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生不當貶道以誘君安逸
《資治通鑑》最具鑑戒意義的這些事兒
漢王朝建立以後,治理國家的方式方法,偏離了古代先王以仁治國理政的基本原則,漢高祖簡單粗暴,蔑視禮樂制度,只到朝廷大臣整日酒氣熏熏,對他都敢大呼小叫,才開始想到要整頓禮樂等各項規章制度;漢文帝以黃老之術治國,格外重視權謀的運用,因此,縱觀整個漢代,帝王們失去淳樸善良的本性,也是有其一定之原由的。
漢文帝和他的高參賈誼
商王太甲、武丁,以及西周的成王,他們天資,誰能強得過漢文帝?然而,這三位遠遜於漢文帝的先王,他們都有一個賢德的謀臣。太甲之時的伊尹、武丁之時的傅說,以及成王時期的周公,任選一個,才情都遠遠超過漢文帝的謀臣賈誼。伊尹作《詞訓》、傅說作《說命》、周公作《告誡》,分別這樣告誡自己的君主,伊尹說:“不能安逸於自己的工作崗位,否則只會有危險。”傅說說“不要貪圖安逸,這樣只會危亂百姓。” 周公說:“君主不能太安逸。”
賈誼對漢文帝說:民眾勞苦一點不算啥,君主安逸就行。
三者無論是誰,都不曾貶低道義只求能誘惑幼主乖乖聽他們的話,沒有誰會像漢文帝的博士賈誼那樣,一心要讓君主安逸,政務聽他說,政令由他下就行。瞧他對漢文帝說的都是些什麼話:“治理國家,勞困心志,損害身體,缺少鐘鼓之樂,不做也可。” 他知道漢文帝信奉黃老之術,就說“君主要無為而治,忘記瑣事,享受歡樂,只要去考慮立綱陳紀,成就萬事之法即可。”
賈誼勸說漢文帝獨享安逸,為的是:政務聽他說,政令由他下。
賈誼的這套陳詞濫調,去除了秦相李斯的那套所謂法家理論核心,剩下不了什麼。為何這麼說呢?以權謀制天下,以享樂遊戲的心態對待天下大事,那麼,即使他賈誼的作法有異於秦朝“寧負天下,不負君主”的李斯之法,至少,他沒有抓住事物的本質,只是要拿一些旁枝末節的東西來讓天子立立威而已,同樣,就如李斯製法只為秦始皇一個人理財,全不顧百姓死活,賈誼若讓漢文帝一人安逸了,就只會讓天下所有人都勞苦。試問,君主所能擁有的,只是一日之天下?無需兼顧天下人?
假如,天下僅靠法術或權謀就能讓天下得到治理;僅靠諸如規定服裝樣式,統一車輪軌距,就能使風俗整齊劃一;只要修訂了法律辭章,就能使人講廉恥、處事敦厚;削奪了諸侯特權之後,就能使政令一統於主上之手,那麼,夏朝、商朝的成文法俱在,為何會有桀、紂這兩王不能善始善終,歸於滅亡?
幸虧,漢文帝不是縱慾偷樂之君主,他雖然也未能免俗于田獵鐘鼓之好,並以此自逸,卻不曾像賈誼所期望的那樣,是一個很容易地受到享樂主義誘惑的人。
以上辨析,就是前面所說過的,賈誼為學不夠精純的原因。漢文帝以其邊遠北地之列侯出生坐上得皇位,如果,能有學問精粹的儒生啟發的心智,以道義沐浴薰陶,讓他能樹立中和之德,那麼,由他漢文帝來興盛王道,各路諸侯怎能不服?世間風俗又怎能不改?人的廉恥之心又怎能不尚?可惜,賈生雖是儒生,為學不夠精純。
人稱天下才子的博士賈誼,作為漢文帝的高參,侍奉漢文帝,先是一頓諂媚、奉承,而後,加以引導,希望漢文帝能全盤接受他的觀點:“民眾勞苦一點不算啥,君主安逸就行。”幸而漢文帝不是秦二世胡亥之流,能關心人民疾苦,有心勵精圖治。
即使,賈誼自己也曾想著該有別於秦相李斯,但他始終也沒能真正做到這一點。然而,即便是這樣,後世還是有人比如《資治通鑑》的作者司馬光,稱讚他為:“循循善誘其君,以達天下之治。”
唉,上有明君,下無賢臣,以仁為核心的國家治理理念能不走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