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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元年(806年)丙戌科狀元,乃河南緱氏(今河南偃師縣)人氏武翊黃。這個武翊黃的身世,可是大有來頭。他的老爸,就是被藩鎮將領謀殺的大唐名相武元衡。不過在武翊黃中狀元的時候,武元衡還健在,並且還沒有登上宰相高位。

武翊黃天資過人,不僅學富五車,應試能力也超強。在州郡考試中,他勇奪第一(“解頭”)。在進士科考試中,他又摘得狀元桂冠(“狀頭”)。隨後,在制舉“博學宏詞”科考試中,他再度名列榜首(“敕頭”)。於是,科舉史上就有了“冠絕一代‘武三頭’”的說法。“武三頭”武翊黃,一時成為萬眾傾慕的人物。

武翊黃官至大理卿。大理卿,是大理寺的一把手。而大理寺,是唐代中央司法機關,負責重大刑事案件審判工作。凡是犯罪人員應被判處流放、死刑的重大案件,都必須經由大理寺認真稽核複議後,再報刑部處理。在中國古代,司法信奉“人命關天”的理念,在死刑的適用問題上,是十分慎重的。這種尊重生命的理念,直到如今也不過時。

史料關於武翊黃的政績記載頗少,他之所以青史留名,除了冠絕一時的“武三頭”,還因為他的私生活問題沒有處理好。

武翊黃的原配夫人姓盧,盧氏嫁給他的時候,帶來一個姓薛的貼身丫鬟。薛小姐天生麗質,又能說會道,很會來事。天長日久的,就把武翊黃給迷得神魂顛倒了。於是,兩人就如膠似漆地搞在了一起。對於封建士大夫來說,把隨嫁丫鬟發展成二奶、三奶,原本也不算個事。但對武翊黃來說,卻不該因此而百般虐待原配盧氏。

至於武翊黃虐待盧氏都用了一些什麼方式,史籍語焉不詳,筆者也不好亂編。不過,時常使用些比較過分的家暴手段,估計是有的。不然的話,此事也不會激起那麼大的反響。在中國古代,雖然婦女的地位不高,但在夫妻關係中,卻很重視原配的地位。“糟糠之妻不下堂”,是古代社會遵循的主流價值觀。作為男人,你可以娶二奶、三奶,甚至四奶、五奶,但卻不能對原配太過分。否則,就會受到社會的譴責乃至政府的懲罰。著名戲劇《鍘美案》所反映的,其實也是這樣一種價值觀。

因為對待原配太過分,當時雖然沒有婦聯之類組織為盧氏維權,但武翊黃還是犯了眾怒。社會輿論普遍指責不說,有的紀檢監察官員也對他提出了彈劾。時任宰相的李紳,看在同窗的份上,為武翊黃做了一些斡旋調停工作,但卻無濟於事。無奈之下,武翊黃竟然收拾細軟,四處流浪去了。至於薛小姐是不是與其同行,不得而知。自此,名冠一時的“武三頭”不知所終。

武翊黃的經歷說明,官員的家庭問題,可不是什麼枝節問題。它同官員的政治前途密切相關,處理不好,就有可能帶來很大的麻煩。

武翊黃有個同榜進士同學很有名,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書法家柳公權。據徐松《登科記考》所載,柳公權是元和三年(公元808年)狀元得主。但有些現代學者經過考證認為,此說有誤。

柳公權,乃京兆華原(在今陝西銅川市境內)人氏,哥哥是唐代名臣柳公綽。

柳公權少年好學,能詩善文。二十八歲時,柳公權進士及第。之後,做過秘書省校書郎、藩鎮幕府文字秘書(掌書記)等工作。唐穆宗李恆上臺後,柳公權有一次回京公幹,唐穆宗專門召見了他。作為一個小人物,柳公權能夠有幸見到皇帝,全因寫得一手好字。見面之後,唐穆宗對柳公權說,“我在佛寺裡看到過你的書法,寫得太好了。從今往後,你就留在京城工作吧。”於是,柳公權就被任命為右拾遺、翰林學士。之後,又升任右補闕、司封員外郎。

唐文宗李昂也非常喜歡柳公權的書法。他上臺以後,又提升柳公權擔任過諫議大夫、中書舍人等職務。柳公權不僅書法文才過人,口才也很好,唐文宗很喜歡和他談話聊天,經常一聊就是大半夜。有時談興正濃,蠟燭點完了,唐文宗連讓人拿蠟燭的時間都等不及等,就讓宮女點燃蠟紙照明接著談。

有一回,唐文宗召集幾位翰林學士談天。在談到漢文帝的節儉時,唐文宗扯著自己的袖子說,“我這件衣服也洗過好多次了。”善抬轎子的幾位學士,便紛紛奉承唐文宗崇尚節儉、品德高尚,有古代明君之風範。只有柳公權默默坐在那裡,一聲不吭。大家散了之後,唐文宗特意留下柳公權,問他為何不表態。柳公權說,“重用德才兼備的優秀人才,遠離奸佞小人,廣開言路,賞罰分明,才是皇帝的主要職責。至於穿什麼衣服吃什麼飯,那都是枝節問題,沒啥好說的。”聽了柳公權的話,連在旁邊侍奉的太監都驚出了一身冷汗,但唐文宗卻沒有生氣。

唐文宗在任命郭旼為封疆大吏(節度使)之後,曾問柳公權外界有何議論。柳公權坦言,外界對這一任命確實議論紛紛。唐文宗有些不解,便說,“郭旼是郭子儀的侄子,資歷政績都說得過去,大家為啥還議論不滿?”柳公權答:“按照資歷政績等條件,郭旼擔任節度使確實沒啥不妥。大家議論紛紛,是認為郭旼之所以升官,原因在於把兩個女兒送到了宮中。”唐文宗解釋道,“郭旼的兩個女兒進宮,是來看望看望她們的堂姐(太后)的,又不是給我當妃子。”柳公權反問,“人道是瓜田李下,有些嫌該避還是要避的吧?不然的話,此事何以弄得街談巷議、沸沸揚揚?”唐文宗不由恍然大悟,當天就打發人把郭旼的兩個女兒送回了家。這說明,柳公權直言敢諫,唐文宗也是個明白人。

柳公權一生痴迷書法,成就斐然,與顏真卿被世人並稱為“顏柳”。在書法界,“顏筋柳骨”的說法人盡皆知。作為著名書法家,柳公權賺取潤筆費無數,但卻不甚愛財,也不會理財。他的家財,基本都被家僕丫鬟偷走騙光了。但對自己喜歡的筆硯書畫,柳公權卻鎖得嚴嚴實實,不容別人染指。書痴至此,也是一種境界。

柳公權官終工部尚書。書畫家多長壽,比如柳公權,去世時八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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