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史上有這樣一批人,他們手中的筆是比刀劍更厲害的武器,能定人功過,也能改寫是非,他們叫“史官”。按照《呂氏春秋》記載,正兒八經的史官應該出現在3000年到4000年前,當時中國歷史處於夏朝時期。早期史官還比較有節操,比如春秋時期就有董狐直書;
但那時候史官不只是個記事的文案,他們治史又治政,有褒貶臧否大權,所以才能大膽寫真話;再往後,奴隸制王朝變成了封建王朝,皇帝站在食物鏈頂端,誰都不敢得罪,皇權威壓下史官想直接寫點啥,得先摸摸脖子上長了幾個腦袋才行,這就導致後來的史書有不少虛假內容,經不起推敲。
比如說君王這個角色就不太好寫,我們經常說成王敗寇,歷史由勝利者決定,這話並不是沒道理的,就拿歷史上原本有功,卻被莫名其妙加了些“黑點”的三位君王舉例子,他們在電視劇演繹中經常以某種刻板印象出現,或者被加上一些不太合理的情節,仔細分析的話不難發現,他們的“黑點”,有被誇張渲染嫌疑。
第一位,“荒淫之君”的代表人物,影視劇中的商紂王,歷史上的商朝末代君主帝辛。“殘義損善曰紂”,紂,可不是什麼好字眼,帝辛再糊塗也不會把它往自己腦袋上扣,這是後人給他定的惡諡。電視劇裡的紂王,身邊一定缺不了亡國妖姬妲己,而且紂王一定是被妲己迷惑得失去所有理智,殘害忠良,荒淫享樂,而周武王代表正義之光消滅他;
但帝辛的罪過其實是不斷疊加的,其中有不少想象和附會的因素。就拿妲己來說,周武王自己都沒指名道姓批評她,最早可能涉及妲己的帝辛罪狀,出自《尚書》,當時周武王把諸侯們召集到一起盟誓,開動員大會,準備全面攻商,你想想,這樣的場合必走的程式是啥?歷數帝辛大罪啊!
周武王說他“作奇技淫巧以悅婦人”,但從沒說是妲己,也沒說這奇技淫巧具體是啥,可到西漢時期,出現在《列女傳》中的妲己就成了徹徹底底的妖妃,帝辛聽她的話,建酒池肉林殺比干,設定炮烙之刑,總之怎麼殘忍怎麼來。這些在早期史料中根本就找不到,可以確定是後人新增想象書寫。
別忘了妲己本來是“戰利品”,她的部落被帝辛打敗,不得已獻出她,妲己對帝辛有沒有那麼大影響力還是個問題;而且現代學者考證後發現商朝是“父權母權共天下”,商文化十分興盛,擔任祭司的幾乎都是女子,大名鼎鼎的婦好就經常負責祭祀,那個時代女子地位還很高,周武王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指責帝辛,說他不該讓女子亂政,邏輯不通,因為商朝本來就有女子可以主政管理軍隊的模式。
帝辛的罪《尚書》記了6項,戰國時期因為法家多了20項,到西漢加21項,東漢再加13項,這麼個加法,再白都能給變黑。帝辛其實是有功的,他經營東南,征服東夷,促成民族融合,《左傳》表示“紂克東夷而隕其身”,很可能帝辛忙著東邊,沒顧上西邊的周人,才導致商朝覆滅。
而我們現在看到的影視劇紂王形象,多半來自明代小說《封神演義》,幾乎沒人按真正的歷史去演繹帝辛,這就導致帝辛越來越“黑化”,成了固定反派角色,也算是千古奇冤。
再看秦始皇,“暴虐之君”代表。電視劇中的秦始皇甚至課本、史書資料上的秦始皇經常被塑造成簡單暴君形象,尤其是一些穿著古裝以歷史為名演偶像情節的劇,秦始皇一會兒橫刀奪愛,一會兒聽信你的讒言他的讒言,最典型的“黑點”莫過於焚書坑儒了吧,光這個就把秦始皇“暴君”名頭定得死死。
但實際上很多人都搞錯了,“焚書”和“坑儒”是兩件事,而且秦始皇不是針對儒生,是針對術士。我們看西漢時期賈誼怎麼評價秦始皇的——
“廢王道而立私愛,焚文書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後仁義,以暴虐為天下始。”
秦朝走法家路線,漢朝先走黃老之學,再走儒家路線,所謂王道就是儒家主張的以仁義治天下,所以漢朝人看不慣秦朝幾乎是必然的,漢朝本來就是在秦朝崩塌的基礎上建立,秦朝律法嚴格,適合打天下不適合守天下,偏偏嬴政的兒子胡亥又不爭氣,導致秦朝二世而亡,於是大量罪名就往秦始皇頭上扣。
可據《史記》記載,秦始皇焚書是因為一個叫淳于越的人反對郡縣制,於是李斯建議把民間詩書燒掉一些,免得這些人讀書讀傻了,以古非今,對當朝制度指手畫腳。所以“焚書”就是很常見的思想控制手段,和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一樣,怎麼漢武帝就雄才偉略秦始皇就殘忍暴虐呢?
秦始皇毫無疑問功大於過,他統一六國之外仍然忙著擴張兼併,部署南征百越,把嶺南地區納入中原版圖,北方的匈奴,秦始皇派蒙恬出擊,接連奪取河南地、高闕、河套地區,史書記載蒙恬“北逐戎人,開榆中地數千裡”,秦始皇不僅結束了百年分裂,擴大中國疆域,還為後世皇帝提供了封建王朝治理天下的模式。
比起理想化的孔子,秦始皇才是辦實事的人,幾千年來,皇帝們看似以孔子為指導,實際上都在學秦始皇。電視劇把秦始皇當“暴君”演,絕對不合理。
最後一個是女帝武則天,“無情之君”。說無情,是因為武則天最大的“黑點”就是像漢朝呂后那樣狠毒,“奪嫡之謀也,振喉絕襁褓之兒,菹醢碎椒塗之骨,其不道也甚矣,亦奸人妒婦之恆態也......”簡單總結就是,武則天為了權力,殺親生女兒安定公主,殺王皇后與蕭淑妃,殺李唐皇族,如此殘忍,不像個女人,她是李唐罪人。
而電視劇中的武則天,也常常被安排“殺女”情節,我記憶中,1995年的《武則天》便上演了武媚殺女,《甄嬛傳》皇后也有提到,好像武則天殘忍到殺親生女兒,是鐵板釘釘的事實,很多人也把它當成了真相。
但,翻翻正史你就會發現,這純屬謠言,別說看護公主的人非常多,沒法下手,唐高宗精明能幹,不至於糊塗到任憑武媚殺女,又聽汙衊,相信王皇后害死小公主。唐高宗廢王立武是為了打擊老臣的勢力,《新唐書》和《唐會要》隨便造謠,無非是為了抹黑武則天,因為她挑戰了封建社會的男權尊嚴。
要說武則天殺李唐皇族,廢掉和流放自己的兒子,就算無情,那歷史上這麼做的男性皇帝能掃出一簸箕,李世民還發動玄武門之變,殺親哥哥、逼父親退位呢,武則天採取的明明是皇帝常見手段,她在位時收復安西四鎮、打敗吐蕃、突厥,平定契丹餘黨,選拔了一大批有用的人才,維護統一,唐貞觀之治後,能出現開元盛世,多虧有她從中過渡。
所以電視劇裡演的“武媚殺女”橋段以及傻白甜武則天都不符合歷史,真正的武則天能力非常強,不輸任何男子,抓著所謂殺女謠言說她蛇蠍心腸,狠毒無情,實在是天大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