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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漢是一個異常特殊的時代,東漢的皇帝除了明帝、章帝外,幾乎都在幼年繼位。因而,每一位皇帝登基伊始,總是由皇太后臨朝稱制。這些年輕的皇太后,要掌握封建國家的專制權力,只能依靠兩種人,一種是他的父兄,即外戚;另一種就是她身邊的奴才,即宦官。外戚和宦官,成為了專制主義皇權的左右手,演變為了寄生在皇權肌體上的一對毒瘤。無論是之前的竇太后、鄧太后,還是之後的閻太后、梁太后,亦或是本文故事的主人公——何太后,都無法擺脫這一皇權肌體的約束,也都註定成為了政治舞臺上的犧牲品與墊腳石。

何太后的一生,頗具戲劇性,有著轟轟烈烈的“大起”,也有著跌宕波折的“大落”,縱觀她的一生,“三杯毒酒”左右了她的命運。

何氏將第一杯毒酒給了自己丈夫的寵妃——漢靈帝的美人王榮,這是一個關於“上位”的故事。何氏並非名門貴族出身,而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草根”,她的父親何真是一個以殺豬為生的屠夫。作為一個屠夫的女兒,身份卑微,本來應該是碌碌無為的一生,但不料上天眷顧,得以一生,何氏生得花容月貌,何真又費盡心機行賄宦官,將女兒順利送入宮中。何氏一進宮就得到了漢靈帝劉宏的寵幸,生下了皇子劉辯。漢靈帝之前已有數名皇子,但都不幸先後夭折,漢靈帝生怕皇子劉辯早逝,便把他寄養在道士史子眇家中,故被稱為“史侯”。何氏母以子貴,被封為貴人,聖眷正濃。光和三年(180),何氏被冊封為皇后。對於何氏來說,這種上天的眷顧,不僅給她帶來了無盡的榮華富貴,完成了自己人生的逆襲,而且致使她的家族也躋身顯貴。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哥哥何進被冊封為大將軍,擁有錦繡前程,同時何氏的父親何真被追封為車騎將軍、舞陽侯,諡號宣德。

何氏入住中宮,又深受靈帝寵愛,逐漸變得囂張跋扈,手段也頗為狠辣冷酷,後宮中的嬪妃、宮女沒有不怕她的。當時漢靈帝的美人王榮嬌俏動人,又精通琴棋書畫,何氏一直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不久之後,美人王榮也懷有了身孕,但是因為畏懼何氏,便服藥想自己打掉胎兒,卻無論如何服藥,胎兒都安穩不動。加之美人王榮又多次夢見自己揹負著太陽而行走,便認為這是吉兆,於是再也沒有想打掉胎兒的念頭,並小心翼翼保全自己和腹中胎兒,不久之後,誕下二皇子劉協。為了安穩自己在後宮的地位,何氏便用毒酒毒死了美人王榮。之後,雖然靈帝知曉此訊息便馬上宣佈要廢后,但卻被“十常侍”張讓、趙忠等人給擋了下來,廢后的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何氏將第二杯毒酒給了自己的“婆婆”——漢靈帝的母親董太后,這是一個關於“奪權”的故事。美人王榮被毒死以後,它的孩子劉協便由靈帝的母親董太后代為撫養,世稱“董侯”。因為之前王榮被害之事,靈帝心中對何氏和她的兒子劉辯一直厭惡不已。後來群臣請漢靈帝冊立太子,漢靈帝認為劉辯輕薄無威儀,不可以作為嗣君,但何氏貴為皇后,劉辯嫡子高貴,何氏的哥哥大將軍何進又手握重兵,所以遲遲不決。

不久之後,靈帝身體便每況愈下,他於病中欲冊立二皇子劉協為皇太子,並託付上軍校尉蹇碩輔佐,但正式的傳位詔書還沒有下,中平六年(189),靈帝便猝然而逝。值此“尖峰時刻”,何氏一不做二不休,全力扶持自己的兒子登基,史稱“漢少帝”,劉辯年幼,何氏便垂簾聽政,成為實際掌權的何太后。此時,早有一人看不慣何太后的作威作福,對其心存憤恨,那個人就是漢靈帝的母親、何太后的“婆婆”——太皇太后董氏。

太皇太后董氏一直想讓自己養大的劉協做皇帝,此外,太皇太后董氏作為藩妃出身,自然看不起屠戶出身的何太后。於是,太皇太后董氏與皇太后何氏之間的衝突便不斷升級。何太后為了掃除障礙,便找來兄長何進幫忙,利用其朝廷的權力,最終將董太后貶至藩國,並又用一杯毒酒將其毒死,連同董太后被封為驃騎將軍的哥哥董重,也被迫自殺身亡。太皇太后董氏死後,何太后便沒了對手,真正成為了後宮中的主人,她在三十多歲的年紀就如同“開掛”一般扶搖直上,逐步登上了權利的巔峰。

何氏的最後一杯毒酒被迫自飲,用這一杯毒酒結束了自己這“大起大落”的一生。

縱使何太后步步為營,機關算盡,卻依然擺脫不了外戚和宦官的束縛,她的悲劇命運也就由此開始。何太后的哥哥何進在不費吹灰之力鬥垮董氏一族後,朝堂之上,已沒有其他力量與之制衡,自然遭受到了“有心之人”的嫉妒——這便是與其產生利益衝突的宦官團體,雙方摩拳擦掌,都想致對方於死地。雖然何太后能夠在後宮中披荊斬棘,但面對複雜多變的朝事,就無能為力了。就在何太后、何進猶豫不決之時,早已經歷了宮廷血腥爭鬥的宦官們,採取先發制人,將入宮覲見何太后的何進砍死於亂刀之下,並挾持皇帝劉辯、陳留王劉協出走,釀成一場驚天的宮闈之變。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中平六年,何太后的哥哥何進生前曾以一道“召集四方君麻進京剷除閹黨”召令,卻不想招來的並非同盟之友,而是懷揣狼子野心的一代梟雄董卓。幷州牧董卓兵強馬壯,受到徵召,便領兵馬進入洛陽,朝廷外強中乾,武裝力量完全不足與董卓的精銳部隊抗衡。很快,董卓便廢黜了少帝劉辯,將其貶為弘農王,擁立劉協為帝,世稱“漢獻帝”。面對此情此景,何太后深知已迴天無力,悔不當初。不同於朝臣的瞻前顧後,董卓雷霆手段,一不做二不休,利用何太后致死太皇太后董氏的罪行,將其廢除,遷至永安宮圈禁,同年九月初三,為了斬草除根,董卓派人用毒酒毒死了何太后。何太后死後,何家滿門遭禍,母親舞陽君被殺死,拋屍荒野,死無葬身之地;弟弟何苗被開棺拋屍,棄於道邊,何太后的兒子劉辯也被董卓派人毒死,原本榮祿顯耀的何家瞬間敗落,正如《桃花扇》中的唱詞《哀江南》所唱:“俺曾看見金陵王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最終,一場宮廷的大殺戮,以宦官、外戚勢力雙雙倒臺而告終,何太后的一生也因一念之差匆匆地退出了歷史舞臺。或許,被幽禁於深宮的何太后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世事輪迴,她費盡心力一步步登極高位,把持朝政,本應志得意滿,睥睨天下,卻不想這天地變得太快,當年她用一杯毒酒毒死了王美人,斷絕了他的兒子的皇帝之位,又用另一杯毒酒讓唯一能與她抗衡的董太后命喪黃泉,她沒有想到,在不久的將來,迎接她的也將是一杯毒酒,讓她苦苦經營的一切都化為烏有。

毛宗崗是這樣評價何太后的:“呂后慘殺戚姬,而惠帝無子;何後酖死王美人,而少帝不終;豈非天哉!且也前有何進之弒董後,後有董卓之弒何後:天道好還,於茲益信。”或許這就是天道輪迴吧,少帝之廢,誰致之?何太后致之也!何太后最初本是一名屠夫家的孩子,能夠得其所幸的成為一國之母,這是運氣,更是實力。如果她知道滿足而不被這滔天的權利所迷惑,“知足不辱,謙尊而光”,那麼便也不會落到如此的下場。“夫惟其鴆死王美人,逼死董太后,念念為嗣子計,又念念為母族計,而後蒼蒼者乃嫉惡之。千里草,何青青?正天之巧為驅集,所以死悍後而彰惡報也。”——這都是一杯杯毒酒下的因與果,《後漢演義》中以此評價,便是對其一生最為恰當的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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