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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讀史,有件事一直很困擾我,那就是,雖然歷史上的王朝都是談不上是國家,不過是奴隸主和奴隸們組成的鬆散部落,但奴隸主們也不是都那麼愚蠢和無知。至少,絕大多數奴隸主們在建立奴隸制的部落時,還是對奴隸的生活有一些關心的。雖然也是為了自己的奴隸統治,但很多措施本身也是有利於老百姓的。為什麼就是這樣,也沒改變王朝更迭,皇帝輪換的歷史宿命呢?

仔細又重讀了歷史後,我發現自己的盲區了。其實在古代的的奴隸社會里,有一個群體對奴隸主的統治以及奴隸們的生活有著巨大的影響,那就是一直都被忽視的官宦集團。以前因為自己的無知,把他們直接劃歸到皇帝老兒的陣營裡去了,想當然的認為古代的天下,就是皇帝集團跟老百姓之間的博弈,現在發現,錯了。其實自古以來,天下就是三種政治勢力在博弈。一個,是皇帝代表的皇族。第二個,是官宦集團們代表的氏族。第三個,才是天下的老百姓。

官宦集團是皇帝集團和天下老百姓之間的一個龐大勢力,左右著皇權的命運,掌控著百姓的生死,一定程度上決定王朝的更換和歷史的走向。只是他們很容易被看成是跟皇帝一夥兒的,但實際上他們對上,以老百姓的代言人自居,對下,以皇帝的代言人自居,是不折不扣的中間勢力,兩頭取利,以肥氏族。

作為天下之主,沒有哪個皇帝不願意自己的家天下里,人人都吃得飽穿得暖,過上好日子。所以,皇帝們基本上都願意讓老百姓的負擔少一些,讓大家有飯吃,這樣就不會起來造反,換個皇帝。所以,大多數皇帝都實施了一些有利於老百姓生活的政策,綜合起來說就是:輕徭薄賦。

這個解釋起來比較複雜,簡單地說就是減輕老百姓的負擔,讓老百姓少繳稅。這個大家容易看懂。皇帝的心思是,老百姓交的稅少了,負擔輕了,就能吃的飽了穿的暖了,也就不會一門心思的去造反了。天下太平了,皇帝的臉上也就有光了,史書上寫起來也就好看了。

可事實上呢,老百姓的負擔一點兒也沒減輕,反而是越來越重,最後不堪重負,乾脆造反換皇帝。這皇帝也冤枉啊,我都這麼照顧你們了,你們怎麼還要換人呢?這個裡面,有一個很要命的事,那就是官宦集團從中作梗。

官宦集團的背後,是豪門大族,也就是歷史上一直高高在上的氏族。皇權浩浩如大唐,朝廷官員的選拔,開始也是要氏族有頭有臉的人來推薦的,在唐朝以前更是如此。其實選拔官員的科舉制度是從隋朝開始的,隋朝的楊廣是絕對的千古一帝,後來被史官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也跟這個科舉制度動了氏族的蛋糕有非常大的關係。

過去不管誰當皇帝,各級官員都掌控在氏族手裡,輕易的可以撈取天下間最大的利益。現在科舉制度一出,朝廷的官員要考試選拔了,那些考試考出來的官員,可是不會買氏族的賬,大大削弱了氏族在撈取利益上的話語權,這讓氏族如何能忍。所以說,與其說大隋朝亡於反賊,不如說氏族借反賊的刀,殺了楊廣。

一個被氏族官宦集團掌控的王朝,皇帝輕徭薄賦的陽光照不到百姓的身上,就被層層官吏舉起的貪汙的傘遮擋殆盡,就是有那麼一些官員,因為良心的緣故,把傘收起來,也照不到幾個飢寒交迫的百姓。

皇帝輕徭薄賦,各級官吏卻層層剋扣加碼,對老百姓的盤剝更是敲骨吸髓,弄得民不聊生。畢竟,皇帝老兒的浩蕩皇恩也是需要這些官吏來層層傳遞的,他們從中上下其手,到了老百姓這裡,已經是殘渣剩飯了。但就是這些殘渣剩飯,也被跟各級官吏有關係的各類奸商分而食之,老百姓只能遠遠的看著,聞個味就算是沐浴皇恩。

而最終就是老百姓造反了,起義了,那也是皇帝的事,是皇帝昏庸無道,導致治理無方,跟他們又沒關係。史筆如刀在丹青史書上千刀萬剮的也不會是他們,只會是皇帝老兒。更何況,歷史大多都是官宦集團的人執筆,那還不是任意黑白,隨心編排。

綜合看起來,中國歷史上,最壞的就是官宦集團這幫人了。他們一張貪婪的大嘴,上吃皇帝,下吃百姓。吃的王朝灰飛煙滅,吃的百姓血海屍山,吃的歷史慘不忍睹。

所以,當盛世的大唐被戰亂蹂躪,天街踏盡公卿骨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人同情那些世襲罔替的豪門權貴的家族。食盡天下血肉,當還之。

之後的宋元明清這些王朝,雖然氏族的力量被科舉抑制了一些,但總體來說,讀得起書的人,有錢有權者居多。老百姓裡能讀得起書的人畢竟是少數,所以整體上改變不了官宦集團對朝廷的左右。很多人說科舉制度僵化無用,選拔的官員有能力的少,難道皇帝就看不到這一點?皇帝就真的那麼愚蠢?絕對不是了。皇帝精明的很,他們並不在意科舉取士能不能取到人才,他們更在意的是透過這個制度,給底層的老百姓開啟一條上升的通道,讓這些人可以為皇帝所用,這樣就能與代表氏族的官宦集團形成一定的競爭和對抗,從而改變皇權受制於氏族集團的被動局面。

而真正痛恨科舉制度的其實是氏族官宦集團,他們是最不願意底層的人有跟他們分庭抗禮的地位的,更不願意底層讀書人透過科舉這條通道來分他們的權力,搶他們的蛋糕。他們因為出身的原因,從骨子裡就瞧不起底層靠讀書進入到權力圈子的那些人。他們視皇權為工具,視百姓如牛羊,肆意玩弄天下於股掌之間,任意索取,隨心予奪,是家國之憂,是蒼生之禍。而他們卻自我標榜: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他們上下勾結,沆瀣一氣,遮住了君王的陽光,讓君王的輕徭薄賦成為笑話,成為他們奪取民脂民膏的工具,讓華夏煌煌千年歷史,漆黑如墨。讓一個充滿血性、激情、熱情、智慧的民族,數千年裹足不前,陷於內鬥。讓本該一騎絕塵的華夏文明,深陷王朝重複的歷史泥潭,他們才是這個民族的千古罪人,才是遮住華夏文明之光的黑手。

所以毛主席在《浣溪沙·和劉亞子》裡說:長夜難明赤縣天。他老人家是看透了中國古代史,也看透了這幫滿嘴天地君親師的氏族官宦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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