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當了26年的皇帝,留下了不少罵名,北宋在他這裡斷掉。他和兒子身為宋帝,卻被金帝廢為庶人,連同後宮、官臣數千人被俘虜,遭囚九年,受盡折磨,身死異地。
趙佶不是一個好皇帝,早在他登基前,宰相章惇就說:“端王輕佻,不可君臨天下。”也確實那樣,趙佶迷戀聲色犬馬,在政治方面根本沒有才能,他把自己的技能都點在了文藝上。
歷來評價趙佶的人,要麼直接鄙棄他是個昏君,要麼專注他在文藝上的成就和貢獻,也是很讚揚的。他確實是個兩極分化的帝王,脫脫曾說:“宋徽宗諸事皆能,獨不能為君耳!”這話也是點到精髓了,知識分子型的皇帝,大多是玩不轉政場的。
拋去他的帝王身份,來看其書畫成就,確實不得不讓人佩服。最開始吸引我目光的,是他那幅《瑞鶴圖》。
這幅畫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仙氣飄飄的,趙佶營造出一種既莊嚴又神聖的意境,這裡雲端飄渺,聳立的建築屋脊之上,十八隻飛鶴盤旋於空中,它們高雅靈動的身姿與這環繞殿宇的祥雲相互映照,成就了一番氣韻流轉而高潔雋雅的畫面。
這幅畫太令人讚歎了,趙佶不僅是用精湛的畫筆勾勒出白鶴們的生動姿態,在構圖和色彩上也相當用心。
下半部分的皇宮殿宇位於畫面正中,十分規整對稱,這種均衡延伸到了上部分的白鶴群,尤其是其中兩隻分立在屋脊一角,群鶴也繞著中心軸規律排開,這樣的嚴謹法度讓觀者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覺得十分舒心,更不用說那美妙的青藍色天空背景了。一個字:好看!
這幅畫既有皇家風範,又有著濃厚的祥瑞寓意,如果用電影手法來形容,那在後面應該加一句:本畫由真實事件改編。
據說公元1112年的正月,都城汴京的宣德門上空忽然飛來了一群仙鶴,它們在宮殿上空久久盤旋,引來了不少群眾圍觀。趙佶也出來湊了熱鬧,並且深深以為這就是天降祥瑞,將寓示國運昌盛,於是激動地提筆作畫,開開心心地用書畫形式記錄了下來。
可以看到畫面左側,配上了他自創的“瘦金體”,字形瘦硬有神,風姿綽約,飄逸靈秀之氣堪將要溢位來了。
趙佶的花鳥畫向來是很絕的,傳世的名畫中,如這幅《五色鸚鵡圖》,處處透露著精工富麗,一隻有著多彩毛色的鸚鵡安然地立在杏花枝頭,逼真且有著天然的活潑氣息;擁簇的杏花花瓣飽滿,精密逼真,風格華麗,正符合他這種富貴的宮廷氣質。
另有一幅《桃鳩圖》,傳為趙佶二十六歲時的作品,這隻鳩鳥絕對可以當選古畫中最可愛的鳥兒之一了,肥嘟嘟、毛茸茸,可可愛愛地立在桃枝上,多色羽毛華麗而有層次,在俏麗的桃花映襯下,更顯得精秀可愛。
作為歷史上真正擁有較高藝術涵養和繪畫才能的皇帝,趙佶極為關注藝事,也相當醉心於書畫,他建立起了翰林圖畫院,培養了一批優秀的畫院畫師,以一己之力推動了宋代繪畫的輝煌發展。
習書畫,精茶藝,撫琴聽簫,趙佶的帝王生活過得好不愜意。正像他在《聽琴圖》裡畫的那樣,崇通道教的他身穿道冠玄袍,為官僚貴族端坐撫琴。精緻的器物裝飾和園林景色,給這清幽氛圍更添了絲雅趣。
眾人悠然入定,完全陶醉在這琴聲之中,看起來一派和諧美好,卻是都沒有注意到這優雅之後即將到來的亂世。
縱觀歷史上的帝王們,趙佶也能算得上是奇葩的一個了,他在政治上實在沒有天賦,缺乏治國安邦的才能,還被屈辱俘虜過,被取名“昏德公”。然而同時,他又可以說是歷史上真正有著非比尋常的藝術天賦的皇帝,他的藝術才華比其昏庸皇帝的印象更加有名。
一般的歷史愛好者對他批判嫌棄,藝術史愛好者卻對他又愛又恨,難怪總有人說他和李煜一樣,錯生了帝王家——“李後主亡國,最為可憐,宋徽宗其後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