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編者按:“楊志明曾與毛岸英並肩在北韓戰鬥生活過。毛岸英犧牲的全過程,楊志明十分清楚。毛岸英的這位戰友作了回憶,下文便是回憶的內容。”
當時在彭德懷司令員身邊工作的只有兩人,一個是參謀高瑞欣,一個是毛岸英。毛岸英是彭德懷司令員的機要祕書兼俄語翻譯。楊志明辦公的地方離彭總辦公地點只有十來米遠,凡是機要處送給彭總的電報都要由毛岸英簽收、呈閱、保管,彭總閱後,這些電報如數退回機要處登記焚燬。
就是從這時開始,楊志明和毛岸英走到了一起。因為有了這樣的工作關係,機要處的同志和毛岸英的接觸逐漸多了起來,但大家在交往中仍是十分拘謹。這倒不是因為毛岸英那時已是一個團級幹部,而是因為他是毛主席的兒子,這在機要員中已不是什麼祕密了。
毛澤東與毛岸英在香山雙清別墅
人們崇敬毛主席,對毛主席的兒子也就格外的尊敬,甚至有一種神祕感。因此,在毛岸英每次問話時,大家都習慣地站起來回答。
後來,還是毛岸英自己把這種拘謹打破了:一次吃飯的時候,毛岸英又來到機要處,大家立即一點聲音都沒有了,幾乎連飯都不知道怎麼吃了,心裡都盼著他轉轉馬上走。誰知他不但沒走,反倒坐了下來,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時候,毛岸英先開了口:“同志們,你們看我長得怎麼樣?”
他這一問,大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誰也不敢吱聲。就在大家非常尷尬的時候,毛岸英微笑著說:“我不是青臉紅髮面目猙獰的妖怪吧,大家為啥總躲著我。”這時大家才明白問話的用意。性格直爽的楊志明脫口而出:毛祕書長得很帥呀!
毛岸英雖然不像他父親那樣健壯魁梧,但也是高高的個子,英姿挺拔,眉宇間透著一股靈氣。他自己說,他很像母親楊開慧。見沉默已經開啟,毛岸英接著說:“這樣多好,你們不要把我當外人看待,以後咱們多接觸,互相熟悉了才不至於多少年後把同一戰壕的戰友給忘了呢。”毛岸英發自肺腑的一番話,令大家非常感動,一個領袖的兒子能這樣和藹可親,多麼難能可貴呀。
在志願軍司令部,毛岸英和藹謙虛、平易近人是大家公認的,不管對誰,他總是十分的熱情,一點領袖兒子的架子也沒有。剛到北韓沒多久,他與大家的感情就很近很近了。別看毛岸英平時與大家說說笑笑,可工作起來十分認真,特別是在遵守機要紀律方面他對自己要求最嚴。雖然他是彭總的機要祕書,但每次取送電報,從不往機要室裡多邁半步,每當遇到譯電員翻譯電報,他從來不問不看。
1950年11月23日,毛岸英遇難的前兩天。毛岸英又來到機要處,從沒去過北京的楊志明好奇地問毛岸英北京什麼樣子。毛岸英神采飛揚地講開了,從幾百年歷史的古城天安門講到故宮,從萬里長城講到皇家花園、天壇、地壇,從十三陵講到北海,滔滔不絕,如數家珍,看得出毛岸英學識淵博,大家聽得十分入迷。
這時,楊志明突然問毛岸英:“毛祕書,那你為啥到這裡來,毛主席放心嗎?”其實,這不僅是楊志明的疑問,也是當時許多人的疑問。
毛岸英沒有馬上正面回答楊志明的疑問,略加思索了一下說:“那你為什麼到這裡來,你的親人放心嗎?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呢?”
楊志明聽說,毛岸英來北韓時剛剛結婚不久,臨行時,妻子劉松林正在住院,毛岸英沒有把真情告訴她,誰知道這竟成了他們的永別。
毛岸英和劉松林(劉思齊)
就在那天晚上,大家和毛岸英一起談起了他在蘇聯時的情況。楊志明說:“毛祕書,聽說你一直在蘇聯長大,回來後說漢語舌頭很發硬,現在聽你說的滿好的呀?”毛岸英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與他父親一樣渾厚洪亮。“中國人不會說中國話,豈不是忘了祖先。”毛岸英接著講了一段俄語叫這些土生土長的小戰士開開眼界。當他流利地講完後大家面面相覷,不知他說了些啥。
毛岸英笑著說:“我說的是同志們好,你們辛苦了,等戰爭結束後,我請大家到北京作客,請你們到天安門合影。”話音剛落,大家欣喜若狂地熱烈鼓掌,整個室內沸騰了。每個人的心都好像回到魂牽夢繞的祖國,彷彿站到了天安門前一樣。
然而,時間剛剛過去一天。1950年11月25日,這是一個極為普通而讓人不能忘記的日子,就是在這一天,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的兒子——毛岸英在來到北韓剛剛34天就長眠在了這裡,給他28歲短暫的生命畫上了句號。
24日晚,毛岸英到機要處退電報底稿,對大家說,這幾天,敵機轟炸很猖狂,大家要提高警惕,說完便匆匆地走了,沒想到這竟成了永訣。其實,早在這天上午,機要處已經收到了情報處送來的“明天敵機要來轟炸志願軍司令部”的破譯電報。
25日凌晨,機要處隨同首長搬進了距現住房一公里多遠的一個已經廢棄的鐵路隧道。整整一個上午,風平浪靜,往日敵人的偵察機也不見了,彷彿戰爭已經結束。這是入朝以來從未有過的。到了下午,情況突變,敵機成群地鋪天蓋地壓了下來。轟鳴聲、投彈聲、掃射聲響成一片,敵人一頓狂轟濫炸走了,一切迴歸於寧靜
大家急忙返回指揮部,但呈現在眼前的是彭總的住房已被炸燬,更可怕的是,偉大領袖毛主席的兒子,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毛岸英在回指揮部取材料時,正好趕上敵機轟炸,和他一起去的高瑞欣參謀也未能倖免。
當天夜裡,志願軍司令部的人都沒有入睡,大家都默默地緬懷毛岸英同志。到午夜,由彭總署名的“絕密”電稿發往北京,向毛主席報告毛岸英遇難的噩耗。楊志明和其他兩名譯電員懷著沉痛的心情,含著熱淚譯完了電文,這就是他們替自己尊敬的戰友、兄長——毛岸英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楊開慧和毛岸英、毛岸青
毛岸英犧牲後,大家的心情十分悲痛,一連多日默默無語,除了完成作戰任務外,很少再有說笑聲。但當時那種緊張激烈的戰爭環境不允許大家永遠沉沒於無限悲痛之中,必須化悲痛為力量,完成好各項戰鬥任務,以告慰犧牲的毛岸英。
從北韓回國後,楊志明老人保留了一些毛岸英的簽字手稿和軍功章、紀念章等,非常遺憾的是1998年那場百年不遇的大洪水,把這些都沖走了,現在只剩下幾枚軍功章儲存在肇源縣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