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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讓人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是繁榮的市井文化與商品經濟,還是爭相鬥豔的詩詞盛況?亦或是積貧積弱被異族吊打的屈辱?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回答。陳寅恪曾說“華夏民族之文化,歷數千載之演進,造極於趙宋之世。”

既然是登峰造極之時,那宋朝的衰敗又是從何時開始,又有何跡象呢?面對王朝困境,滿朝文人志士又是如何應對的?

如果你問王安石,他會堅定地說唯有改革才能富國強兵;若是問宋神宗,想必他的答案也是開疆拓土、大刀闊斧的改革。

而司馬光,他心中的政治圖景無關疆土,無關國家富庶,他想的是廣開言路,是政治清明,是普天之下的老百姓能過上安穩的好日子。

而在北京大學趙冬梅教授看來,歷史並非無跡可尋,從1063年宋英宗即位,到1086年宋哲宗初年司馬光離世,這二十四年間,宋朝政治由盛轉衰,堪稱“大宋之變”,政論相爭,加速了大宋王朝滅亡的腳步。

在《大宋之變》一書中,作者以司馬光的個人經歷貫穿始末,從濮議之爭到王安石變法,最後以司馬相業結尾,在歷史發展的洪流之中,司馬光從前臺退居幕後,最後又被推到執政中心的地位,這其中,他的失意與憤慨,得志與忐忑,都被賦予了宋王朝轉折行進的標誌性意義。

本書以人物為主角,輔之以重要歷史事件的敘述方式,以及細緻典雅的文字功底,再現了當時韓琦、王安石、司馬光、蘇軾等文人政治家在大變局中的抗爭與博弈。那些知識分子的榮光與屈辱,他們的政治抱負,都暗含了大宋王朝衰落的真相與無奈。

01 風起溥儀之爭,諫官司馬光明升暗降

宋仁宗晚年,無子的陰影始終籠罩著他,作為皇帝,他心有不甘。若是註定沒有兒子,那麼他就只能將皇位傳給別人的兒子。這個別人的兒子,就是當時的趙宗實,後來的趙曙宋英宗。

宋仁宗47歲時那年突發中風,雖然最後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連續好幾個月都沒辦法處理政務。這次變故將王朝後繼無人的危機暴露無遺,人心惶惶,大臣們紛紛上書勸說宋仁宗儘快確立繼承人。

這其中,便有時任幷州通判的司馬光。正如范仲淹說過的“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 ,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身居要職時,司馬光心中想的是百姓疾苦,盡力不去叨擾百姓;位卑之時,他則時刻關注皇帝的動向,提出自己的見解。

立儲關乎社稷安定,這句話可不是空穴來風。戰國時期魏武侯去世時,沒有確立太子,他的兒子魏罃與公中緩爭奪王位,致使國家大亂,藉此之際,韓國與趙國差點就把魏國給瓜分了。

司馬光在《資治通鑑》中說“君終,無適子,其國可破也。”也就是說,如果國君死的時候沒有繼承人,國家就會被擊破。

《資治通鑑》耗盡了司馬光一生的心血,司馬光的觀點正是可以透過其中諸多“臣光曰”的部分來一探究竟。透過魏武侯的故事,不難看出,司馬光對於選定繼承人的重視程度。

宋仁宗又如何不知道呢?可是,皇帝並非聖人,心底的不甘心讓他一拖再拖,直到臨死前七個月,宋仁宗才正式將趙宗實過繼為皇子,卻再沒有更進一步立他為皇太子。

宋仁宗的猶疑不決,對於趙宗實又何嘗不是一種折磨呢?備胎皇子的身份,讓後來的英宗長久處於壓抑忐忑的精神狀態中,也為後來的濮議之爭埋下了伏筆。

宋英宗大權在握後,就開始發起了對於自己親生父親也就是濮王的名義之戰,是稱呼父親,還是皇伯呢?

孔子曾經說過,想要治理國家,第一件事就是“正乎名”,名正言順才能談君臣父子,才能建立朝綱秩序。

既然趙宗實是過繼給宋仁宗才繼承的皇位,按照儒家禮儀,他就不能再尊濮王為父。因此,關於濮王稱謂的爭論,在當時的社會情境來看,更多的關乎社會正義與禮義,以及皇權與現有秩序的爭鬥。

當時的司馬光,自然是捍衛傳統,是“皇伯派”的核心人物。而另一方,則是以韓琦、歐陽修為首的“皇考派”。

兩方相爭,宋英宗靜觀其變了嗎?並沒有,他沉默有力地將皇伯派的人一一拿走,或罷免,或升遷,總之將他們調離臺諫職位。司馬光也受到了同樣的待遇,他被升為龍圖閣直學士,同時也免去了諫官的職務。

曾經與皇帝、宰相鼎足而立的輿論監督機構,在宋英宗的操作之下,變成了空架子。這場長達一年多的爭論結束後,宋英宗得以稱呼濮王為父親。

皇帝的個人心意實現了,可是,作為帝國的統治者,他也逐步背離了克己復禮的道德典範,個人意志凌駕於制度之上,這究竟是福還是禍呢?

在爭論過程中,臺諫與宰相相互攻擊,無形之中制約皇權的臺諫制度搖搖欲墜,膽敢發出不同聲音的人都被趕出政治中心。從前的政治寬容逐漸變成歷史。

沒有制約的皇權會有多麼可怕?宋英宗小試牛刀,卻為後來的王朝走向奠定了基調。接下來,宋神宗登基之後,愈發地偏離宋朝初期廣開言路的傳統,也就在皇權集中的路上越走越遠。

02 被選中的王安石,將宋王朝帶向何方?

王安石面見宋神宗後,兩人的心志有多麼契合呢?宋神宗說道“朕須以政事煩卿”,王安石回答說“固願助陛下有所為”。

王安石基層工作經驗豐富,在實戰中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理論體系。對於宋朝當時積貧積弱的局勢有獨特的解決思路,這些,都是宋神宗之前未曾瞭解過的。

可以說,時勢造就了王安石,他和宋神宗的契合並非偶然。何以見得呢?

戰國時期,魏武侯在位時,任田文為宰相,吳起心中不服。吳起找到田文,就開始質問起來,論帶兵打仗,論治理百姓讓民眾安居樂業,論駐守邊關震懾鄰國,這些哪一樣你田文比得上我?

田文就說道“主少國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時,屬之子乎?屬之我乎?”吳起沉默良久,終於承認田文更合適。

這就是時勢的力量,很多在後人看來不甚合理的事情,如果放到特定的情景下,便能看出來其中的合理性。

大宋王朝到了宋神宗這裡,有一個百年無事的論斷,說大宋朝是“三代以來,治平之世,未有若今之盛也”。

可是,真的是如此完美的太平盛世嗎?宋神宗在這個問題背後,清醒地看到了國庫虛空、官僚隊伍臃腫與軍隊冗餘低效的問題,這個年輕的皇帝想要改變,想要大有為。

那王安石怎麼說的呢?他在《百年無事札子》裡從思想、人才選拔、官吏考核、政府不作為等方面詳細分析了原因,而且,他還丟擲了理財無方才會導致財政困難的論斷。所有這些,都吸引著宋神宗去追隨。

王安石的理論深得宋神宗之心,可是,要想皇帝堅定不移地推行改革,那就必須要激發皇帝內心的意志,讓他感覺到這一切都是自己想要去做的,而非聽從了王安石的安排。

於是,王安石沒有急於開展改革措施,而是先為神宗講學。如此一來,大有將皇帝收為學生之勢,事實證明,神宗確實是王安石教出來的好學生。

轟轟烈烈的王安石變法開始了,反對的聲音不絕於耳。面對別人的質疑與抨擊,王安石用雷霆手段排除異己,哪怕是宋神宗本人想要啟用青年才俊蘇軾,讓他到宰相府工作,王安石都會因蘇軾政見不同而拒絕。

他甚至為了應對拿祖宗條理來約束皇帝的人,堅定神宗變法的決心,提出了在位皇帝就是祖宗的說法,原話是“以上身即是以祖宗為限斷也!”

當年商鞅變法的時候,對秦孝公說的一番話,大概就是那時王安石心中所想。商鞅曾說“夫民不可以慮始,而可與樂成。論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眾,是以聖人苟可以強國,不法其故。”

不需要跟他們解釋過程,等到成果出現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滿足,想要成就大事業的人不需要與太多的人商量,聖賢的人只要能夠使國家強盛,不必要固守傳統。

王安石就是這樣做的,堅定推行變法,不允許提出反對意見。他在國家層面變法,雖有為國斂財之嫌,卻也在一定程度上有利於農業生產。

只是,任何一項法規都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只有不斷修正才有可能臻於成熟。而且,在政策推行過程中更是失之毫厘謬以千里,執行者稍一用力過猛就會事與願違。

剛愎自用的王安石怎麼肯承認這些呢,或者說他明知會有偏差,也要儘快推廣開來,面對年輕的皇帝,他心中並無十分的把握,反對派的呼聲越來越高,皇帝能堅持多久?

同樣以迅雷之勢展開變法的商鞅成功了,秦孝公性格堅毅,一心想要奮發圖強,民眾尚未如此開化,政府的官僚系統與體系尚未如此完備,在那樣的情況下,商鞅不允許反對的作風是奏效的。

影視劇中商鞅

可是,宋朝是怎樣的朝代啊,完備的臺諫制度,異論相攪的朝廷風氣,士大夫的政治參與度也格外高漲,這樣的社會環境下施行高壓的政策,如何能真正封住人們的口呢?

伴隨著宋神宗的去世,王安石變法也宣告結束。可是,這一切真的結束了嗎?長達十六年的變法新政,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03 司馬相公,如黃葉般飄搖在烈風中

韓琦曾上書抨擊青苗法,說青苗法是打著利民旗號的斂財利器。正如作者在書中所說,韓琦可是英宗神宗兩朝的定策元勳,公忠體國的老臣,別人說青苗法不好,神宗未必入耳,可韓琦一道奏疏,就真的讓宋神宗生出了動搖之心。

王安石怎能服氣?他乾脆告病回家,擺出強硬的姿態,想讓宋神宗就範。

就在此時,宋神宗釋出了司馬光的樞密副使任命,不僅嚴格按照制度釋出誥敕,還派了心腹宦官去司馬光府上督促他就職。

皇帝真的要回心轉意了嗎?還是說他想讓司馬光牽制王安石,讓變法過程更加平和?與此同時,面對皇帝的主動示好,司馬光會怎麼做呢?

司馬光連上六道奏札堅決推辭,他看清了皇帝的用意,用他只是對於王安石的掣肘,而非真心要改弦更張。於是,他用自己的政治前途來賭皇帝的抉擇。

影視劇中司馬光

韓琦派人勸說司馬光接受任命,妥協未嘗不是一種解決措施,在平衡中求得和解,或許是最優選項。

可是司馬光依然沒有接受,他的書生意氣,執拗耿直,讓他無法接受宋神宗的安排。

這也難怪,司馬光大部分時間都是從事批評進諫的工作,缺少政治實務的鍛鍊。他有高蹈的政治理想,卻沒有豐富的實戰經驗。

如果用結構化戰略思維來分析的話,司馬光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典型的反面教材。面對困難,他空有一顆愛民之心,提出的多數解決措施大而空,卻無切實可行的方案,無法落地執行的政策,不能解決問題,自然就算不上好政策,這就是以解決問題為導向的結構化戰略思維的大忌。

宋哲宗即位後,高太皇太后垂簾聽政,起用司馬光,廢除王安石變法。而司馬光病榻上的一道札子,竟被當成了役法改革詔書下發全國,這其中又有何玄機呢?

更改政令的詔書,先不說下發流程的完備問題,單是實施細則的缺失,勢必就會造成無法執行的困惑。

最初,司馬光曾請戶部尚書曾布主持修訂廢除免疫法的實施細則,可是曾布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一工作職責份內的要求,還說當初是他制定了免疫法的法令,如果再讓他主動去推翻,那就是出爾反爾,決不可這樣做。

完備的制度實施細則都無人起草,司馬光陣營人才的匱乏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同時,作為領導者,司馬光的組織排程能力之差也可見一斑。

這種現狀並不全是司馬光個人的問題,他已經遠離政壇十五年了,潛心修書的他,對於這個風雲暗湧的政壇已然十分陌生。更何況,司馬光從來就不是一個成熟的政治家,他的人設更像是一個正直的學者。

面對複雜的局勢,新舊兩派的爭端與清算,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的司馬光感到了力不從心,深感自己“如黃葉在烈風中”。

反對派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清算變法派,宋哲宗親政後,又開始起用變法人員,一切人員都被重新安排,無論活著的還是死去的。

大宋王朝在搖擺之間,與變法的初心越走越遠,與國富民強越走越遠,最終在無休止的派別爭鬥中,慢慢走向了覆亡。

寫在最後:

王安石本是秉持一顆救國利民之心,想要追求正義的結果,卻選擇了不甚正義的道路。

他急功近利,蔑視傳統,大肆破壞,任人唯才的作風將宋朝辛辛苦苦營造出來的政治風氣打擊殆盡。

他培養出來的官吏政治素質過硬,執行能力一流,佼佼者當屬章惇之流,只是這樣的官吏卻目光短淺,惟考核為準繩,置老百姓於不顧。

司馬光過於剛直,卻疏於具體事務的處理,空談終究無法救國,他的政治理想,也只有留待後人去實現了。

若是能夠有一個睿智的皇帝,將司馬光的正直與王安石的政治能力相結合,相得益彰,或許,大宋的命運將是另一種可能。

然而歷史沒有如果,當政治立場勝過是非二字,當國家機器變成了打擊報復的利刃,這樣的國家,如何能不日漸損耗?又何談王朝中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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