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21年,距離大秦滅亡還有14年。
此時秦始皇的儀仗正浩浩蕩蕩的透過咸陽,還在服徭役的劉邦混在人群中,他望著這冠蓋如雲的場景,頓時百感交集,繼而說出了那句流傳千古的名言——“嗟呼,大丈夫當如是也!”
此刻的劉邦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未來的他真的可以取而代之,並由此開創了四百零七年的漢朝國祚。
而端坐在馬車中的秦始皇也怎麼都想不到,他所夢想的“至於萬世”的大秦帝國會在他死後不足三年就滅亡,而滅完他王朝的那個男人,此刻距他不足百丈。
歷史有時候就是這麼的巧合,他把那些各自命運裡的宿敵,安排到一起,讓他們在好戲開始之前,就提前上場打了個照面,好似要為後來發生的事做一個戲劇性的預熱。
秦始皇的儀仗逐漸走遠,只留下風中飄蕩的灰塵,圍觀的人群也逐漸散去,只有劉邦還駐留在原地。
沒有人知道那個時候的劉邦在想什麼,也許是在想徭役結束後回家娶妻生子,多吃幾頓肉,少挨幾頓老爹的罵?
也許是在想回沛縣種幾片菜地?
或者……奪一個天下?
後來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劉邦選擇了後者,並起兵七年而取天下。
最後的劉季不再是沛縣的小混混劉季,而是端坐在未央宮最高處唱著“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的大漢高祖劉邦。
七年換秦朝200年六世君主的奮鬥,七年從泗水亭到未央宮,為何秦始皇的萬世功業會如此快的毀於劉邦手中?
一、秦皇之威,胡亥萬不及一“朕統六國,天下歸一,築長城以鎮九州龍脈,衛我大秦,護我社稷。”
當時的天下,秦始皇掃六合之威如熾日高懸,他是龍中之龍。
如果他在,那麼天下的英雄都將如泰山底下的蛇蟲,永無興風作浪的可能。
只要他在,李斯就永遠只能是忠臣,趙高就永遠是奴才,十八路諸侯就只能在大秦的體制裡慢慢消耗泯滅。
劉邦也大概會永遠老死在泗水亭長的位置上。
秦皇不死,秦朝不會二世而亡。
當時的始皇帝執政路線一直走在正確的路上,沒有出現一絲老年昏聵的跡象,經過多年的天下征伐,此時的始皇帝比當初為秦王之時更加的成熟,對於國家未來的走向都具有無與倫比的把控能力。
更可怕的是秦始皇在成就大業後沒有像後來的劉邦一樣濫殺功臣,此刻的他身邊依然名將如雲,能臣無數,他的長子——公子扶蘇,也已顯露明主之相,如果扶蘇繼位,天性仁厚的他一定可以讓秦朝順利過渡,如漢文帝一般讓天下休養生息,成就一番盛世。
可是這一切都沒有實現。
秦始皇過早的死了,伴隨著他的死,公子扶蘇死了、蒙恬蒙毅死了、馮去疾也死了,幾乎所有悍將賢臣都在一夜之間凋零,只剩下逐漸黑化的李斯和指鹿為馬的趙高。
命運似乎格外偏好劉邦,在劉邦還未意識到它的垂簾以前,就替他掃清了前進路上的一大半障礙。
接著就是胡亥,那個遠遠配不上,也控制不了他座下龍椅的傀儡皇帝登場了。
於是楚人一炬,可憐焦土。
二、成也郡縣,敗也郡縣司馬遷說——天下有起兵造反的郡王,卻沒有起兵造反的郡官。這句話說的是郡縣制對國家強大的控制能力。
大秦首創了郡縣制,在這套制度的加持下,皇帝可以由上而下的牢牢控制住每個地方。當時的大秦以這套制度為基礎獲得了比其他諸侯更大的戰爭基礎,從而一舉掃清了六國。在統一後又將原來其他諸侯國的分封制改為了更具歷史進步意義的全國郡縣制,實現天下唯皇帝是聽的狀態。
可以說如果給秦朝再多一點的時間,將這套制度固化,那麼秦朝的天下必然不會這麼快瓦解。
郡縣制成就了秦朝,為什麼最後也毀滅了秦朝呢?
有些東西的不是說好,就一定適合,有時候太過理想,就終究丟失了理想。
郡縣制是好的,它實現了秦皇的海內一統,但他卻也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歷史的慣性。
當時的秦朝統一天下不久,六國的末代貴族們都還沒有死亡,被剝奪了爵位,失去了特權的他們,雖然表面臣服,但暗地裡都在觀察著秦朝,伺機而動。同時秦朝內部的功臣勢力們眼見封侯無望私下裡也憤憤不平。
郡縣制埋下的暗流就在帝國內外緩緩流動,只等一個合適的破口,就會噴湧而出,順應著這股潮流,劉邦也好,項羽也好,前期都攻秦順利的出乎意料。
滅秦能為王,守秦只為官。
在當時的歷史慣性下所有的野心家都將矛頭指向了秦朝,沒有任何東西是經得起萬夫所指的,大秦也一樣,於是滅秦不費吹灰之力,連劉邦奪天下的主要對手也是在項羽而不在秦。
結語越往事數千年,人間沙場,帝王將相彼此彎弓,變得是王朝的名號,不變的是成就功業的雄心。
秦始皇奮六世餘烈,卻不及劉邦七年創業,惋惜哉!
但後有漢武揚鞭大漠、鼎立漢族基石,亦是幸哉!
往事千年,都付笑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