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空手奪百刃”,吳廣絕對是此道高手。
當年在大澤鄉,將尉拔劍殺他,他愣是空手把劍奪了過來,而且反殺了將尉。更有甚者,他反殺了倆!
這Chinese功夫,可以說是出神入化了,你要說奪刀也就罷了,畢竟刀是單刃的,可是他竟然奪劍。劍可兩邊都是刃,奪哪邊都剌手,他到底是怎麼奪的?
莫不是像香港黑幫電影裡演的那樣,吳廣看到將尉拔出了劍,挺身上前徒手握住劍刃,血從他手中“啵啵啵”的流了下來,將尉看到後嚇尿了褲子,嚇得握劍的手鬆開了。
吳廣趁機拿過寶劍,嗖嗖嗖,這麼個“並殺兩尉”。
這樣看來,這倆將尉不但不兇殘,反而很可愛呢?真正凶殘的,是那個狠人吳廣。
就憑這倆鵪鶉將尉,能把吳廣這樣“空手入白刃”的人逼反了?羊能把狼逼到圈裡去?不可思議。
但是,司馬遷的筆下,就給我們留下了這樣一個印象。似乎陳勝、吳廣之反,一是因為殘酷的秦法,二是因為殘暴的將尉,所以這群戍邊徒忍無可忍,不得不扯起了反旗。
我們沒法懷疑太史公的說辭,因為我們沒有證據,所以,兩千年來大家都相信,因為秦朝的法律太變態,再加上監送役夫的將尉太兇殘,陳勝、吳廣才忍無可忍,反了他孃的了!
秦始皇雄才大略,統一六國的過程中也表現出了極大的寬容,縱然大秦是以法治國,但是他會制定這種“活膩了”的法律嗎?
戍邊遲到要被斬,因為不可控的天氣原因也要斬,秦始皇嫌命太長?
1975年,湖北雲夢出土的《睡虎地秦墓竹簡》給秦始皇翻了案,其中的《徭律》篇清晰的記載著:
“遲到三到五天,口頭批評;遲到六到十天,罰款一盾;十天以上,罰款一甲”
各位,這個規定,可是比我們現在的兵役制度要寬容的多,也符合秦始皇時期的國情,同樣也符合秦始皇的性格。
所以,戍邊遲到在秦朝根本就算不上什麼要命的大罪,甚至,《徭律》中還有一條非常人性化的規定:“水雨,除興”,如果遇到水患或暴雨天氣,徭役可以暫時取消。
這跟《陳勝世家》中陳勝、吳廣說的完全是兩碼事,還記得這兩位是怎麼嚇唬大家的嗎?
遲到也是死,造反也是死,不如搏一搏嘍!
那個時候讀書的人少,連陳勝、吳廣都不見得能讀過書,一群文盲,所以,這倆屯長說什麼大家就信什麼,人性就是這樣。
既然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陳勝和吳廣為什麼要冒著殺頭的危險造反呢?
難道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自然不是,錢再貴,也不能跟腦袋比。
難道是被兩個將尉的兇殘逼反的?恐怕也不是,那倆將尉明明軟的像鵪鶉。
實際上不但不是,反而在隊伍行進到大澤鄉的時候,這兩個鵪鶉被吳廣一夥耍得團團轉。
先是在魚肚子裡放寫著“陳勝王”的帛書,然後又演了一出“篝火狐鳴”的鬼把戲,輿論做足以後,向來人緣不錯的吳廣又故意在眾人面前惹怒校尉,讓將尉懲罰自己以犯眾怒,校尉對此則是一忍再忍。
造反的前戲很長,這一切都是預謀已久,就像造反的想法產生時一樣,根本不是因為“奪已失期”這樣的事情突然產生的。
有一次,將尉醉酒,吳廣又故技重施,屢屢在將尉面前說說自己要跑路,以激怒將尉。這樣一來性質可就變了,不是得罪將尉那麼簡單了,而是明目張膽的犯罪,如果這樣都不出手,自己還怎麼帶隊伍。
於是,將尉出手了,他用馬鞭抽了吳廣幾鞭子,以示懲罰,一旁的弟兄們看著都很憤慨。而吳廣卻絲毫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將尉只好拔劍嚇唬吳廣。
此時吳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空手入白刃,奪下了劍,和陳勝一起殺掉了兩個將尉。
大澤山起義,爆發了!
如此看來,吳廣還真的是武林高手了,可事實恐怕並非如此。《陳勝世家》原話是這樣說的:“尉劍挺”,“挺”有突出的意思,但是並不代表著將尉已經拔出了劍。
如果真的是已經拔出了劍,應該是“挺劍”,而不是“劍挺”,這兩個詞有很大的區別。如果真的已經拔出了劍,吳廣恐怕就奪不走劍了。
“劍挺”只是把劍向前突出,可能只是象徵性的拔出了一點,藉此起到震懾吳廣的作用。但也正是因為將尉把劍柄朝向了吳廣,而且還拔出了一點,這才給了吳廣奪劍的機會,加上有陳勝的幫忙,吳廣從一個醉鬼手裡奪劍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由此,我們來回顧一下這段造反的準備過程。我們絲毫看不到將尉的殘暴,相反我們看到的是吳廣的步步緊逼,和將尉的一再忍讓和奉公守法。
我們能說是將尉逼反了陳勝、吳廣?
那他們到底為什麼要反?當然沒有什麼其他原因,只是為了想造反而已。
在大澤鄉事件前不久,沛縣也發生了一次類似的事情,泗水亭長劉邦帶領一幫沛縣子弟到驪山服徭役,可是還沒出沛縣境內人就跑光了。
可見,服徭役是一件很苦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根本就沒有前途。所以沛縣的子弟就跑路了,寧可當通緝犯過逍遙自在的日子,也不想千里迢迢的去驪山當苦力。
而陳勝等人是去更遠的漁陽戍邊,位置更偏遠,也就更苦,當然也就更沒有前途。陳勝等人當然也可以學沛縣子弟跑路,但是,兵役不同於勞役,在運送的過程中是有將尉監督的,很難跑掉,這是其一。
其二,跑了又能怎麼樣?
陳勝不是那種凡夫俗子,他有能力更有野心,就算是僥倖逃跑,浪跡荒野躲避官府追查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曾經說過:“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這樣一個人為什麼造反還用多說嗎?戍邊失期也好,將尉的逼迫也罷,通通都是藉口。他造反,只是因為他想造反,因為他想過人上人的生活,他不想老死在戶牗之間。
二世元年去六國時期不遠,戰國末期六國人民全民皆兵,尤其是像陳勝這樣的成年男子,他能夠當上武將性質的屯長也能說明這一點。
秦始皇統一全國以後,像陳勝這樣的六國子弟兵被迫返鄉,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他自然不會甘心。
而這次漁陽之行恰好就是一個機會,眼前是一隻九百人的隊伍,如果能收服這支隊伍,振臂一呼,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哪怕最終失敗了,也不失為一方豪傑。
所以,陳勝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