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38年,秦始皇嬴政與母親關係惡化,終至決裂,他明示與太后斷絕母子關係,永不再見。太后被逐出皇宮,搬到雍城外的賨陽宮居住。
這一年是秦始皇嬴政登基王位第九年,這一年,對年輕的秦始皇來說,是個多事之秋,國家不穩,親情不再。
在中國的封建社會,皇太后作為皇帝的母親,身份尊貴,地位超然。在人們的印象中,太后絕對屬於一個極特殊的存在,是比皇后還要高出一等的人物。而且在古人崇尚"百善孝為先"的觀念下,母子關係決裂是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秦始皇母子走上如此的境地?真相到底如何?這或許能從司馬遷《史記》中窺的一二了。
1. 母憑子貴,榮升太后,卻與呂不韋私通,私生活混亂秦始皇的母親,趙姬,本是趙國都城邯鄲人,一生幾經盛衰榮辱,頗具傳奇色彩。原本她也是出身富貴人家,或許是家道中落,年紀輕輕便淪為歌舞伎。因為天生麗質,能歌善舞,被呂不韋看中,將她買了下來。
呂不韋,是一名有能力、有眼界的精明商人,在商界大展身手,如魚得水,已而家累千金,富甲一方。極具頭腦的呂不韋已不滿足於商海縱橫,開始向政治領域發展。而趙姬此後也成為他在政治博弈中的一枚棋子。
此前,政治心思敏銳的呂不韋看中了秦國的質子秦異人(後改為子楚),覺得他奇貨可居,是個可以投資的政治物件。秦異人,就是秦始皇之父,當時他正作為質子困居於趙國邯鄲,生活困頓,鬱郁不得志。不曾想,他一朝被呂不韋看中,很快就"鹹魚翻身"走上博弈秦王位的政治路途。
老謀深算的呂不韋對秦異人授之以千金,助其擺脫經濟上的困境,繼而又以金錢財物賄賂並說服了安國君的正妻——華陽夫人收秦異人為嫡子,並改名為子楚,解決了他政治上的困境。後來,在子楚看上趙姬之後,呂不韋也爽快地將這個愛妾送給了他。一年多後趙姬生子嬴政,即後來的秦始皇,被子楚立為夫人。
秦昭王五十年,秦發兵攻趙,趙欲殺子楚,身為質子的子楚處境非常危險,不得不拋妻棄子逃回秦國。後來,趙又想殺子楚妻子,幸好,趙姬帶著兒子隱匿逃脫開來,這一場顛沛流離的生活持續了6年。直到子楚登上了秦孝文王太子之位後,秦始皇母子方得以離趙赴秦,過上安穩日子。
秦孝文王在位僅一年就駕崩了,太子子楚履至尊,是為秦莊襄王。夫貴妻榮,趙姬也榮升王后之位。子以母貴,嬴政也順理成章成為太子。子楚任命呂不韋為相國。至此,呂不韋由一個商人變為一國丞相,封為文信侯,河南洛陽十萬戶作為他的食邑,權勢顯赫,尊寵無比。
但是,僅僅過了三年,莊襄王子楚就撒手人寰,趙姬因兒子嬴政繼立為王而貴為太后。此時,嬴政不過13歲,年少不足以處理國家大事,所以,一干國事委任於大臣。
趙姬成了王太后,新寡的太后宮闈寂寞,而她正值盛年,生性浪漫放蕩,遂與呂不韋趁機舊情復燃。呂不韋時常隨意出入宮闈,私通太后。如此,太后和呂不韋在秦始皇眼皮底下"暗渡陳倉"了好幾年。
2. 耽於情愛,與人生子,終致骨肉相殘、夫死子喪隨著秦始皇年紀漸長,呂不韋擔心自己與太后的私情關係一旦被他知道,充當太后情人的自己有著面臨身敗名裂、斷送前途的巨大風險,後果不堪設想,於是他決心要儘快把自己從這段關係中摘脫出來。
呂不韋畢竟深通人情世故,處世圓滑,擔心突然斷絕與太后的情人關係可能引起不測,便考慮找一位可以取代自己充當太后情人的替身。他找到的這個人就是嫪毐。嫪毐此人天賦異稟,私處巨大,甚至可以用之轉動桐木車輪。
此後,呂不韋在跟太后約會之時,常常不經意間提起嫪毐,將他在房幃之事上能力異常傳聞講於太后聽。太后果然非常感興趣,於是讓呂不韋將嫪毐送到宮中來。
呂不韋就向太后進獻嫪毐,太后受用之後非常滿意喜歡。這時候,呂不韋又暗地裡讓人告發嫪毐有罪,罪當腐刑處罰。太后自然不樂意。這時,呂不韋又教唆太后買通主持腐刑刑罰的官吏,僅僅拔去嫪毐的鬍鬚,就把他當作太監送進宮中侍奉太后。
太后得償所願,將精力都集中在嫪毐身上,跟他整日廝混。呂不韋由此成功地擺脫了太后的糾纏,功成身退。
後來,太后發現自己懷了孕,怕讓別人知道,於是就對嬴政說,她請人算了一卦,卦象顯示不吉,並指示應該把宮室搬到別處,才能避免災禍。嬴政不明真相,答應了太后。太后於是和嫪毐搬到了離咸陽二百多里的雍城居住。在這裡,他們放縱情慾,生活自由放任,簡直肆無忌憚,忘乎其形。她與嫪毐之間,甚至一連生下了兩個兒子。
嫪毐儘管能力不大、威信不高、功勞寥寥,但權力慾卻極大。嫪毐因為受到太后的恩寵,所受的賞賜非常優厚,秦國王室的宮室、車馬、衣服、園囿、獵場等,一概隨他任意使用。太后的事情,不管大小,皆交由嫪毐處理決定。後來, 太后又將太原郡的汾河以西地區賞給嫪毐作為封國,封他為長信候,以山陽(今河南焦作東南)為其住地,又以河西、太原郡為其封田。
一時間,嫪毐的政治勢力越來越強大,野心也越來越膨脹。侍候嫪毐的僮僕有數千人之多,投奔嫪毐求官求仕的賓客舍人也有千餘。得意忘形的嫪毐不僅在宮中驕奢淫逸,目無忌憚,而且自稱是秦王嬴政的"假父"。
相傳有一天,嫪毐與宮中的侍臣們一起飲酒作樂,博弈遊戲,一時不順,發生了爭吵。喝醉了酒的嫪毐大聲呵叱對方說:"吾秦王假父也,窶人子何敢乃與我亢!"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老子是秦王嬴政的繼父,你這小人也敢和我爭?"
此後,嫪毐就被人告發到秦王嬴政那裡,說他根本不是宦人,在宮內一直與太后淫亂私通,還生下了兩個兒子。於是秦王嬴政便派人調查此事,把事情真相全部弄清,事情還牽連到相國呂不韋。
嫪毐擔心性命不保,就想先下手為強,於是與太后密謀:"王即薨,以子為後。"意思是,如果秦王嬴政死了,我們的孩子就能繼位了。趙姬為情所困,幾乎失去了辨別是非的能力,不僅對嫪毐言聽計從,而且竟然還與情人密謀起兵造反、殺君奪位。在她心裡,情人與兒子,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秦始皇九年(公元前238年)四月,秦王嬴政來到雍城舉行冠禮。嫪毐趁機偷出秦王御璽和太后璽,調縣卒、官衛士卒官騎攻擊蘄年宮。嬴政命相國昌平君、昌文君領咸陽士卒平息叛亂,兩軍交戰於咸陽。
秦王嬴政下令:"凡有戰功的均拜爵厚賞,宦官參戰的也拜爵一級。"就是說,不論是誰,宦官也好,士卒也罷,只要立功,就可以封官拜爵。最後嫪毐的軍隊大敗,倉皇逃亡。
秦王嬴政又下令昭告全國:"生擒嫪毐者賜錢百萬,殺死嫪毐者賜錢五十萬。"嫪毐及其黨羽如喪家之犬,無處躲藏,最後被一網打盡。秦王嬴政將嫪毐五馬分屍,滅其三族。相關黨羽或被撲殺,或受刑罰,或遭流放。
太后和嫪毐的兩個兒子,均被一同裝入囊中棍棒打死。太后被囚居在雍城。秦王嬴政明示與太后斷絕母子關係,永不再見,並下令有誰敢因太后之事進諫,一律殺死,砍掉四肢示眾,"戮而殺之,蒺藜其背"。結果,有二十七個進諫大臣被處死,並被陳屍於眾,以儆效尤。
齊人茅焦不顧危險冒死進諫,為秦王嬴政分析了利害得失:殺弟,是為不慈;囚母,是為不孝;蒺藜諫士,是為不仁;如此之事若是宣揚出去,於國不穩。所以,秦王你若要統一天下,還是需以孝義為先。秦王嬴政聽取了意見,又將母親趙姬接回咸陽。
此時,秦王嬴政必然滿懷巨大的痛苦,一方面痛恨於母親的醜聞和作為,但是她畢竟也是親生母親,所以內心對母親也是愛恨交加。而經此一役,想必太后也對兒子嬴政恨之入骨,情人和兩個孩子都死於他手,她豈會無動於衷?母子兩人之間的芥蒂恐怕再不能消解了,母子關係和感情顯然再也難復從前了,名為母子,實同路人。
秦始皇十九年,公元前 228 年,太后死。七年後,嬴政統一中國,始稱皇帝,諡其母為帝太后,與秦莊襄王合葬於芷陽。
縱觀秦始皇母親的一生,開始作為一枚政治棋子被呂不韋送與子楚,後來,母憑子貴,榮升太后,先與呂不韋舊情復燃,後又與嫪毐私通生子,甚至還密謀殺君奪位,最終走向夫死子喪、身敗名裂的下場。她自始至終也不過是一個耽於情愛卻無法把控生活形勢,以致人生列車終出軌的可憐、可嘆、可悲又可憎的女人,雖然享盡了人間的榮華富貴,卻無法掩蓋人生的悲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