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統特務鄭蘋如
“七十六號”的一號魔頭丁默村
七十六號特務頭子李士群
汪偽特工總部原址——極司非爾路七十六號
1937年11月,上海淪陷,一些民族敗類們立刻紛紛出籠。
1938年秋冬,國民黨特務李士群、丁默邨等人投敵。1939年夏,汪偽成立了“七十六號”特工組織,李士群、丁默邨等為了發展壯大自己的隊伍,逐漸奪取了原國民黨組織留在上海的軍統、中統人員。李士群大獲全勝,戴笠在上海的特務組織隨陳恭澍的投降而全部喪失;陳立夫、陳果夫的中統成員雖化整為零,但沒過多久也幾乎都跑到上海,投進了汪偽的懷抱。
徐恩曾、戴笠均擔心因此而壯大汪偽實力,重慶當局決定立即除去丁默邨。因丁默邨在CC系與中統裡幹了很長時間,重慶便將暗殺丁默邨的任務下達給中統潛伏在上海的特務機關。
不久,徐恩曾秘密召見中統駐上海特派員陳寶驊,問:“如何對付丁、李諸逆,寶驊老弟是否有計?”
陳寶驊道:“採用了一些新的辦法,但收效不大。”
徐恩曾說:“我倒有一條對付丁默邨的妙計。你知道嗎?丁默邨是有名的色狼,一天不見女人過不得日子,看見漂亮女人就來勁。他雖然病骨支離,弱不禁風,卻依然靠著壯陽藥縱慾無度。我們何不利用他的好色,想個辦法來對付他?”
陳寶驊說:“妙!妙!聽說雨農他們曾用美人計對付殷汝耕。我們好好籌劃一下,勝過他們。”
徐恩曾拍拍陳寶驊的肩膀,說道:“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我等著你的好訊息。”
陳寶驊秘密潛返上海,思索著如何殺丁默邨。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徐恩曾說得有道理,根據丁默邨的好色對症下藥。這是一項十分艱鉅而危險的工作,這個女人必須年輕漂亮,善於交際,而且最好與丁默邨有舊交情,這樣才能完成任務。
“只有一個人才有這種條件。”陳寶驊把上海所有中統女特務一一篩選一遍,得出一個可靠結論。
她是誰?
一箇中日混血兒。其父早年留學日本法政大學,與孫中山、黃興等從事革命活動,1928年任上海檢察官。其母出身日本名門望族,卻素仰中華文明,隨夫來到中國,從事孫中山革命活動。1932年“一二八事變”後,其母帶自己的二子三女,投身到反對自己祖國侵略中國的洪流中!
她生於1918年,14歲便隨姐姐參加革命。從小聰慧過人,能夠說一口流利的日文。上海淪陷後她毅然參加抗日地下工作。她在上海讀書時。丁默邨正是她們的校長。有如此好的愛國家庭環境和豐富的鬥爭經驗的年輕女特工,就是鄭蘋如。
“七十六號”特工總部,電話鈴響了起來。丁默邨抓起話筒。
“丁主任,有一個叫鄭蘋如的女孩要見你。”
丁默邨心裡很突兀:“鄭蘋如?”
丁默邨的思緒飛到了遙遠的江南:丁默邨握著粉筆站講臺上慷慨陳詞。一個女學生胖瘦適中,中等身材,淡綠色的衫裙,很能顯出上半身的軟凸部分。剪短的黑髮上。箍了一條鵝黃色的軟帶。——這就是鄭蘋如留給丁默邨的全部記憶。
丁默邨急忙下樓迎接。
亭亭玉立的一個少女站在丁默邨面前:一對略大的黑眼睛,在濃而長的睫毛下很活潑的溜轉滿含著媚態;白色裙子垂到膝彎上兩寸光景;渾圓的柔若無骨的小腿,頗細的腳踝;不大不小的腳踏在半高跟黃皮鞋,把本來豐滿的少女襯托得更像是一朵在晨光中綻開的玫瑰了!
丁默邨早已魂飛魄散:我要是能與這樣的女孩共度良宵多好啊!
鄭蘋如就是奔著這一點來的。幾個月的交往,鄭蘋如利用色相,輕而易舉地和丁默邨建立密切關係,常與丁默邨同乘一輛小汽車,出雙入對,簡直成了丁默邨的私人秘書。
丁默邨為輕易得到這樣一位天仙般的美人,心中感到無限的快慰和滿足。在他人面前,丁默邨頤指氣使,派頭十足,可是一見鄭蘋如,顯得十分恭順,非常和藹。只要鄭小姐說一聲想吃什麼,丁默邨便馬上派特務專程去購買;鄭蘋如說一句想要什麼,他無論如何也要想法弄到。
鄭蘋如則變成一個涉世不深、恃寵而驕、貪圖金錢權勢的青春少女。她對丁默邨小心伺候,不斷加深雙方的感情,增強丁默邨對自己的信任。刺殺丁默邨的時機就這樣不知不覺中成熟了。
1939年12月21日,丁默邨到滬西一個朋友家赴宴,打電話給鄭蘋如,邀她一道前往。
鄭蘋如接到丁默邨的電話,即與中統組織商定,她以購買皮大衣為由,將丁默邨誘至戈登路(今上海江寧路)與靜安寺路(今上海南京西路)交叉路的西伯利亞皮貨店,讓預伏的中統特務將其擊斃。
鄭蘋如如期赴約,陪丁默邨到朋友家去吃飯。她今天特地又打扮了一番:灰色的巴黎式長袍緊緊裹著那嬌媚的、少女的身體,白色領巾圍著纖細而溫柔的頸項。頭髮由從前的鬆鬆的捲髮編成一條濃密的厚實的辮子,一部分向上梳起,另外一部分有手臂那麼長的一段拆散開來,細長而彎曲地一直垂到胸前。
鄭蘋如的到來使丁默邨洋溢著難以抑制的驕傲,而鄭蘋如與丁默邨的雙人舞更使丁默邨大出風頭。
丁默邨心花怒放,在回家的車上,他撫摸鄭蘋如凝脂似的小臉蛋,不停地啃著,像一隻飢餓的狗久逢一塊有油水的豬骨頭。
聖誕節前夕的上海,商店的櫥窗陳列著爭奇鬥豔的聖誕節禮品,杏仁泥作的糖人和咖啡色的蛋糕已經遍佈大街小巷,聖誕樹的綠葉泛著節日的光澤……
鄭蘋如睡眼微閉,撒嬌地輕輕呢喃:“丁老師,聖誕節快到了,你送給我什麼禮物啊?”
丁默邨色迷迷地盯著鄭蘋如,雙手在鄭蘋如圓滿的乳房上撫摸:“好寶貝,我會送給你一切的。”
鄭蘋如故意用媚眼瞟了一下丁默邨,又迅速地移開:“不嘛,現在順便就買。”丁默邨心裡癢酥酥的:“好好,這就去買。”
鄭蘋如立刻抬起雙臂,鉤住丁默邨的脖子,一個熱吻:“靜安寺路,戈登路口的西伯利亞皮貨店可以買好衣服。”
二人咯咯地笑著,汽車駛往西伯利亞皮貨店。一眨眼就到了。老奸巨猾的丁默邨卻坐著沒動,習慣使他敏感地繃著每一根神經:“這兒可預先沒說停啊,周圍又沒我們的人。半個小時不會出意外吧?”
鄭蘋如一看便知他又在猶豫,便對丁默邨說道:“丁老師,我買衣服,你應該親自去選呀!”
鄭蘋如撒嬌地拉了丁默邨下車一起同去。丁默邨經鄭小姐一拉,身不由己地下了車。
西伯利亞皮貨店,左右各有一個門,中間是櫥窗,丁默邨的汽車正好停在東門口的前邊。丁默邨回頭對司機說:“車開到對面,緊挨人行道。”說完摟著鄭小姐進了皮貨店。丁默邨對鄭蘋如說:“你先去看貨,我抽支菸。”
狡猾的丁默邨掏出打火機,借點煙的一剎那,眼睛從店堂掃到店堂外。突然,他透過店堂的大玻璃,見到窗外的人行道和東門西邊,幾個若無其事的男子,抱著胳膊正東張西望。他立即警覺起來。幾年暗殺的經驗告訴他:“盯梢了,怎麼辦?”
鄭蘋如回眸:“你看那貂皮大衣多好啊!”
丁默邨此時早已心不在不此。他走上前說:“你自己選吧!”就突然把一大疊鈔票向玻璃櫃臺一拋,像天雨散花似的,鈔票滿地都是。
接著,轉身拉開店門衝了出去。鄭蘋如想跟蹤出去,可剛走兩步,猛然想起屋外的預伏人員就要開槍,便停了下來。而門外預伏的中統人員,沒想到丁默邨拔腳逃走,同時又未見鄭蘋如跟著出來,就遲疑了一下。就在這剎那,丁默邨飛一般的已衝過馬路。丁默邨的司機見主人狂奔而出,早已開動馬達。
丁默邨一個魚躍鑽進車裡。與此同時,一梭子彈打在即將關閉的車門上,接著車後部也中了十幾彈。
此時,丁默邨才緩過神來。車是防彈車,子彈打不進來。丁默邨毫髮未損,乘車落荒而逃。
當晚,日本在華特工組織“梅機關”機關長影佐禎昭在虹口酒家宴請“七十六號”的大批特務。丁默邨低聲告訴李士群今天的遇險經過。
故事並沒有完。
未能打死丁默邨,這對鄭蘋如與中統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徐恩曾心存僥倖:或許丁默邨未看出鄭蘋如的真實身份,決定讓鄭蘋如對丁默邨繼續進行誘殺。
鄭蘋如便試探給躲在“七十六號”特工總部的丁默邨打了一個電話:“你那天受驚了吧?我嚇煞了,我深悔不該要你陪同去買衣服,倘若這次出了岔兒,叫我怎麼對得起你?你會怪我嗎?”
鄭蘋如竟在電話裡抽泣起來。
丁默邨卻坦然地對鄭蘋如表示:“這些在我是意料之中的事,我怎麼會怪你?重慶當局對我已忌恨已久,對我瓦解他們的人馬又懷恨在心,必然有人暗算。我還因為我使你擔驚受怕,正感到不安呢。”
鄭蘋如又進一步地試探:“你現在不能出來,我也不願你出來,這種樣子也叫我為你提心吊膽,可我的錢用完了,怎麼辦?”
丁默邨忙答:“我雖不能出來看你,錢我會叫人送給你的。”
丁默邨放下電話,急忙去找李士群。李士群早已買通了丁默邨的電話接線員,所以剛才的電話他早已明白。李士群對丁默邨說:“鄭蘋如早已是中統情報人員。”
丁默邨說:“我一時糊塗,也不知她以前的事。”
李士群挖苦說:“你看中了她漂亮的臉蛋和香噴噴的肉體啊!”
丁默邨也顧不得爭辯,便同李士群商量著怎麼辦。很快,李士群、丁默邨便訂了一個周密的計劃。
沒兩天,果然一大筆錢送到鄭蘋如手中。來人又送給鄭蘋如一封丁默邨的親筆信,大意是表達“很想蘋如”“難分難捨”之類的相思之苦,離別之恨。
鄭蘋如呢,感覺自己的色相迷惑了丁默邨,他對自己仍有愛心;她是為了除奸,不能功虧一簣。於是,她想再闖“七十六號”,一則表示自己對丁默邨的一往情深,二則使丁默邨更加相信自己,再創一個除丁默邨之機會。
鄭蘋如左思右想,又來到“七十六號”特工總部附近的日本滬西憲兵分隊部,找到熟識的憲兵分隊長,請他陪自己去看丁默邨。這樣,有“七十六號”太上皇日本憲兵的保駕,事情就萬無一失了。
鄭蘋如又來到“七十六號”特工總部。李士群恐怕丁默邨色心不死,保護鄭蘋如,事先密令電話傳達室,凡有女人打電話看丁默邨的,必須先報告給他,不必報告丁默邨。
這樣,李士群搶先丁默邨一步。
李士群見鄭蘋如就說:“鄭小姐,真是一往情深,令人欽佩!”
李士群沒等鄭蘋如開口,又向鄭蘋如介紹站在自己身邊的一位日本憲兵:“這位是日憲兵代表澀谷准尉!他負責接待你的日本朋友,我接待你這位中國朋友。”
鄭蘋如後悔低估了李士群、丁默邨。一著出錯,滿盤皆輸。
李士群分開了日本憲兵和鄭蘋如,接著便扣留了鄭蘋如。
鄭蘋如在獄中一口咬定:自己與丁默邨相好,丁默邨又別有所戀,自己實不甘心,就用錢請人打他,自己也不是重慶中統人員。
1940年1月,殺人如麻的李士群護送汪精衛去青島開會前,恐丁默邨放走鄭蘋如,下令瞞過丁默邨,將鄭蘋如殺害。鄭蘋如年僅23歲,花和夢編織的年齡啊!
徐恩曾聽到這個訊息後,嘆息不已。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