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與政治向來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而當美女成了政治家,非得有點香豔故事才算給世人一個交代。南子就是這麼一位名動春秋的美女政治家,“美而淫,弄權術”。歷來為人們所津津樂道的是“子見南子”的故事。
南子原本是宋國的公主,與美男子宋朝相戀,類似於現在的婚前同居,但倆人沒有結婚,宋君將南子嫁給了喪婦的衛靈公。年輕貌美的南子很得衛靈公的寵愛,又因為是宋國公主,很有政治頭腦,所以幾年下來,逐漸能夠左右衛國的政事,衛靈公對她也頗多依仗。但大臣們就有意見了,女人干政,男人幹什麼?
卿大夫公叔戌就是其中的一位。
衛靈公時期已經是春秋末期,兩百多年的割據爭霸已經把舊秩序毀的差不多了,周天子沒有了用武之地,在諸侯國內,卿大夫們日益專權,而卿大夫又壓不住家臣。真正實力說話。
況且這一階段鐵器的使用使經濟有了很大發展,新興的地主階級萌發,舊的奴隸主還在抵死頑抗。
公叔戌和衛靈公站在了對立面。他不滿衛靈公的統治,首先厭煩南子的干政。他企圖減除南子的黨羽,打擊南子,進一步奪權。南子自然早有察覺,對衛靈公說:“公叔戌要作亂。”
衛靈公也是個狠角色,六歲繼位,十八歲那年手起刀落,迅速平定齊豹、北宮喜、褚師圃、公子朝四家叛亂,第二年又假齊景公之手削弱北宮氏的勢力。由是衛國安定。
衛靈公早看公叔戌不順眼,公叔戌迅速積累的財富讓衛靈公眼紅,他在尋找機會收拾公叔戌,南子的話成了催化劑,公元前496年春天,衛靈公驅趕了公叔戍及其黨羽,趙陽跑去了宋國,公叔戍則去了魯國。
很多時候,歷史傳著傳著就變了樣,或者說很多不存在的東西被人為加了進來。據說衛靈公有很多男寵,比如彌子瑕,被韓非寫進了《韓非子·說難》,變成了男版色衰而愛馳,且不說彌子瑕年齡上比衛靈公大,彌子瑕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將軍好麼。且說衛靈公多男寵,又寵愛南子,也不知道怎麼的就知道了南子還對宋朝念念不忘,於是衛靈公做了一回月老,召宋朝來衛國和南子相會。
弄得流言蜚語滿天飛,太子蒯聵去齊國獻上孟地,途經宋國,然後聽到了宋國到處傳唱的歌謠“既定爾婁豬,盍歸吾艾。”大意是:既然滿足了你們的母豬,為何不歸還我們的公豬。
很黃很暴力。
蒯聵那個羞愧啊,當下就和家臣商量要殺了南子。對戲陽速說:“回去的時候你隨我去拜見小君,小君見我的話,咱們以眼神為號,當我看你的時候,你就上前把她殺了。”戲陽速答應了。但又反悔了,他不傻,無論事成事不成,他都是那個替罪羊。
兩人去見南子,期間蒯聵用眼神示意了戲陽速三次,他都假裝沒看見,不動就是不動。南子卻看出不對來,迅速跑出去,哭著找衛靈公告狀,說太子要殺了她。衛靈公趕來質問,蒯聵和戲陽速竟沒有否認,而是相互指責,真是豬一樣的隊友。衛靈公火了,蒯聵情知不妙,就跑去了晉國。
說到底,衛靈公對這個太子並不滿意,衝動沒腦子,他中意的接班人是公子郢,但這個兒子志不在此。
南子明白,只要蒯聵還活著,跑到哪裡去都會給她構成威脅,但她又沒法治他於死地,況且她沒有孩子,要想在衛國站住腳,必須有幫手,有自己人。這個時候孔子帶著一幫弟子來到了衛國。
公元前498年,任大司寇的孔子向魯定公提議“墮三都”,目的是“強公室,弱三桓”,彼時魯國的朝政早已被三桓把持,對於孔子的提議,魯定公自然舉雙手贊成,但他贊成沒有用,三桓不同意就什麼也做不成,於是孔子又去說服三桓,季桓子首先表示同意,因為三桓把持朝政的同時,家臣也逐漸不受控制,所以三桓希望藉由“墮三都”來改變這一局勢。
但是“墮三都”半途而廢,誰也沒有得到好處,三桓也不再信任孔子,進而排擠他,不久魯國舉行郊祭,祭祀後按慣例送祭肉給大夫們,但是孔子一直沒有等到他的祭肉,他知道自己被排擠出了朝廷。不得已,孔子離開魯國,周遊列國,尋找實現政治理想的機會。
第一站就來到了衛國。衛靈公雖然私生活讓人詬病,但確實是個能識人、用賢才的人。他對孔子表示了充分的尊重,按照孔子在魯國的俸祿標準給他俸粟6萬,但不知是為了試探還是不願意用孔子那套治國,他並沒有給孔子實際的官職。孔子住了十個月就走了,不久又回來了,無論如何,在當時的各個諸侯之間,孔子還是比較喜歡衛靈公的。
然後南子派人找到孔子說想要見他。第一次,孔子推辭了,第二次,南子派人傳話說:“四方的君子來拜見我們國君,都要見見我,而我也想見您。”有人對孔子說:“如果你想要推行你的“禮”和“仁”的政治理想,就必須要透過南子。”
孔子推辭不過,就去了。
《史記·孔子世家》: 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門,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環佩玉聲璆然。
後人對於這次相見,總是加上一些旖旎的色彩,實際上我們從這段話中可以看出,這次會面相當正式。
兩人相見,中間有帷幔隔著,孔子朝著北面恭敬地叩頭行禮。而帷幔那邊,南子穿著正服,拜了兩拜,環佩玉器叮噹作響。兩人說了什麼,我們無從得知,但最後不歡而散是一定的。孔子無意捲入衛國的內亂中,況且和他合作的是女人。
這次會面,子路很生氣。
《論語·壅也》: 子見南子,子路不說。孔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
孔子發誓說:“要真是罪大惡極的人,天都會厭棄她,你們對於南子,大可不必如此討厭。”(這是我較認同的南懷瑾先生的註釋)
當然也有一種說法比較靠譜,認為子路生氣的並不是孔子去見德行有虧的南子,而是不願意自己老師捲進衛國政治中去。
最流行的一種說法則蒙上了曖昧的面紗,認為南子貌美妖豔,孔子也忍不住動心云云。衛靈公更是成了一個頭發全白的老頭,人家死的時候才47歲好麼,人家比孔子小了11歲好麼。
南子和孔子單獨見面應該只有這麼一次,更多的時候是和衛靈公一起接見孔子,但衛靈公對孔子時好時壞,所以孔子走了好幾次,又回來了好幾次,在他十四年的喪家之犬般的周遊生涯中,在衛國待的時間最長,但孔子的思想註定在那個年代得不到統治者的重視。
公元前493年夏天,衛靈公去世,南子遵照衛靈公的遺願要立公子郢為君,但公子郢再次拒絕,說雖然蒯聵出逃了,可他的兒子還在,應該立蒯聵的兒子輒為君。於是衛人立輒為君,是為出公。
六月的一天,晉國趙簡子想送蒯聵回國,就讓陽虎派十多個人護衛,他們身穿喪服,打扮成衛國人,企圖混進去。但南子太瞭解蒯聵了,她知道他一定會回來奪位,於是一直派人盯著。況且出公此時也不願意父親回來,蒯聵一回來,他這個做兒子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做國君,能不能活著也不一定。
衛人發現了他們,組織軍隊攻擊蒯聵。他只好跑到宿地自保,衛人也停止了進攻。出公安安穩穩的做他的國君,南子安安穩穩做她的小君。
都說南子私生活混亂,但公元前493年到公元前481年她死去這段時間,史書上卻沒有任何記載。沒有她干政的記載,沒有她私通的記載。
公元前481年,蒯聵與姐姐以及姐姐的情夫勾結在一起,奪位成功,自立為君,是為衛莊公。出公逃去了魯國,衛莊公殺死了南子。
在她死後,她與孔子的見面成了最旖旎的謎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