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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的風采,留與歷史天空

——武平縣大禾鎮紀行

林 琳 鍾德彪 方玉材 石 芳

這是一片光榮的紅土地。

這是一段塵封的歷史記憶。

空氣如凝固一般,炎熱的太陽炙烤著大地,耳畔襲來波浪般起伏的蟬鳴。

仰望,蔚藍的天空飄著大團的雲朵,高高聳立的紀念碑直接雲天。

7月17日,中午,我們來到武平縣大禾鎮上湖村。

這裡是中央蘇區福建黨政軍機關紅軍烈士陵園。鮮紅的五角星映襯在藍天下熠熠生輝;“緬懷忠烈士,不忘愛國情”的鎦金字跡鐫刻在三進落的大理石儀門兩側,顯得那麼莊嚴,那麼厚重!

我們進入陵園,拾級而上219級臺階。臺階兩旁的叢叢翠柏,蓊蓊鬱鬱,靜穆肅立,就像站崗放哨的士兵,抒發對這片土地的愛戀和忠誠。

登上平臺,環顧四周,往上收分、高達15米的“中央蘇區福建黨政軍機關犧牲烈士紀念碑”撲入眼簾,當年的戰壕、哨所歷歷眼前。武平縣人大常委會原主任藍玉峰帶領我們,手捧鮮花,站立一排,向巍峨的紀念碑,向這片血染的紅土地致以崇高的禮敬,向長眠在這塊土地上英勇戰鬥的紅軍指戰員表示崇高敬意,向英雄的大禾人民始終聽黨話跟黨走以及表現出來的天地大愛寄予美好的祝福!

我們深深地向革命烈士默哀,向紀念碑三鞠躬!

高高矗立的紀念碑啊,你是大禾人民心路歷程的印記,也是鑲嵌在共和國旗幟上“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耀眼的星星。

大禾,豐收的願景和人類的夢想

大禾,位於武平縣西北邊陲,距武平縣城44公里,土地面積188平方公里,人口約1.5萬。

這裡與福建省長汀縣紅山鄉接壤,與江西省會昌縣永隆鄉毗鄰,又因與桃溪、永平、湘店三個鄉鎮緊緊相連且同處當風嶺之北,從地理位置看,這裡被統稱為“武北”;從文化角度看,“武北”又是四個鄉鎮的代名詞。

恣意任性的武夷山脈在閩粵贛邊被裁成一座座圓融的丘陵;激越的溪流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把廣袤的大地切成一塊塊肥沃的田園。中國歷史上逐大潮而出的北方漢人往南遷徙,尋找生命的樂土。於是,地處偏僻、兵燹未及、開發稍遲的閩粵贛山地丘陵成為接納北方漢人南遷的重要棲息地,這些北方漢人帶來了先進的中原文明,與尚處在刀耕火種的畲、瑤等少數民族和土著文化融合發展,形成特立獨行的客家文化。這種融合,以南宋政權偏安一隅,經濟重心向南發展,文化約定俗成作為新的里程碑。

武平縣大禾鎮的開發正當其時。

“700多年前,我們藍姓的大一郎公從長汀來到這裡開基。據說,大一郎公14歲就開荒種地,一年開荒50多畝,兩年開荒100多畝,而且力氣大,常常一鋤下去就能把碩大的禾兜勾出,種的稻禾特別粗壯,所以就把最初開基的地方叫‘大禾’,久而久之,鄉以村名,我們整個地方都叫大禾。”藍玉峰說。

是的,“大禾”是農耕社會豐收的願景,也是人類夢寐以求的希冀。禾苗粗壯,穀穗堅實,稻穀豐收;人只有吃飽飯,就能生存,就能發展。

於是,心懷“大禾”的夢想,一代又一代客家兒郎在這塊土地上,繁衍子孫,傳播文明,耕讀傳家,啟裕後昆,把個人的意趣融入天下大同的社會理想中,建祠堂、興公益、辦私塾、傳家風,鄉村社會倒也一派寧靜安詳。

然而,美好的夢想因中國近代以來的屈辱和壓在頭頂的“三座大山”而折掉了翅膀。特別是進入民國以來,軍閥混戰,兵荒馬亂,人民生活無著,閉塞的武北山鄉成為土匪橫行、霸凌弱小、有槍便是草頭王的巢窠,人民的生活雪上加霜。

1929年3月,毛澤東、朱德率領紅四軍首次入閩,取得長嶺寨大捷,建立長汀縣革命委員會,並描繪建立贛南閩西連成一片的革命根據地巨集偉藍圖,喚醒了黑暗的中國,鼓舞了人民只有沿著共產黨所指明的中國革命的道路,才是解放自己的唯一道路;當年5月,朱毛紅軍再次入閩,“紅旗躍過汀江,直下龍巖上杭”,紅四軍以摧枯拉朽、勢如破竹的豪邁氣概,發動苦難深重的人民群眾起來打土豪、分田地,建立蘇維埃政權,轟轟烈烈的土地革命在閩西大地蓬勃開展。

與長汀、會昌相鄰的大禾人民,得風氣之先,以最大的熱忱投身到中央蘇區建設的洪流中。

天風浪浪,海山蒼蒼。

送錢送物又送糧,再送兒女上戰場。

“武北”成為武平蘇區的堅強堡壘,成為中央蘇區南邊的堅強屏障。

大禾,蘇區的腹地和粵贛的前哨

青山不語,流水淙淙。

穿行在大禾的鄉村田野,迎來陣陣清爽的風。

走進一座座簡樸的祠堂,一個個感人的故事演繹大禾人民傾其所有支援共產黨,無怨無悔支援共產黨領導的中國革命的鐵血忠誠。

越是艱難困苦,越是淬鍊思想的純度和忠誠的品格。

武平縣桃溪鎮亭頭村人、老紅軍李登嵩在他的《中國工農紅軍第十二軍卅六師到武北》一文中寫道,“1932年春,紅一軍團、紅五軍團從江西出發,由毛澤東親自指揮,戰轉閩西南,收復龍巖、漳州。與此同時,紅十二軍在軍長羅炳輝、政委譚震林率領下,從江西壬田出發,奉命進駐武平、上杭,‘警戒粵敵以保一、五軍團主力部隊側翼之安全。’紅十二軍先後克復武平、上杭,鞏固擴大閩西根據地。在執行上述任務中,紅十二軍36師在師長張宗遜、政委鄧華率領下於二月中旬進駐武北地區。其中的106團曾前往長汀執行攻打紅山苦竹山土圍子的任務,”拔掉苦竹山這個“釘子”後,“部隊開往大禾並長期駐紮,時間達一年零四個月之久。”當地村民自豪地說。

毫無疑問,大禾成為中央蘇區的腹地。

大禾人民與黨和人民軍隊的血肉聯絡,從此更加密不可分。

毛澤東曾三次到武平,開展偉大的革命實踐,指導武平人民進行土地革命和蘇維埃政權建設。1932年6月,毛澤東第三次到武平時,就經過大禾鎮,並住在賢坑村的鐘氏祠堂。

鍾氏祠堂始建於清乾隆五年(1740)。走進簡樸的宗祠,有幾副褪色的楹聯彰顯昔日的風華。當地村民說,據老一輩人講,毛澤東當年就住在宗祠右廂房。

據史料記載,1932年6月初,中央紅軍東路軍一舉攻克漳州後,回師贛南,以待擊敗蔣介石的第四次“圍剿”。部隊經過上杭千家村、官莊、回龍、羊牯後,抵達武平桃溪小瀾,6月13日經湘裡、湘坑進入大禾鎮。毛澤東率東路軍總部和紅四軍十二師抵達帽布宿營,紅四軍十師、十一師駐宿大禾村。

走進帽布村,當地群眾說,據老一輩人講,當年的祠堂和庵廟都住滿了紅軍戰士呢,紅軍還在帽布召開群眾大會,攻打反動民團的土圍子,許多青年都主動報名參加紅軍。

在大禾村的劉家壩,有座伯友公祠,“這裡就是紅一軍團四軍十師二團五連的駐地。”大禾村退休幹部藍日財一邊說,一邊帶領我們參觀祠堂內的紅軍標語。祠堂老舊,光線昏暗,我們只得藉助手機(電)的亮光,查詢紅軍標語的痕跡。但見宗祠內的牆壁上、木板屏風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墨色的標語,“國民黨十大罪狀”“打倒帝國主義”“實行八小時工作制,增加工資失業救濟和社會保障”“沒收一切地主階級土地”“共產黨十大政綱”……這些標語,是紅軍戰士宣傳共產黨主張、綱領、政策,發動群眾起來革命的真實寫照。

也就在這次經過大禾時,紅一軍團第四軍軍長王良在天燈下(地名)遭反動民團暗槍襲擊頭部,壯烈犧牲。

“王良,字傅良,又名化陔,重慶綦江縣永城鄉人。生於1905年8月5日。1926年9月考入黃埔軍校。192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並參加毛澤東發動的秋收起義,後隨隊向井岡山進軍。1929年1月,已升任紅四軍第一縱隊支隊長的王良,奉命率部轉戰贛南,挺進閩西,先後參加了伏擊大柏地、解放汀州、三克龍巖、攻克上杭等戰鬥。在閩西分兵遊擊期間,紅一支隊深入上杭(含武平縣武平、中堡片區)、永定一帶,幫助閩西黨組織和地方群眾武裝開闢農村革命根據地,建立蘇維埃政權。參加了古田會議。1930年6月,紅軍在長汀整編,成立紅一軍團,王良任紅四軍第一縱隊司令員;10月,第一縱隊改編為第十師,王良任十師師長。1932年3月王良任紅四軍軍長,參加東征漳州戰役。”

王良軍長犧牲後,大禾人民萬分悲痛。

今年98歲的大禾村老人藍世昌說,那是1932年,我才11歲,當年6月,村裡都在傳有個紅軍大人物在天燈下遭暗槍襲擊,具體情況我並不知情。我的母親提水親自為王良軍長清洗屍骸。

帽布村的群眾反映,據老一輩人說,王良軍長犧牲後用門板抬到河壩邊,我們村子的6戶人家湊錢買了一副棺材使王良軍長得以入殮。紅軍官兵捨不得軍長,便輪流抬著隨他們行軍。本想抬到相鄰的會昌縣永隆鄉安葬,可是抬到一個叫烏鴉泊(地名)的地方時,實在抬不動了,加上天氣熱,便在鴉形崬安葬。

於是,我們來到天燈下尋訪王良軍長犧牲的地點。這是一條狹小的街巷,蜿蜒伸展在錯落的屋舍間,鵝卵石巷道均被水泥路面取代。“當年,這條街巷的兩邊都是店鋪,可熱鬧啦!就在這裡,對,就在這裡,王良軍長帶著警衛員從這裡走過來,被人後面襲擊,當場犧牲,年僅27歲。”當地群眾說,毛澤東還在均智公祠召開座談會,要求大家化悲痛為力量,嚴格把人民群眾和極少數作惡多端的頑固分子區別開來,由此避免了一場可能因情緒失控引發事端而傷及無辜百姓的事端。“均智公祠時為紅十一師師部駐地及紅四軍參謀長粟裕和第十一師師長周坤、政委劉亞樓住宿 地。1959年劉亞樓回武平老家探親時,還特地來此地憑弔王良軍長的英靈。”

循著村民的指引,在天燈下立有一塊“王良軍長犧牲舊址紀念碑”,碑座附王良軍長生平簡歷;相鄰的均智公祠後牆懸掛“武平縣文物保護單位 王良軍長犧牲舊址”(武平縣人民政府1987年7月公佈)銅牌和“紅軍路”牌匾,牌曰,“1932年6月中旬,中央紅軍東路軍回師贛南,由小瀾經湘裡、湘坑到大禾村,從6月13日至15日都有紅軍在此經過,王良軍長犧牲於此,老百姓將此路稱作‘紅軍路’,一向敬仰並經常到王良將軍犧牲地祭典。”

大禾村藍氏宗祠,一直以來都是紅十二軍36師106團駐防的地點。據史料記載,1933年春,中央紅軍在第四次反“圍剿”勝利後,第36師106團從長汀經臘口(今紅山)、山車一舉擊潰駐紮在大禾的國民黨保安團和當地反動民團武裝,進駐大禾村。紅軍部隊分別駐紮在上寨屋、灣子上、塘背屋、劉屋壩等地,指揮部設在上寨屋坳子上的祠堂內。

紅軍進駐大禾後,在中共武平縣委、武平縣蘇(駐桃溪亭頭)的支援下,迅速成立武北區蘇維埃政府和蘇區武裝軍事部(駐大禾)。隨後,武北區蘇在當地組織建立了各村農會、婦女會、兒童團等群眾組織,並在大禾、礤逕、大禾壩、龍坑、湘村、湖背、山頭、坪坑、鄧坑、上湖、帽布、賢坑等村發動群眾,開展土地革命運動。為滿足蘇區人民生產生活需要,區蘇維埃政府在石巖頭子(上寨、灣子上之間)在楓樹頭下開設農貿市場,每逢農曆三、八為墟日,周邊各鄉村的村民紛紛把農副產品拿到集市去交易。此時,武平蘇區與江西贛南蘇區、長汀連成一片,形成閩西贛南邊區一片紅的局面。

“紅軍紀律嚴明,借宿在群眾的廳廈祠堂裡,不僅不打擾群眾,還經常幫群眾挑水、掃地、幹農活,深得當地百姓的擁戴。為防止國民黨和反動民團的反撲,鞏固紅色政權,武北區蘇維埃政府民工突擊隊,在上寨屋的坳子上、上寨峽子、龍頂上、下背屋背頭等山地上挖了戰壕,構築了防禦工事,設立了望哨,眾志成城,抵禦一切來犯之敵。”當地村民,說起武北蘇區的歷史如數家珍。

是的,黨和政府愛人民,關鍵時刻人民就主動承擔保衛的責任。

“以猛濟寬陝南著績,寧人息事武北流芳。”大禾村藍氏以寧公祠,是武北區蘇維埃政府舊址。今年67歲的大禾村民、小學退休教師藍日隆舉起手中的兩柄銅湯匙,動情地說,這是我的父親給我留下的遺物,我要永遠儲存!據介紹,他的父親藍招福,紅十二軍106團駐大禾時,才10歲。紅軍首長經常叫他“小鬼,把馬牽出去吃草”,於是父親就把馬放出去吃草,吃飽了就牽回來。後來,106團要換防,首長就對他說,“小鬼,你一直幫我們放馬(餵馬),我沒有什麼東西送給你,就送兩柄湯匙給你留作紀念吧。”就這樣,父親一直把這兩柄湯匙視作心愛之物,留在身邊,放在他的理髮箱裡,彌留之際也念念不忘,直到2016年93歲時離世。

大禾,堅定的信念和不朽的豐碑

中國共產黨建立的中央蘇區,是千千萬萬紅軍戰士的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是成千上萬支援中國革命的勞苦福斯矢志不渝的信仰和艱苦奮鬥得來的。然而,黨內佔統治地位的王明極左路線嚴重挫傷了人民群眾的生產積極性,國民黨發動第五次“圍剿”,軍事上的失利使中央蘇區越打越小。

1933年2、3月間,粵軍乘主力紅軍北上之機,不斷進犯中央蘇區,嚴重威脅中央蘇區南部安全。4月,中革軍委決定在江西會昌筠門嶺建立粵贛軍區,統一南方戰線的軍事指揮,粉碎粵軍的進攻。8月,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決定設立粵贛省,轄會昌、西江、門嶺、尋烏、安遠、於都、信康、南雄、興(寧)龍(川)9個縣委和信康贛、武西(屬福建)2個工委。省府設在江西會昌縣文武壩,軍區司令部也從筠門嶺芙蓉寨遷至文武壩。軍區下轄三個作戰分割槽和一個基幹兵團。整個武北,為粵贛軍區第三軍分割槽作戰區域。

為了解決紅軍和地方武裝彈藥奇缺和醫治傷病員問題,粵贛軍區組建兵工廠和紅軍醫院。“我們大禾村的鼎粼公祠,就是1933年設立的紅軍後方醫院。”當地村民介紹說,為了救治第四次反“圍剿”戰爭中負傷的紅軍傷病員,大禾村群眾積極支援紅軍醫院的工作,劉啟秀、劉秀蓮、鐘有娣、方娓、賴娓等婦女,不僅幫助紅軍戰士抬送傷員、掃地鋪床、清洗被服,還細心照料傷員,為他們清理衛生、送藥餵飯。在醫護人員和當地群眾的精心治療、細心照料下,一批批紅軍戰士很快痊癒,重返前線投入戰鬥。

1934年,為防範國民黨軍的第五次“圍剿”,保衛設在江西瑞金的中央蘇區機關和設在長汀的福建省蘇機關,駐在大禾的紅十二軍106團奉命撤至長汀設防。主力部隊一撤離,國民黨獨立第一師黃震寰部第一團和鍾紹葵民團立即糾集當地頑固分子、地痞流氓對蘇區人民實行反攻倒算,對武北蘇區進行瘋狂反撲。武北區蘇軍事委員會主任吳日生、政委範良輝等組織區蘇幹部、游擊隊和紅軍醫院的醫護人員奮起抵抗,終因寡不敵眾,被敵軍圍困在上寨屋,鏖戰晝夜,除少數人突圍外,大部分壯烈犧牲或被捕。敵匪對付被捕的蘇區幹部手段極其殘忍,區蘇幹部吳日生、範良輝、藍文周、藍洪炳等被捕後受盡折磨,最後和被俘的其他人員包括傷病員一起遇害,並遭焚屍滅跡。敵匪還把紅軍醫院及其周圍群眾的房子全部燒燬,曾幫助紅軍後方醫院做過事的群眾也慘遭報復株連。

同年3月17日,紅軍十團擊潰駐大禾的民團後備隊40餘人,大禾蘇區得以恢復。

據武平縣文史資料記載,長期盤踞大禾周邊村落的地主武裝及其地方惡勢力,因武北蘇區如火如荼,只得避開風頭,或改換門庭投靠國民黨軍閥,或龜縮在其他地方暫時躲避,當紅十二軍106團撤離時,便倚仗有人有槍,捲土重來,稱霸一方,喪心病狂地屠殺蘇區幹部,奴役革命群眾及幹部家屬,其慘無人道的惡行令人髮指。臭名昭著的便是坪坑村潘美慶、大禾村藍啟觀、鄧坑村鄧立文等。

在坪坑村岔道口公路一側,有一座低矮的墳墓。墓碑鐫刻“革命烈士之墓”字樣。坪坑村支部書記藍文富介紹說,這裡共安葬了7名烈士,其中一個是反“圍剿”時犧牲的葉排長;還有兩個是坪坑鄉(村)蘇維埃政府主席熊添貴夫婦。記得熊添貴當時安葬在村部周圍,1977年遷到這裡,與紅軍烈士一起安葬。每年清明節,村民都會自發前來為他們掃墓。

據有關史料記載,1934年2月,逃竄武平縣城投奔廣東軍閥嚴應魚旅的潘美慶回到坪坑村,“殺害了鄉蘇主席熊添貴,接著殺害了熊添貴的妻子,然後又把熊添貴的兒子賣到赤竹上坑,撈了一大把光洋。其他當過鄉蘇代表的以及當過赤衛隊員的,則有錢的罰錢,沒錢的罰工。鄉蘇副主席潘英遠被罰工開荒一個多月,同時被罰工的有30多人。罰款最多的是赤衛隊骨幹潘有老細滿,全部家當被搶光了,無奈,有老細滿只得到長汀去避難,孰料走到長汀紅山鄉上圭洋,即被潘美慶的爪牙捉了回來,又打又吊,用盡酷刑,最後被剖腹挖心。然後又嫁掉有老細滿的妻子,逼死有老細滿的女兒,真正的家破人亡。”

據有關知情人介紹,武北區蘇紅軍醫院女護士林才才,武東人氏,被反動民團鄧立文抓獲後,因羨其年輕美貌,把她許給侄子做老婆。

龍巖市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鍾萬福是大禾鎮賢坑村人,他說,“我的奶奶是紅軍地下交通員,平時以挑鹽為掩護,從事革命工作,1932年參加革命,1934年被反動地方勢力鄧立文抓獲,用鍘刀砍頭殺害示眾,有人稱是‘南方的劉胡蘭’,因我父親沒半點文化,在烈士檔案裡記載的事實少得可憐。近年來,我走訪了當地一些九十幾歲的老人,都講不清楚具體情況了,多麼遺憾!我親親的大伯1932年底參加紅軍,1933年底在一次戰鬥中光榮犧牲,在民政部門的烈士檔案裡也只有犧牲時間,沒有其他任何資料。”

在大禾鄉村,在那赤白拉鋸的風雨如晦的歲月,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婦女被迫改嫁,多少孩子被賣,多少房屋被焚燬,山裡的風啊,你可知道?你可捎上我們心急如焚的探尋?

村邊的那棵伯公樹,靜穆,無言。

村裡的一灣溪流,清澈見底,溪畔的蘆葦一個勁地野蠻生長。

“中央蘇區的最後一戰就在我們坪坑村過去六、七公里的梅子壩戰鬥。我們村曾任治保主任的劉維桂,就親自參加過梅子壩戰鬥。”藍文富說。1935年4月10日,梅子壩戰鬥失利,福建省黨政軍機關人員分兩路突圍,一路向江西會昌方向,一路向永定方向。毛澤覃負傷往北撤離,英勇犧牲;往南轉戰到上湖村時,陷入國民黨軍第八師一個團和鍾紹葵保安14團及鄧坑鄧立文民團的重重包圍,省委書記萬永誠、軍區司令員龍騰雲、參謀長遊端軒、縱隊司令員吳楚雲,及省級機關和紅軍二十團餘部大部分指戰員壯烈犧牲。

悲夫,痛哉!

上杭才溪籍老紅軍林攀階,當時只有17歲,是原中央蘇區福建軍區政治部特派員,他親自參加了上湖戰鬥。身負重傷被俘後押往江西省會昌縣關押了半年之久,後藉機得以逃脫。林老生前接受我們的採訪時,一說到上湖戰鬥,總是心緒難平,老淚縱橫。

據上湖村原黨支部書記劉啟才介紹,2011年初夏,他陪軍旅作家王堅到才溪發坑村拜見林攀階。他告訴林老,上湖戰鬥後,村民把犧牲的紅軍烈士遺體收殮起來葬成多座墳墓。70多年來,村民每年清明節、中秋節前後都會自發到烈士的墳前祭掃。村民們熱切希望早日為犧牲的紅軍烈士們修建一座紀念碑。林老聽後,緊緊握著他的手說:“這也是我此生的夙願啊!”說著,林老拿出用紅領巾包著的厚厚的一疊人民幣給他。林老要他回去後,把這些錢用在建設紅軍烈士紀念碑上,爭取在有生之年到上湖紅軍烈士紀念碑祭奠戰友英靈。

在福建省委、省政府、省軍區的關心支援下,通過龍巖市委、武平縣委的不斷努力,2012年2月15日福建黨政軍機關紅軍烈士陵園正式動工;10月1日,上湖村組織村民把各個烈士墓群的烈士骸骨統一遷到烈士陵園安葬。2013年6月,紅軍烈士陵園勝利竣工。開國少將王直將軍親自為紀念碑題寫碑名。

是的,在人們走向那兒的路徑上,青草不再生長,它抬起那顆不屈的頭顱,高聳在武平大禾的巍巍青山上。

1990年代,藍玉峰曾在武平縣永平鄉黨委書記任上,牽頭建立許卓烈士紀念碑;在武平縣人大常委會主任任上,又曾經為大禾鄉上湖村建立紅軍烈士紀念碑園奔走呼號,出力甚多。徜徉在大禾中學花團錦簇的校園,在一塊空地前,但見他停下腳步,回頭對我們說,“從外地來到閩西革命且犧牲在閩西的著名英烈有五人,分別是瞿秋白、何叔衡、胡少海、許卓、王良,現在其他四個革命烈士均建了紀念設施,如果能夠把王良烈士紀念設施建起來,那多好啊!作為長在紅旗下受黨教育多年的人,我們永遠不能忘記革命烈士的豐功偉績!大禾是著名的革命基點村,我們有責任在大禾鎮建立王良烈士紀念碑(園)。現在先蒐集一些資料,建立王良烈士事蹟陳列室,並初步確定在大禾中學闢出一間教室作為陳列室,爭取在今年國慶前開放。紅色基因代代傳,只有不忘初心,才能奮發前行!”

回眸,天邊的夕陽特別壯美,清清溪流穿村而過,人們享受自由的清新。“不忘初心,砥礪前行”,彷彿從天邊飄來歷史的跫音,鼓舞我們奮力前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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