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北邢臺廣宗縣內,有一個地方,地勢平坦,土壤沙質,堆積成丘,故名“沙丘。”
悠悠千載之下,沙丘一片荒蕪,誰曾想此地千年以前則是一派富麗堂皇、壯麗非常的景象。
這裡曾是帝王的行宮(沙丘平臺)所在,但由於三位中國歷史上鼎鼎大名的君王先後死於此地,這裡成為“困龍之地”。
千年以降,後世的君王再也不肯來這個地方,即使路過也要繞道。至此,沙丘逐漸破敗荒蕪。
困於“沙丘”的真龍君王分別是:商紂王、趙武靈王和秦始皇。
一、紂王:酒池肉林之所,奢靡荒淫之地,兵敗自焚《史記-殷本紀》記載:大聚樂戲於沙丘,以酒為池,懸肉為林,使男女倮,相逐其間,為長夜之飲。
商紂王在沙丘大興土木,興建苑臺,即沙丘囿(沙丘苑臺)。沙丘苑臺中放置珍禽異獸,設酒池肉林,讓男女裸體追逐遊戲,荒淫無度,夜夜笙歌。
公元前1027年周武王揮師東進,諸侯紛紛響應。牧野一戰,紂王的軍隊紛紛倒戈。
《史記·殷本紀》,司馬遷寫道:“周武王遂北候伐紂,紂亦發兵拒之於牧野。甲子日,紂兵敗。紂走人,登鹿臺,衣其寶玉衣,赴火而死。武王遂斬紂頭,懸之大白旗,殺妲己”。
紂王逃回商都,來到鹿臺,自焚而死。
雖然紂王不是死於“沙丘”,但是國運的敗亡自是和“沙丘”脫不開干係。
二、趙武靈王:胡服騎射一代雄主,餓死在此700年後,戰國時期,沙丘為趙國屬地,趙王在這裡設離宮。
武靈遺恨滿沙丘,趙氏英明於此休。
年來月去春寂寞,故宮雀鼠尚含羞。
——吳存禮(清)《沙丘宮懷古》
趙武靈王,趙雍,是戰國時趙君主中最雄才大略的一位。
“武靈王”這個諡號真是譭譽參半,武字是美諡,靈字則是惡諡,“威強睿德曰武,亂而不損曰靈”。
這個雄才大略,威武不凡的君主在玩弄繼承人的遊戲中,接連犯下兩個無法挽回的錯誤,把自己作死了。
在諸強環伺之下,趙武靈王於15歲繼承王位。繼位之初便“安居平五路”,擊退了秦、魏、齊、燕、楚五國聯軍。在位的三十餘年時間裡,北至大漠,南迄中原,趙國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了趙雍的腳印。趙武靈王也是戰國時期唯一一個巡視過自己國家全境的君主。
他力主胡服騎射,使得趙國軍隊戰鬥力大大加強,成為戰國後期唯一能與強秦一較高下的一支勁旅。
他曾冒充趙國使者來到秦都咸陽,與秦昭襄王當廷折辯,等到昭襄王回過味來派兵追趕的時候,他已經安然返回了趙國,害得秦昭襄王一連數日心神不寧。
可是在選擇繼承人上,趙雍卻昏招迭出。
趙武靈王的原配是韓國的公主,生下了公子章,公子章很快被立為太子。
趙武靈王十六年(前310年),趙武靈王遊大陵。一天,他夢見一個少女鼓琴而歌:美人熒熒兮,顏苕苕之榮。命乎命乎,曾無我嬴。趙武靈王對夢中少女十分留戀,在酒宴的時候就把這個美夢向大家述說了,還具體地描繪了少女的形象。大臣吳廣聽說後,把女兒孟姚獻與趙武靈王。趙武靈王非常寵愛孟姚,趙人稱之為吳娃。
趙武靈王專寵吳娃,進而廢掉韓女而將吳娃扶為正妻,公子章的太子之位被剝奪,代之以公子何。
公元前299年,趙武靈王退位,讓公子何繼位,即趙惠文王,而趙武靈王自稱主父(即太上皇)。而趙惠文王此時也不過才十幾歲。
公元前296年,趙武靈王滅了中山國,將代地封給了公子章,號安陽君,又讓野心勃勃的齊國破落貴族田不禮為相輔佐他。
在第二年一次朝會上,已成為“主父”的武靈王見到年長的公子章向年幼的惠文王行跪拜之禮,心中十分不忍。出於對長子無故被廢的同情與愧疚,主父欲封公子章為代王。大臣力勸這才作罷。
“一國二王”,這無疑是在拿趙國的國運玩遊戲,他在撥動王子心中的不安分的心絃,也一手挑起王室的紛爭。
趙惠文王在猜忌,公子章在悸動,趙國也埋下了動亂的種子。
此時,趙國的大臣們懷揣不安分的心,開始四處活動。
《史記》稱:李兌勸說肥義:“子奚不稱疾毋出,傳政於公子成?毋為怨府,毋為禍梯。”
李兌勸說肥義託病不出,將朝政交給公子成(趙武靈王的叔叔)。肥義是趙武靈王的輔政大臣。李兌此舉是想剪除趙武靈王可能的羽翼,而讓公子成把持朝政,不過肥義沒有同意。
公元前295年,趙武靈王和趙惠文王同遊沙丘,兩人分宮而居。
安陽君和田不禮知道後意圖作亂。矯詔主父召見趙惠文王,而肥義替趙惠文王先行,被安陽君殺死。
趙惠文王組織兵力平叛,而公子成和李兌從邯鄲趕來,很快將安陽君擊敗了。
安陽君兵敗後,投奔了趙武靈王,趙武靈王接納了自己的兒子,而公子成和李兌則將趙武靈王和安陽君圍困在沙丘行宮中。
《史記》記載:公子章之敗,往走主父,主主開之,成、兌因圍主父宮。公子章死,公子成、李兌謀曰:“以章故圍主父,即解兵,吾屬夷矣。”乃遂圍主父。令宮中人“後出者夷”,宮中人悉出。主父欲出不得,又不得食,探爵鷇而食之,三月餘而餓死沙丘宮。
公子成、李兌追殺公子章來到沙丘行宮。主父趙雍推說公子章不在宮中。李兌與公子成便不待主父之令,率兵搜宮,果然抓住了公子章,因為擔心主父不忍,當場便誅殺了公子章。
二人出宮時,聽到主父哭泣的聲音。公子成說:“如果日後主父追究起擅闖行宮的罪過,我二人死無葬身之地了。”於是,二人繼續圍困行宮,並放話“最後出來的全部殺掉”。
於是行宮裡的人陸陸續續全部跑了出來,只剩下了趙武靈王一個人被困在行宮中。趙武靈王想出來但是出不來,而行宮中的食物也已經消耗殆盡。
主父叫天不應,呼地不靈,把宮中雀鼠都吃了個乾淨,甚至爬上鳥窩掏鳥卵生吃。等到三個月後,李兌、公子成開啟宮門的時候,武靈王的屍身都已經乾癟了。一代雄主,竟然落得餓死的下場。
事後惠文王任命公子成為宰相,封號是安平君,任命李兌為司寇。趙國盛極而衰。
武靈遺恨滿沙丘,趙氏英名於此休,
月來月去春寂寞,故宮雀鼠尚含羞。
三、秦始皇:六次南巡崩於沙丘,秦二世而亡始於此地趙武靈王餓死在沙丘85年後,210年十月,一掃天下的秦始皇開始了他的第六次巡遊。
在這次巡遊之前,秦始皇心裡就有了不好的暗示。
史料載,秦始皇三十六年,發生了三件異事。
一是天象不祥,熒惑守心。熒惑(火星)守心是指土星、火星和天蠍座最亮恆星“心宿二”三星一線,古人認為大凶,暗示國君有災。
二是天降隕石,落在秦朝東郡,隕石上有七個字:“始皇帝死而地分”。
三是秦使者遇仙。關東官員前來覲見的路上,路過華陰山時碰到一位仙翁。仙翁持玉璧,並言:“今年祖龍死”。
“至平原津而病,始皇惡言死,群臣莫敢言死事。”——《史記》
秦始皇巡遊到了平原津(在今山東平原縣西南,為古黃河渡口)就病了,西行至沙丘宮後,就病死了。
《史記-秦始皇本紀》載:“七月丙申,始皇崩於沙丘平臺。丞相李斯為上崩在外,恐諸公子及天下有變,乃秘之,不發喪。棺載轀輬車中。會暑,上轀輬車臭,乃詔從官令車載一石鮑魚,以亂其臭。行從直道至咸陽,發喪。”
秦始皇在病重後,寫下璽書,命令中車府令、兼掌符璽事務的宦官趙高詔命長子扶蘇主持喪事、即皇帝位。
始皇死後,趙高乘機與胡亥、李斯密謀,擅自開啟密封的璽書,篡改始皇遺令,另立胡亥為太子,而賜扶蘇和蒙恬死。史稱“沙丘政變”。
皇帝駕崩後,丞相李斯因皇帝在都城外病逝,唯恐各位皇子作亂,於是秘不發喪。所到一地,百官奏事、上呈餐飯與過去一樣,宦官即從車中接受並批覆奏事。當時正值酷暑,裝載始皇遺體的涼車散發出惡臭,胡亥等便指示隨從在車上裝載鮑魚,借魚的臭味混淆掩蓋腐屍的氣味。
扶蘇見到假詔後自殺,蒙恬疑心有詐,不肯自殺,下獄後被迫服毒而死。
太子胡亥在咸陽襲位,即秦二世。
但在沙丘中密謀的諸人也沒有好下場。胡亥被趙高誅殺;李斯被趙高誣陷謀反腰斬於市,趙高則被子嬰誅殺。秦滅亡。
沙丘,承載了世人給與它太多的負重,沒人敢輕視它,也再沒君王敢接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