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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美國休斯敦宇航中心參觀留影

跑遠東到歐洲的航線,印度洋西南季風並不可怕,怕的是複雜中東政治形勢和正在滋長的海盜劫持行為。無論是去往歐洲,還是歐洲返回遠東。船長就像中國古典名著《西遊記》中西天唐僧需要過九九八十一關,說不定就會遭遇沿航路上的“妖魔鬼怪”。

那麼從歐洲返回遠東第一關是哪個地方呢?相信跑過歐洲的船長一定深有體會,即便新生代船長也是如此感覺:跨大洋航行容易,運河引水員難纏。80年代老船長們更是頭疼引水員們見啥要啥,慾壑難填。只要船長稍有怠慢,馬上給你顏色看看。

“沙河”輪的鄧船長就遭遇了一次被運河引水員狠狠敲了一筆竹槓。鄧船長事後也對我說:“當遠洋船長容易,對付運河引水員防不勝防啊。你今後當船長了,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訓,不要給尋事生非、雞蛋裡挑骨頭的運河引水員機會!”我看出鄧船長眼神中的隱隱傷痛。

那是過運河時,在運河城市伊斯馬里亞附近岔道口,舵工說“舵不來!”,監舵的駕助用錯英文:“Rudder out of order(舵失靈!)”回答引水員。因為引水員過分索要禮品盒香菸,船長稍稍怠慢了他,他就抓住了辮子,叫了拖輪五花大綁地將“沙河”拐進了“小苦湖”。不管船長如何解釋拒籤拖輪單子,也測試了舵機給他看,這傢伙就像強盜一樣理都不理睬,拿了香菸、食品,提了引水包走人了。

鄧船長趕緊起草了“海事宣告(Sea Protest)”遞交給運河當局。運河當局接受了“海事宣告”後表示要對引水員進行調查,對船長引起的不便表示誠摯的道歉。

可是,當局就是不派引水員安排繼續過河,在“小苦湖”裡整整待了3天后才上船調查,然後第二天早晨才安排過河。氣的船長差一點吐血,狠狠地臭罵了駕助一頓。當然駕助也誠懇接受,表示自己講話沒有經過思考就直接與引水員對話了。

船長後來在駕駛臺舉辦技術培訓,將這個案例進行了分析。得出一個啟迪,碰到事關船舶安全的口令,必須先用中文通知船長,由船長來處理。這種沒有事的問題,就是因為用詞不當就給那些窮過頭也不講理的埃及人抓了把柄,又不負國際道義的當局給斬了,這四天船期損失多大啊。船長十分大氣:“好了,這事就這樣完了,由我承擔責任!”駕助聽了之後感動地流淚了。此刻,船長還在保護年輕人,我也吸收到了堂堂正正、錚錚鐵骨般的正能量。鄧船長的寬容也讓我今後做了船長後受益多多。也奠定了我剛直不阿、善於站在被教育的角度思考的脾氣性格,這是後話了。

“沙河”輪下來公休前我收到了公司提職電報,在返航途中,駕助就接了我的三副班,我也跟隨二副實習了一個月,在上海離船公休,“沙河”輪另外的故事就擱下了。

沒多久,上海遠洋公司勞模船長鮑浩賢接了1700標準箱位的“冰河”輪,返回上海後就讓鄧偉船長接任。由此我被鄧船長召喚去了“冰河”當二副。

記得,我們在寶山鋼鐵廠的礦砂碼頭待命了半個月後才到軍工路碼頭裝載集裝箱,航線與“灤河”輪相同,但直接去了美東紐約港。

可能有些讀者不相信吧?我曾經目睹了美國“挑戰者”宇航飛機的失事經過並且參與了短暫的“挑戰者”號搜救。

“冰河”輪與當年被美國大兵滯留在中東被強權檢查的“銀河”號輪屬同類型船舶。但比“銀河”號長一個貨艙,載箱量大概在1700標準箱位。

我朦朧記得大概是第三航次。我們從上海出發經過了19天的浩瀚北太平洋航行之後到了中美洲的巴拿馬運河口,然後稍時短暫停留等候過河,此也是我第6次穿越巴拿馬地峽上的巴拿馬運河,我驚歎沿途的巴拿馬熱帶旖旎風光。

我們原先的航行計劃是先到紐約,然後沿著美國東海岸南下到查爾斯頓、到墨西哥灣內的休斯敦,再返回巴拿馬運河,穿越北太平洋回國。

剛剛透過巴拿馬運河,我輪船長突然接到了改變航向的公司排程命令:“現安排你輪先靠休斯敦,再靠查爾斯頓、紐約,然後直駛巴拿馬運河返航。”

鄧船長拿了電報之後馬上叫我起來,把航線重新進行設計、修改。我花了一個多小時修改完畢後告訴船長:“從巴拿馬運河大西洋口趕到休斯敦引航站需要4天半時間。”

船長審閱我繪製的航線後露出了滿意笑容:“小夥子不錯,航線繪製的很標準。”

二副的職務就是航行值班、修改航海圖書資料、繪製航線以及其他航行有關的工作。因此,我一直努力學習老船長的經驗,確保自己繪製的航線安全、可靠,遠離海上危險海區。

我在設計航線時觀察到了海圖上標註的美國佛羅里達州邁阿密附近肯尼迪航天中心。美國的航天技術很先進了,一直有太空梭上天執行宇航飛行。

1986年1月28日上午,我輪按照既定的航線,航行到了墨西哥灣的口子內。作為二副,我航行值班的時間為00:00時到04:00時、12:00時到16:00時。我休息到了10:30時就醒了,然後梳洗之後準備吃午餐。我推出了舷門呼吸一下海面的新鮮空氣,只見海面籠罩了低層濃霧,白茫茫的霧將藍色的海水拉上了神秘幕布。而在離開水面20多米高度,駕駛臺卻能夠看到藍色的天空,形成了非常少見的海上奇觀。外面的氣溫很低,呼呼的寒風不禁讓我打了一個寒顫。我縮進了艙室轉而來到了駕駛臺與正在當值的三副閒聊幾句,等待廚房開午餐。看到墨西哥灣的低層漫漫濃霧和藍天白雲飄浮,把我視線吸引到了天空。

海洋上的平流霧

正當我的視線移向右舷上空時,突然發現東北方向地面上出現了一團拖著尾氣的亮點垂直升向蒼穹。三副和我看見後紛紛議論:“這好像不是飛機起飛,而是其他飛行器升空!”我告訴三副海圖上就標有美國的航天中心圖案。

“那肯定是發射火箭,戰鬥機也不會垂直起飛啊!”我和三副正為這一道白色尾氣感到驚訝和驚奇之餘。突然發現天空的尾氣放大了,一團煙霧彌散開來了,在湛藍的天空中如同一團棉絮慢慢擴散開來。此刻我和三副也沒有考慮外面的天空發生什麼事件了,我轉身下去吃午餐準備再上駕駛臺接三副航行班了。

“挑戰者”失事(網路照片)

大概15分鐘後,我吃完午餐上駕駛臺時,在扶梯口碰到了報務員拿了一份航行通告,他有點緊張的臉孔對我說:“二副,不好了,美國在15分鐘前發射了太空梭,失敗了。太空梭失事墜落在大西洋內了,就在我們船的附近!現在美國海岸警備隊釋出了航海警告,要求航行在本海域之中的船舶尋覓失事的太空梭的殘骸並實施必要的救助。”

我拿起航行警告一看太空梭還載有7名宇航員!

船長上駕駛臺了,他立即按照航海慣例佈置了救助任務,要求值班駕駛員和了望人員專注海上搜尋。我將搜救起始記錄在航海日誌中。

下午,墨西哥灣內外變成了美國海岸警備隊軍艦的天下,美國人出動了最精悍的海上力量努力搜救太空梭的墜落點的一切疑似物體。

那天下午,我的航行值班都處於美國海岸警備隊艦艇和美國海軍軍艦監視之中,他們不斷髮出詢問。並告誡前方某些水域已經被封鎖了,商船需要改向。按照航行警告,我不斷修改航線,然後徵得船長同意後駛過美國的軍艦。因為搜尋無果,我們向搜救中心彙報後主動撤離了搜救海區,駛向目的港——休斯敦。

第二天上午,我們在美國人對宇航員的一片哀悼聲中緩緩地靠上了美國休斯敦集裝箱碼頭。我看見在碼頭任何一個升起美國旗的地方都是半旗。美國對太空梭的失事和犧牲的宇航員舉行了全國哀悼,整個碼頭上的氣氛也非常沉悶和哀傷。美國人民把宇航員都稱為美國的民族英雄,滿街的報紙上都是犧牲的宇航員的大幅照片,這些宇航員永遠在天堂了。

作者在休斯敦宇航中心

代理上船了,他帶了當地的華語報紙,他的表情也是灰色的,他也在為美國失去英雄的宇航員感到悲傷,船長見到此中情況也就一改過去活躍的言語變得很深沉了。

我拿起了華文報紙,一段哀傷的文字躍入我的眼簾:

1986年1月28日,美國挑戰者號太空梭載7名宇航員,進行太空梭的第25次飛行。這一天早晨,成千上萬名參觀者聚集到肯尼迪航天中心,等待一睹挑戰者號騰飛的壯觀景象。上午11時38分,在人們目送之下,豎立在發射架上的挑戰者號點火升空,直飛天穹,看臺上一片歡騰。但太空梭飛到73秒時,空中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只見挑戰者號頃刻之間爆裂成一團桔紅色火球,碎片拖著火焰和白煙四散飄飛,墜落到大西洋。挑戰者號發生爆炸,釀成了一場慘禍。

事也很巧,在美國的休斯敦有一個美國的宇航中心,陳列了美國宇航發展的大部分展覽物品。在當時的環境下航運公司都有這樣的慣例,抵港後為了讓海員們調整航海心理狀態,都安排海員下地活動,參觀或遊覽一些景點、逛逛商業街頭等。

基於當時發生的事件,船長根據船舶停留的時間與代理進行了協商,要求讓海員去參觀離開港口不遠的宇航中心。以便讓海員感受宇航科技以及宇航探險科學知識,瞭解人類不畏犧牲探索宇宙的奧秘和勇敢冒險精神,讓海員們接受一次宇航科學知識。

我是第二批去往休斯敦宇航中心的。在那裡。旗杆的半腰的美國旗在迎風飄揚,宇航中心的遊人很多,據當地人說因為挑戰者太空梭的墜落,大部分美國人都到這裡來憑弔宇航員。我看到聳立在宇航中心的巨大火箭,看到了陳列的美國第一次載人宇航飛船的軌道艙。

那天,我從休斯敦宇航中心回到船舶上一直為挑戰者上的美國宇航員感到痛心。特別是瞭解到其中一位女性宇航員還是小學教師,她準備上天后在太空為全美、乃至全世界的中小學生上課。可惜“壯志未酬身先猝”,她為了人類,為了自己的學生奉獻了寶貴生命。

我看到了美國挑戰者太空梭墜毀後,美國宇航員們並沒有畏懼人類探索太空風險,在報刊上紛紛表示,只要宇航探險需要,他們隨時準備出征上天,前赴後繼挑戰者宇航員未能完成的任務和夙願。我被宇航員們的精神感動了。

再回首我們的海員職業,像宇航員在茫茫宇宙中探險、也像軍人一樣的奔赴戰場,為人民謀幸福。像全國人民一樣共同為建設海洋強國,正在茫茫無邊的大洋中無所畏懼的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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