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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華中師範大學嚴昌洪教授《中國近代社會風俗史》的考證,民國新式婚禮分為三節,第一節,行結婚禮;第二節,行見親禮,第三節,行受賀禮。第一、第二節是晚清的“文明結婚”儀式,關鍵是第三節,具體儀式很繁瑣,抄在這裡:男女賓起立,向新郎、新娘行鞠躬禮。男女賓代表各以花佩新郎、新娘襟上,復位,行鞠躬禮。奏樂,新郎、新娘致謝,行鞠躬禮。男賓演說,女賓演說。新郎、新娘退。奏樂,女賓退,男賓退,司儀員退,禮畢。這一繁文縟節在現實的婚姻禮儀中如何體現的?這還是別有風趣的。這裡為同好們介紹兩例民國結婚典禮,看看民國男女新青年的丰采和排場。

徐志摩與張幼儀的婚禮

首先看一看窮書生、文學青年鄭振鐸的新婚禮儀。鄭振鐸本來是個窮小子,沒有想到商務印書館總編輯、福建長樂同鄉高夢旦看中了他的才學和人品,認為鄭振鐸將來肯定有出息,花心思將鄭振鐸招為乘龍快婿。1923年10月10日,上海一品香飯店高朋滿座,商務印書館元老高夢旦之女高君箴和鄭振鐸的婚禮在此隆重舉行。

鄭振鐸與高君箴及孩子合照

舉行婚禮的前夕,萬事已皆齊備,這時鄭振鐸發現老母親郭老夫人沒有圖章,按照當時文明結婚的規矩,結婚證書上必須蓋主婚人印章。情急之下,鄭振鐸給好友瞿秋白寫信,請他趕緊代刻一個。次日上午瞿秋白派人送來了一封紅紙包,上面大書“賀儀五十元”。鄭振鐸曉得瞿秋白並不寬裕,沒想到他送這麼厚的禮。開啟紙包一看,竟是三枚精緻的石刻印章。一枚是鄭振鐸母親郭老夫人的,另兩枚則是新郎鄭振鐸、新娘高君箴的,邊款一刻“長”字,一刻“樂”,合起來正好是“長樂”,因為郭、高都是福建長樂人。在場的茅盾估算刻工加上加倍“潤格”恰好是50元。鄭振鐸、高君箴本打算在婚書上簽字的,也改用了圖章。

鄭振鐸有錢的岳父高夢旦

下午,舉行結婚儀式,有三四百人出席婚宴,席開50多桌,極豪華、歡娛之能事。婚禮上,還以真人表演方式將鄭振鐸、高君箴相識、相戀、熱戀、締結百年之好濃情演繹,讓出席婚禮的嘉賓真切感受了新郎、新娘的浪漫情愛。這也從兩一個側面表現了鄭振鐸營造情愛氛圍的超高水平。婚禮進行時,瞿秋白先生也來賀喜,在婚禮上做了《薛寶釵出閨成大禮》精彩的演說,大談婦女解放、戀愛自由,引得滿堂鼓掌喝彩。

瞿秋白與楊之華及女兒瞿獨伊

史學家週一良,民國時代是典型的富二代,他的婚禮免不了要奢華。週一良的父親周叔弢(1891~1984)28歲即隨叔父周學熙在青島創辦華新紗廠,任專務董事。而這個周學熙則是大有來頭。他是北洋政府時代的兩任財政總長,在財經領域,長袖善舞,理財、辦廠的功夫無人能比。周叔弢作為他的侄兒,尤其受到重用。後周叔弢出任唐山華新紗廠、天津華新紗廠經理,啟新洋灰公司總經理,是中國北方民族工商業代表人物。

晚年週一良與鄧懿恩愛如初

週一良嘴含金鑰匙出生,生活自然十分優渥。他念的都是學費高昂的教會大學,如輔仁大學、燕京大學。在燕京大學,年青的週一良戀上了絕色美人鄧懿。鄧懿是《北洋畫報》的封面女郎,在班上有眾多的追求者,但公子哥週一良鍥而不捨,苦命追求,感化了鄧懿這個大美人。1935年秋天,週一良和鄧懿在北平正昌飯店宴請師友,宣佈訂婚。1938年4月3日,週一良和鄧懿在天津國民飯店舉行了中西合璧式的隆重婚禮,新郎週一良獻給新娘鄧懿的是一隻重一克拉的鑽石戒指,時價七百元,這足以羨煞無數窮小子。週一良、鄧懿的主婚人是開灤礦務局的總經理孫章甫。孫章甫留學美國,系晚清學部大臣、安徽壽縣人孫家鼐的孫子。孫家與周家有親戚關係,由孫章甫主婚是很有分量的。

《北洋畫報》刊登的青春美少女鄧懿

週一良的婚禮是中西合璧,即婚禮這一部分按照西方儀式舉辦,這一儀式過後,即是用中國傳統禮俗再行禮一次。即新郎週一良、新娘鄧懿回家脫去西服,再換穿中式衣服。新郎週一良換上長袍馬褂,新娘鄧懿上身穿花色短襖,下系紅裙,再到國民飯店給祖先行拜禮,然後拜父母,禮畢向來賓中的長輩行禮。週一良收到的新婚賀禮也很典雅。大藏書家傅增湘給小夫妻寫了一幅對聯,燕京大學教授顧隨寫了“屏除絲竹”的條幅。老師譚其驤送了自己寫的《中西回史日曆》、同學鄧嗣禹送了英文版的《居里夫人傳》、女同學張瑋瑛贈送了英文版《牛津詩選》。

週一良鄧懿夫婦與同學鄧嗣禹(左二)

一個窮書生愛上了上海灘最富有的書店老闆的千金,演繹了百年浪漫的新婚典禮;一個富二代熱戀《北洋畫報》的封面美人,成就了“泰山情侶”的美麗神話,那中西合璧的唯美婚禮,成為他她那個時代的美豔風景,也成為後世人津津樂道的美好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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