵住了匪徒逃往越南的道路。
解放軍第21兵團第219師和龍州軍分割槽獨立團也在十萬大山東部設防,堵住韋秀英匪幫東去的道路。
此刻陷入解放軍天羅地網中的韋秀英還茫然不知,橫山、合浦、靈山等戰略要地相繼被解放軍攻克。
訊息傳到韋秀英耳中,她還自信滿滿的道:解放軍在十萬大山有多少兵力,我還能不知道,幾天就吃掉我一萬多人,這不是欺負我老眼昏花嗎?再說這幾個地方本來就不服我管,死就死了吧。
韋秀英狂妄自大,她手下那些匪徒們可不這麼想,這些人大都和解放軍的主力部隊交過手,知道解放軍的厲害。
韋秀英匪幫都是些烏合之眾,絕對不是解放軍主力部隊的對手。但無論怎樣,十萬大山裡的十多萬土匪都已經是甕中之鱉,插翅難飛。
數日後,韋秀英手下四大金剛中的劉大眼、於瑞猛、桑魁太在欽縣周屋村被打死,只有戰鬥力最強的朱廣疇大隊還在苦苦支撐。
韋秀英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打算親自趕赴前線督戰,可還沒等她動身,朱廣疇也一敗塗地。
開戰僅僅半個月時間,韋秀英手下的十萬匪兵就折損殆盡,這個涼薄的女人最後帶著一千多名殘匪,決定先向西行,然後向南進入越南。
結果剛到寧明縣,就遭到嚴陣以待的解放軍452團迎頭痛擊,韋秀英率領的殘匪潰不成軍,被解放軍剿匪部隊分割包圍在九特、仁俊,太平、公安等地。
韋秀英僥倖逃脫,進入越南的希望破滅,又調頭向東,打算逃往防城港。
結果剛到那勤,就陷入解放軍剿匪部隊的重圍,韋秀英此刻手中還有四五百名悍匪,他們佔據大包嶺高地,藉助當地複雜的地形,抵抗解放軍的進攻。
當天夜裡,韋秀英帶領一百多個親信,拋下其他匪兵,趁著夜色逃走。
1950年12月13日,韋秀英及其100多名匪兵,在那厚村再一次被解放軍第151師452團遭遇,韋秀英率部且戰且退,最後退入退入村中一戶地主大院負隅頑抗。
地主大院中有一座堅固的碉樓,殘匪躲在碉樓中,居高臨下,用火力封鎖瞭解放軍的前進路線。
解放軍攻擊部隊暫緩攻擊,把韋秀英以及殘匪勢力團團包圍。
當天夜裡殘,匪沒有選擇突圍,第二天一早,解放軍使用迫擊炮轟擊碉樓,迫擊炮彈猶如長了眼睛,準確的落在碉樓頂上,在一陣陣巨大的爆炸聲中,碉樓裡終於再也沒有了動靜。
解放軍戰士們衝進碉樓,在成堆的匪兵屍體中,發現了一具血肉模糊的中年女屍,在她身上搜得一枚刻有“粵桂邊區救國軍總指揮韋秀英”的藍色長條印章。
經當地群眾和俘虜確認,這個死於非命的女人就是韋秀英。
韋秀英被解放軍剿匪部隊成功擊斃,也意味著十萬大山地區的匪情被徹底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