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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講的清朝奇案,就是來自吳熾昌在道光年間所著的《續客窗閒話》裡的一則。

話說廣東梅縣有個後生名叫陳子庚,到了年齡之後,與同村餘家女兒餘嬌紅訂婚。餘嬌紅二八好年華,有傾國傾城之貌,十里八鄉是出了名的美人。

一日,餘嬌紅去城裡看戲,不巧被一個世家子弟看上,這個世家子弟名叫何小沼,是遠近出名的風流浪子。何小沼為得到餘嬌紅,不惜下大本錢,一來二往餘嬌紅跟他有了曖昧,兩人就在餘家勾搭連環幹下腌臢之事。

為方便往來,也防他人抓姦,何小沼在餘嬌紅床下挖了一條地道,直通後院空房,一旦聽到動靜,便從地道遁走。

不久,陳子庚託媒人來到餘家,說自己要出外讀書,臨走之前想要把餘嬌紅娶過門。何小沼知道此事後,跟餘家母女密謀,讓陳子庚入贅女方家中,而後將其殺死。

餘家託媒人找到陳家,媒人說陳子庚早年喪父,而餘家也是母女相依為命,雙方都無依無靠,不如將陳子庚入贅餘家,這對雙方都有好處,要不然則推遲婚期,等到餘家老母死了之後,女兒再嫁到陳家。

陳子庚欣然接受,婚禮如期舉行,親朋誇讚二人般配,陳子庚十分高興,賓客走的差不多之時,他到到洞房去見娘子,不曾想餘嬌紅並不扭捏害羞,反倒頻頻說些甜言蜜語,灌陳子庚喝酒。

這時院中收拾殘席的鄰居猛聽得洞房傳出一聲慘叫,再看新郎披頭散髮衝出洞房,直奔大門而去。眾人不知何故,趕緊追趕新郎。新郎跑出一里多地,前面橫著一條大河,新郎一頭扎入滾滾江水之中,旋即不見蹤影。

眾人趕緊打撈,打撈一天之後,始終不見新郎屍體,眾人只能嘆息而回。餘家母女哭成淚人,餘嬌紅說丈夫不知為何犯了瘋病,現如今屍骨未見,自己的命怎麼這麼苦呢?

眾人本想勸慰一番,沒想到餘母來了個惡人先告狀,說鄰居和賓客都是兇手,明明看到女婿跑出去,卻任由他跳河自盡,所有人都有罪,於是她把這些幫忙的鄰居和賓客一股腦全告到了衙門。

幾十人全部被帶到縣衙,縣令認為鄰居和賓客無罪,大家都有幫忙,只是當時人們還沒反應過怎麼回事,因此沒有及時阻攔陳子庚跳河,這不怨大夥。可餘母死活要這些人賠自己女婿的屍體出來,縣令只好讓這些人再去打撈,若三天之內還打撈不上,也就作罷。

幾月之後,原縣令調到州衙,當地換了新縣令。新來的縣令看過案卷之後,認為此事大有蹊蹺,他仔細揣摩之後,恍然大悟:“女婿投河自盡而控告鄰居和賓客,餘家這麼做並非為了誣告這些人,而是要他們證明女婿陳子庚已死。這樣來看,餘家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新縣令命衙差打扮成普通人去查訪此事,衙差回稟說訪問過餘家的幾個鄰居,有人說城裡有個富家子弟常趁黑夜到餘家,但婚宴當天此人並未出現,而且新郎衝出洞房跳入河中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照此來看,女婿陳子庚或許真是得了瘋病。

縣令覺得不會這麼簡單,於是他親自查訪,詢問一個鄰居時,那鄰居說自己親眼看到新郎衝了出去。縣令問他當時可看見新郎臉上是什麼表情,是驚恐還是慌張或是其他表情?

鄰居說當時新郎披頭散髮遮著臉,根本看不清表情。另外鄰居告訴縣官,說昨晚上他無意中看到那個富家子弟又去了餘家,說不定今晚上還去。

縣令讓他不要聲張,回到縣衙之後帶齊衙差悄悄來到餘家,叫開門後進屋搜查。結果屋裡只有母女二人,再無他人。

餘母不依不饒,罵縣令無禮,帶這麼多男人闖進民宅,八成是要打她母女二人的主意,她要告到州府,讓更高官府給自己做主。

縣令也不理她,徑自朝餘嬌紅房中走去,餘母橫身攔阻,怒罵道:“這是守寡女子的寢室,即使三尺童子也不得入內,你身為父母官,難道連這個禮數也不懂嗎?”

縣令執意要進去,他說這麼做只為替她女婿伸冤。

餘母問道:“若你進去之後,不能給我女婿伸冤又當如何?”縣令說:“三班差役作證,我不能給你女婿伸冤,我就給你女婿抵命!”

說罷之後,縣令命衙差拉住這個蠻橫無理的婆子,帶兩個小吏進了屋中,見屋內擺設講究,打掃也很乾淨,似乎沒有什麼異樣。

躊躇之間,猛然看到床下似乎有隻男鞋,縣令將鞋撿起,問餘嬌紅這是誰的鞋子?餘嬌紅大驚失色,竟一時不知如何答對。

縣令讓人把床搬開,只見床下有塊活板,命幾個衙差開啟活板進入裡面,不一會里面傳來慘叫聲。慘叫過後,幾個衙差拖著一個鼻青臉腫的男子出來。衙差說沿著地道到了一處空房,這個男子就在空房之中,見了衙差想要逃沒能逃走,被衙差拽入地道中打了一通後拖了出來。

衙差又稟報,空房之中似乎有被挖掘的痕跡。縣令遂帶人去查,果然房中地面有隆起,命人挖掘之後,裡面赫然是具男屍。雖然經過夏天,可房中陰冷,屍體竟未腐爛。仵作在其脖頸處發現勒痕,顯然是被人勒死後藏屍此處。

一通審問之後,餘嬌紅說出實情,那個從地道拖出來的男子就是何小沼。

原來大婚當日,何小沼就藏在地道中,等到陳子庚被灌醉之後,他從地道中爬出來,將陳子庚勒死之後,喊出一個花錢僱傭的亡命徒換上新郎的禮服,而後批頭散發衝出洞房後跳入河裡。此人拿了錢後不知去向,而陳子庚則被何小沼和餘嬌紅將其埋在空房之中。

天理昭昭、法網恢恢,天下竟有這等荒唐離奇之事。最終,刑部公文傳回,何小沼、餘嬌紅不得輕饒,騎木驢遊街之後梟首示眾,餘母明知此事,卻不加以制止,反成為幫兇,將其置入站籠之中,直到站死為止。

一場奇案就此了結,老天有眼,死者陳子庚終於冤屈昭雪,這其中最大功勞者當屬這位沒有記載姓名的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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