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7年7月15日凌晨四時,一大批市民聚集在浙江紹興古軒亭口,為一位女俠送行。她向著周圍的民眾環視了一圈後,英勇的就義在劊子手的屠刀之下,在那個悽風苦雨的黑暗年代裡,走完了短促而又壯美的一生,她就是革命女俠秋瑾。
秋瑾出生於一個滿清的官宦家庭,原本可以安心享受富裕生活的她親眼目睹了清政府的腐敗無能,百姓的生活民不聊生,毅然投身於反清革命的事業當中,尋求救國救民的道路。令大家都想不到的是,秋瑾雖為一名女子,卻選擇了革命鬥爭的最高形式:武裝起義。
1930年,民國政府在秋瑾犧牲的地點古軒亭口修建起了一座“秋瑾烈士紀念碑”,在中國近代歷史中,秋瑾是第一位因為革命而被殺頭的女性。
秋瑾
從小學習武術,想當一名俠女秋瑾從小就受到了良好的文化教育,博聞強記的她不僅熟讀了四書五經,更喜愛背誦杜甫、辛棄疾、李清照等愛國文人的傳世佳作,他們身上的那種憂國憂民的愛國主義情懷深深地感染著她。
胸懷大志,滿腹才情的秋瑾卻因為自己是個女兒身,常常引起父親的惋惜:
“阿瑾若是個男兒,考科舉不怕不中。”
秋瑾生來就似乎就其他的女子與眾不同,她不喜歡在舊社會時期女子所應該做的紡織、縫紉、刺繡等事情,卻偏偏喜愛古時候的英雄豪傑人物。在《秋瑾女俠遺集》一書中收錄了秋瑾在少女時期曾經寫下的《題芝龕記》,其中有這兩首詩:
“今古爭傳女狀頭,紅顏誰說不封侯。馬家婦共沈家女,曾有威名振九州。”
“莫重男兒薄女兒,平臺詩句賜蛾眉。吾儕得此添生色,始信英雄亦有雌。”
這兩首詩是秋瑾為了歌頌明代女將領沈雲英、秦良玉而創作的,在字裡行間流露出了自己胸懷天下的政治抱負。
秋瑾
1890年,15歲的秋瑾經過軟磨硬纏,終於讓母親答應了她學習武術的請求。從此,她就跟著舅舅和表兄學習舞槍弄棒,騎馬善射,成為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
隨著時間的流逝,轉眼間秋瑾就成了一個大姑娘。
1896年,秋瑾在家人的安排下,嫁給了比自己小四歲的湖南湘潭首富的兒子王子芳,這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對於秋瑾來說是不得已而從之。儘管如此,秋瑾的婚禮還是舉辦的非常隆重。
在京城遇到知音,滿懷愛國情懷在與王子芳結婚後的第二年,秋瑾生下了一個男孩,王家上下非常滿意,她在王家的地位也是步步高昇。
但是這種衣食無憂的生活卻讓秋瑾如坐針氈,因為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要追求的是一種積極向上的奮進精神。
中日甲午戰爭
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爆發,北洋海軍全軍覆沒,清政府派出李鴻章與日本被迫簽訂了喪權辱國、割地賠款的《馬關條約》。
此後,西方的帝國主義列強越發肆無忌憚地侵略中國,當時的一張列強瓜分中國的形象化海報《時局圖》,激起了無數愛國青年的極大憤怒,其中也包括了已嫁為人婦的秋瑾,她在《滿江紅·小住京華》一詩中寫下:
“身不得,男兒列。心卻比,男兒烈!”
儘管秋瑾本是一位性格豪爽,心懷大志的女子,關心國家時事,但是與自己丈夫王子芳卻志不同、道不合。深受婚姻束縛的秋瑾,雖然百般的不開心,但是她始終都沒有思考過要與這種生活徹底決裂。
1899年,秋瑾的丈夫王子芳花了將近萬兩銀子,買來了一個戶部主事的京城官銜。於是王子芳帶著全家人前往京城赴任,也正是在京城生活的這段日子,開拓了秋瑾的政治視野,堅定了她走向革命道路的決心。
在京城任職的這段時間裡,王子芳經常跟一些官僚打交道,特別是結交貝勒,跟他們一起去妓院喝花酒。
與丈夫的政治抱負背道而馳的秋瑾,在京城遇到了一位知音:吳芝瑛。
吳芝瑛是當時一位正直而富有愛國心的知識女性,是曾國藩門下的入室弟子,她的丈夫廉泉也曾經參加過康有為與梁啟超組織的“公車上書”。吳芝瑛在京城組織了一個進步婦女“談論會”,與進步人士談論天下大事,讓秋瑾的內心深刻意識到了一種歷史使命感,那就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當然“匹夫”也包括女性。
1900年,英、美、俄、日、德、法、意、奧八國聯軍攻入北京城,慈禧太后帶著光緒皇帝倉皇出逃,京城變得一片瘡痍,百姓們飽受欺壓。儘管如此,秋瑾也只能將這些看在眼裡,空懷著一腔愛國熱血,卻無能為力,跟隨丈夫返回到湖南老家。
女扮男裝的秋瑾
女扮男裝,赴日留學,結識孫中山親身經歷了京城淪陷的政治鉅變,讓秋瑾深刻地認識到,必須要參與到為中國尋求出路的陣列當中來。為此,秋瑾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前往日本留學,去尋找一條拯救中國的出路。
1904年7月初,秋瑾將孩子安頓好,並賣掉了自己陪嫁的首飾衣物,湊齊了去日本留學的費用,也是從這一年起,她開始了改穿男裝生活。臨行前,秋瑾特意到照相館裡拍了一張男裝照片留作紀念,以表示自己與滿清的決裂,足以看出她急迫改變的決心。
秋瑾在日常的學習之餘,積極參加當地留學生組織的各種社團活動,廣泛結交革命志士,還常常登上講臺慷慨陳詞,把演講當作是宣傳革命鬥爭的武器。一時間,秋瑾就成為了在日本留學界的知名人士。
在當時的那個時代,與秋瑾一樣在日本尋求救國之道的還有許多我們所熟知的人物名字,同盟會的總理孫中山、黃興,光復會的成員徐錫麟、陶成章等人。
1905年8月20日,秋瑾在日本東京加入了由孫中山先生創立的革命組織同盟會,真正走上了民主革命鬥爭的道路,並許下了豪情壯志的諾言:
“危局如斯敢惜身,願將生命作犧牲。”
加入同盟會之後,秋瑾積極地介紹了浙江的同志加入同盟會,使同盟會在浙江得到了紮根和發展。孫中山對秋瑾的工作十分讚賞,把秋瑾稱為“同盟會內最好的同志”。
然而,日本政府在清政府的強烈要求下,頒佈了《取締清國留學生規則》,意在打壓孫中山等革命黨人。
這個訊息傳開後,8000多名在日本留學的中國學生立即舉行了示威遊行和抗議,並且組織敢死隊與日本政府進行交涉,敢死隊的隊長正是秋瑾,最終日本政府還是妥協了。
經過了這次遊行抗議與鬥爭,秋瑾越發意識到推翻滿清封建統治的急迫性。
秋瑾
返回國內,發展革命武力力量1905年12月25日,秋瑾滿懷激情,從日本登上了開往上海的輪船,決心回到中國大幹一場。
秋瑾首先在上海創辦了《中國女報》,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喚醒飽受封建迫害與束縛的中國女性。
1907年1月14日,發行的首期《中國女報》封面上“畫著一個婦女,雙手高舉著一面旗幟”,象徵著婦女的覺醒與前進。然而,由於缺少經費,《中國女報》只發行了兩期,就再也辦不下去了。
為了籌集經費,秋瑾四處奔走多方募集,號召大家入股,可是響應者卻寥寥無幾。
在當時的那個舊社會年代,絕大多數女性的文化水平並不高,用筆桿子寫出的文字去呼籲男女平等,實在是很難引起太大的反響。
秋瑾的心裡也十分清楚,僅僅只靠文字宣傳和教育,是推翻不了清朝統治的,她決定轉換跑道,尋求全新的革命之路:武裝反清。
1907年2月,光復會成員徐錫麟遠赴安徽安慶進行革命活動,他委託秋瑾擔任自己創辦的大通學堂校長,讓她主持在浙江的革命工作。
秋瑾雕像
秋瑾來到紹興知府衙門,向知府貴福呈上一份“開設體育專修科”的申請帖,說是為清政府培養人才。貴福以前曾和秋瑾的父親當過同事,又深知秋瑾如今的才幹,想極力拉攏她為自己效力,欣然答應了這份申請帖。
這樣一來,秋瑾便名正言順地買回各種槍支、子彈,帶領學生們進行軍事操練。事實上,她是以大通學堂為基地,為“光復會”紹興地區培養一批革命的武裝力量。
秋瑾和徐錫麟商定:
“於7月9日在紹興和安慶同時發動革命武裝起義。”
起義失敗,被清軍抓捕後英勇就義就在即將發動革命武裝起義的前幾天,安徽巡撫恩銘突然了收到了一份革命黨人的名單,徐錫麟知道後主動請纓徹查此事,實際上是暗中計劃儘快刺殺恩銘。
7月6日,徐錫麟成功刺殺正在巡警學堂檢的恩銘,並率領學生軍發起武裝起義,最終以失敗告終,徐錫麟也付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因名單事先已經洩露,導致秋瑾領導的武裝起義還沒有開始,就宣告了失敗,革命黨人傳話給秋瑾:“快緊逃離,清政府很快就會上門來找你”。
徐錫麟
就在命懸一線之際,秋瑾卻拒絕撤離出大通學堂,並說:
“革命要流血才會成功,如滿奴能將我綁赴斷頭臺,革命至少可以提早五年。”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秋瑾毀滅了革命的檔案、革命黨人的名冊文稿,以防止這些革命同志受到牽連,並勸說大通學堂留下的這些學生趕緊撤離,儲存革命的力量。
7月13日下午,清軍將大通學堂團團包圍住,而秋瑾也早就已經做好了被捕的準備。
當天晚上,秋瑾被押到紹興知府衙門連夜審訊,知府貴福逼問秋瑾:
“你認識徐錫麟嗎?”
秋瑾回答:
“曾經相識”。
貴福以為打開了一個缺口,便進一步地追問:
“那麼還有誰是你的同黨?”
秋瑾說:
“你也常到大通學堂,還和我們的師生一起拍過照,你不是同黨嗎?”
貴福被秋瑾弄得目瞪口呆,啞口無言,只好退堂。
第二天上午,貴福命令山陰知縣李忠嶽繼續對秋瑾進行審訊,李忠嶽沒有嚴刑逼供,只是拿了紙和筆讓秋瑾自寫口供。
秋瑾烈士紀念碑
秋瑾拿起了筆,在紙上寫下了流傳至今的名句:“秋風秋雨愁煞人”。
而這僅有的七個大字,也是秋瑾被逮捕之後唯一的筆供。
1907年7月15日凌晨,革命女俠秋瑾在紹興的古軒亭口從容就義在劊子手的刀下,年僅32歲。
在秋瑾就義的前一個小時,李鍾嶽曾經前往獄中看望秋瑾,並問她還有什麼要求。秋瑾提出了三個要求:
第一,寫封家書與親友告別;第二,臨終時不要脫衣服;第三,勿以首級示人。李鍾嶽答應了後面的兩條要求,第一條要求因為時間倉促,根本來不及。
就在秋瑾就義三天後,李忠嶽因對秋瑾的袒護而被罷職丟官,離職後的李鍾嶽終日備受煎熬,感嘆自己堂堂鬚眉還比不上一位女子:“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死於我手”。
10月29日,李鍾嶽帶著內心極度的愧疚,在家中懸樑自盡。
秋瑾就義處古軒亭口
寫在最後秋瑾的就義引起了整個社會輿論的深切同情,人們強烈譴責清政府的罪行,民心所向,勢不可擋,也註定了滿清滅亡的命運。為悼念革命女俠秋瑾,孫中山先生寫下詩句:
“江戶矢丹枕,感君首贊同盟會,軒亭流碧血,愧我今招俠女魂。”
1939年3月,周恩來為號召全國婦女學習秋瑾的革命精神,積極投身於抗日當中,親筆寫下“勿忘鑑湖女俠之遺風,望為我越東女兒爭光”。
為了挽救積貧積弱的舊社會時期的中國,曾經湧現出了一批又一批仁人志士,他們奔走呼號,前仆後繼,血灑街頭,秋瑾曾說“休言女子非英雄”,她確實做到了。
如今的大通學堂和古軒亭口早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野蠻和殺戮,在鬧市街頭顯得格外的安寧和祥和,這也許就是秋瑾所希望看到的美好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