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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引證史料頗多,煩請耐心閱讀)

為一段歷史正名並非易事,尤其是當這段歷史被有意汙名化,而不加辨別的人又拍手稱快時,這種正名更會引來無謂的質疑和放肆的謾罵。但先輩為民族獨立、為國家自由的正義理當銘記,些許蚊蠅喧鬧,也實在不足以顛倒黑白。公道自在人心。

侵略欺辱才是庚子事變的罪魁禍首

先來看一則史料,在《看,這才是義和團的真相》中,我曾舉出為西太后畫畫相的美國女人卡爾,她在《慈禧太后寫照記》中,對義和團的評價和當時的官方定性保持一致,但在另一些地方又不免寫出部分真相,反映出義和團運動的歷史背景和原因。如以下這段:

“自中國與外國通商,凡外人之居於中國內地者,往往欺侮平民,無所不至。而中國教民又恃外人之勢,為虎作倀,雖犯國法,而地方官員每畏外人干涉,不敢置之於法。列強勢力日見膨脹,朝求割地,暮求賠款,有時至欲干涉中國用人之權。設有大員為外人之所不快,外人竟恃其武力,一一要求中國政府罷斥。總而言之,外人在它國所決不敢為之事,其在中國,則竟昧盡天良,一一為之。是可忍,孰不可忍?斯所以招最愛和平之中國國民之反感,一朝發難,大局遂不可收拾矣。夫拳匪之排外,外人固未嘗不以為野蠻,但一究此野蠻行動之由來,則固外國人自己之野蠻有以招致之也。”

侵略逼迫,國人遭受欺辱,忍無可忍,這就是義和團運動真實的原因。設身處地想想,但凡有一分血性的中國人,在如此境地下,如何委曲求全?外國人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呀,何況中國人自己?

林紓在《畏廬筆記》中就寫到一個例子,最可反映出當時普通民眾的憤怒:“有某國公使恃其國勢,凌侮我華。時京師尚無玻璃馬車,公使亦僱常車。時御某公使馬車者,為一河間人,頗任俠,聞公使侮我,已大怒。一日,公使命駕車野行,御者突然止,叱之下,批其頰者再。公使適未帶手槍,不能與抗。第語之曰,批吾頰而不逃,獨不畏刑僇乎?曰,不堪汝曹之侮我中國,故辱汝,逃則為官所偵得,不如聽法之如何懲我耳。”

你看,連一個車伕都知道,侮我中國,忍無可忍,足見民族精神本是民族自覺之一,即便文化程度有所欠缺,也不妨礙此種見識。而桑原騭藏筆下素不排外的中國人,居然會主動伸手打外國公使的耳光,正可以顯示出外國欺凌的深重。

“中國人確實憎惡歐洲人,然而憎惡歐洲人究竟為了什麼?他們但憎惡歐洲的資本家,以及對資本家最馴服的歐洲政府,以及那些到了中國只是為了多賺些錢的人。那些利用其被讚許的文明,只是為了欺騙掠奪暴行的人,那些對於中國開戰的,只是為了獲得販毒害人的權利,中國人民能不憎惡他們麼?” 列寧說了公道話。

至於前面卡爾提到那些為虎作倀的教民,同樣可惡。如費行簡《慈禧傳信錄》說的:“天主教民多無賴被罪,藉教為逋逃。教士亦半強橫,護其徒,教外民往往為魚肉。乙未後外勢漸逼,地方官懼以教案幹譴,奉教民若驕子,良民益不堪。”卜蘭德《慈禧外紀》:“平日教民倚勢,以洋教士為護符,地方官希圖了事,抑壓平民,自所不免。以致人民忿怒,仇視教民。”就連敵視義和團的葉昌熾,都在《緣督廬日記鈔》中說:“直省教民平時欺侮良善,無所不為。此次(義和團運動)鋌而走險,一呼百應,蓋非一朝一夕之故。”這類史料甚多,此不贅言。

那麼,當此內外勾結,交相欺辱之時,沉默?還是抗爭?苟且偷生?還是義無反顧?這就是擺在義和團面前的問題,當然也是一般民眾不得不捫心自問的問題。不爭朝夕,哪有千秋?

八國聯軍作惡,憑什麼義和團背鍋

可是,這樣的爆發、抗爭和義舉,後來竟被西太后為首的清政府極力汙名化,更有一班不問是非、不明真相的人以訛傳訛,不但張口閉口以愚昧視之,更肆意發揮汙衊義和團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甚至把英法聯軍劫掠財寶、火燒圓明園的債都往義和團頭上堆,企圖全面否定這一愛國主義民族運動,真不知這些人用心何在。

還是看看史料吧,真相是什麼呢?請看1900年6月10日,英使竇納樂致英國外交大臣的書函提到:“像義和團運動所提供出來的民意反映,首先,義和團運動是為人民發洩由外國傳教士和中國傳教徒的罪惡行為所種下的根深蒂固的仇恨,雖然教徒遭受很重的報復,國家財產也被破壞,然而迄今為止,普通安分的人們,並未受到任何損害。如果義和團為民情得伸而受到懲罰,中國老百姓當然認為這是極不公正的。”

冤有頭,債有主,義和團運動本來就不是針對普通民眾的,而且他們本來就是普通民眾的一員,他們一樣有普通民眾的頭腦和情感,他們迷信但並非不明事理,他們憤恨但並非喪失理智,他們燒教堂、殺洋人、殺教民,但並非濫殺無辜。尤其當八國聯軍攻略天津、北京時,他們也和官兵一起抵禦外敵。他們仇恨外敵,外敵也仇恨他們。那個被滿人安海當街擊斃的克林德男爵,不就是見拳民就殺嗎:“六月十四日下午,克林德男爵帶領水手行於內城之上,見有拳民在沙地上練拳,彼即毫不遲疑,下令開槍,水手等奉令即放。於是沙地上之拳民死者至二十餘人。”

是問:在八國聯軍攻入北京、燒殺劫掠時,拳民怎麼可能跟著他們一起胡作非為?在聯軍的眼皮底下幹這種事,到底是拳民眼瞎,還是聯軍眼瞎?說拳民才是罪魁禍首,到底是在為誰洗白?

不用扯什麼八國聯軍秋毫無犯,歷數他們罪行的史料多了去了。下面隨舉二例,一為八國聯軍統帥的記錄,一為日本人的記錄,足見全豹。這才是永遠無法洗白的事實,再怎麼安到義和團頭上都沒用。

瓦德西《拳亂筆記》:“聯軍佔領北京之後,曾特許軍隊公開搶劫三日,其後更繼以私人搶劫。北京居民所受之物質損失甚大,但其詳細數目,亦復不易調查。在英國方面,曾被以一種特別方式,即所搶之物均須繳出,一齊堆在使館大屋之內,加以正式拍賣,如是者累日。由此所得之款,按照官級高低加以分派。因此之故,無一英國人對於搶劫之事視為非法行動……在日本方面,對於此種劫掠之物,照例歸於國家,其數至為不少。據日本某將軍之報告,只天津一處搶劫所得者,即有二百萬兩之多。至於美國方面,對於搶劫之事,本來禁止,然美國軍隊頗具精明巧識,能破此種禁令,為所欲為。俄國軍隊搶劫之方法,似乎頗為粗野,而且同時盡將各物毫無計劃的打成粉碎。此外,法國軍隊對於各國軍隊之搶劫行為,亦復絕對不曾落居人後。”其中沒提到德國軍隊,因為瓦德西是德國人,實在羞於啟齒。

他又說:“所有中國此次所受毀損及搶劫之損失,其詳數將永遠不能查出,但為數必極重大無疑。所最可惜者,即真正對此次戰爭有罪之人,反受損失極小。又因搶劫時所發生之強姦婦女、殘忍行為、隨意殺人、無故放火等事,為數極屬不少,亦為增加居民痛苦之原因。”

李杕《拳禍記》:“日本植松良三嘗有記曰,此次聯軍入京,不守紀律,將校士兵公然搶奪,豪宦大吏之家,無一不受其難。前此袒拳匪者,當然受禍更酷。軍士搜得金銀寶物,為數甚鉅,古董衣服更難屈指。婦女受辱者,自經不少。朝衣朝冠之男屍,鳳冠霞帔之女屍,觸目皆是,往往一繩高懸,無人解下,經時既久,項斷頸落。聞者傷心,見者酸鼻。遊民乘機劫掠,無屋不入。”

八國聯軍燒殺劫掠,有些鐵證如英博物館裡的文物,至今還在,有些已無法親眼看到,如那些被殘害的男女和毀損的民居。可無法親眼看到就可以竄改事實嗎?說什麼《永樂大典》是被義和團燒燬的,聯軍看到殘餘,送還中國,真是睜眼說瞎話。如果是這樣,那大英博物館裡的四十多冊《永樂大典》以及數量龐大的文物是哪裡來的?當初又為何承認是劫掠所得,表示願歸還中國(後來反悔了)?他們若是好心,那英法聯軍第一次攻佔北京時,為何燒燬圓明園?他們自己人都白紙黑字記錄的事實,用得著某些中國人出來替他們洗地?

還有,植松良三提到“遊民乘機劫掠”,可能立刻有人想跳出來指認是拳民,可事實是,像聯軍一樣劫掠的,不是別人,正是跟教士沆瀣一氣而受聯軍庇護的天主教民。英國人濮笛南《庚子使館被圍記》裡就說到了:“少數教士、教民拍賣其所得之物,此乃公使軍官之所特許者也。人人手中幾乎都有元寶。”“少數”拿劫掠所得拍賣,那未拍賣的又有多少?怪不得這個英國人都要感慨一句:“在今日,無主之財已成為偽善者之口頭禪矣。”哪裡是什麼“無主之財”,贓物罷了。

近代民族解放運動的第一個大浪

事實無法否認,卻依然有人想要顛倒黑白,並且還試圖抹殺義和團運動的深遠影響。義和團有什麼影響,僅僅是引發了庚子事變?要知道,真正引發庚子事變的,是可惡的外國侵略者,中國人忍無可忍,才有屢屢發生的教案,才有義和團奮起抗爭。如果說這讓中國遭受八國聯軍的摧殘,那麼罪魁禍首也該是外國侵略者,而非飽受欺凌的中國人。不能抗爭嗎?抗爭失敗,該怨抗爭者嗎?人間焉有此理!

梁啟超說:“甲午一役以來,中國人士不願為亡國之民,群起而呼嘯叫號,聲撼天地……未幾而有北方諸省之暴動(指義和團運動)。此受外族之憑陵,忍之而無可復忍,乃轟然而一爆者也。”他看到了忍無可忍,但他沒有看到義和團讓各國列強震驚,震驚之餘,不得不收斂侵略瓜分中國的野心,他也沒有看到清政府對義和團的汙衊和抹殺,終於讓一般國民對清政府徹底喪失了信心,清不足扶,民心自此瓦解,轉而支援另闢蹊徑用革命謀求民族獨立解放的革命運動。

在庚子事變後僅僅三年,光復會成立。

僅僅五年後,同盟會成立。

僅僅十一年後,辛亥革命爆發。第二年,清朝被推翻。

“驅除韃虜,恢復中華”,這韃虜既是清政府,也是外國侵略者,這中華既是民族,也是國家。義和團運動誠然是失敗了,可這種失敗喚醒了民族的精神,也激發了革命的風雲。可以說,義和團是革命先烈的同路人,義和團運動是辛亥革命的序幕。

或者說,義和團運動正是近代民族解放運動的第一個大浪。

這個浪狠狠打在侵略者臉上,浪碎了,然而風起雲湧,後浪繼起,不可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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