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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順元年正月二十三日(1457年2月16日)這一天,為大明鞠躬盡瘁,力挽狂瀾的忠臣于謙被押赴崇文門外的刑場,執行斬決。京城百姓多為之傷心落淚;許多正直的文武大臣也為于謙之死深感痛心,這些人當中包括恭順侯吳瑾,以及時任吏部侍郎的李賢等人。對於于謙的死,《明史·于謙傳》用8個字進行評價――陰霾四合,天下冤之。

于謙死後,他的兒子于冕被髮配山西龍門充軍(根據這一歷史背景也就產生了現在的影視作品《龍門客棧》)。漫漫黃沙吹不散英雄的忠魂,他依舊活在那些有良知的人們心中。當那幫依靠“奪門之變”成功上位的投機小人們彈冠相慶的時候,也就是他們走向滅亡的開始。

徐有貞,原名徐珵:危難降臨時的逃跑主義者;和平時期的投機陰謀家。在其一生的“表演”中留下三句很有名的話:

1.“驗之星象,稽之歷數,天命已去,惟南遷可以紓難。”

2.“不殺于謙,此舉為無名。”

3.“雖無顯跡,意有之。”

三句話概括起來就是:“也先來了,大家趕快逃命吧!”“不管怎麼說,一定要整死於謙。”

就是這麼個人:危難來臨之際,只考慮自家性命與榮華富貴,哪管什麼江山社稷、百姓安危;一旦危險被別人扛過去,安全了,他又冒出頭來,抓住機會投機上位,還要以陰暗的小人心態公報私仇。

在投機成功的初始階段,“奪門鐵三角”――徐有貞、石亨、曹吉祥,他們的生活應該是非常幸福的。不僅可以大肆清洗景泰朝重臣,同時加官進爵,封妻廕子。徐有貞封為華蓋殿大學士兼兵部尚書,成功入閣;石亨封為忠國公;曹吉祥為司禮太監,總督三大營。他的養子曹欽被任命為都督同知,後加封昭武伯。

有道是“小人得志便猖狂,”這句話用在這幫投機小人身上真是再恰當不過了。沒過多長時間,他們在肆無忌憚的貪汙腐敗、囂張跋扈、干預朝政的同時,開始互相看著不順眼,“奪門鐵三角”分崩離析。由量變發展為質變,明爭暗鬥,你死我活。第一個倒下的是徐有貞,他先後進了兩次錦衣衛詔獄,最後流放雲南,在那裡呆了4年之後,被放回老家蘇州。據說他在老家遊山玩水以度晚年,不知他在娛情山水的時候,是否會對當年害死於謙的行徑有所懺悔?

“奪門”二號人物石亨除了在於謙手下參與“北京保衛戰”時表現神勇,一旦換了領導,他便是個十足的小人兼武夫。除了投機、搞人事傾軋,他甚至不把英宗放在眼裡。有一次英宗對李賢說:“這些人(指石亨輩)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裡,現在很多人有事都不來找我,而直接去找他們彙報,這可如何是好?”而李賢的回答是:“皇上,你自己看著辦。”話雖簡單,但意味深長。朱祁鎮鄭重的點了點頭,他深以為然。

隨著英宗對石亨厭惡達到極點,終於在天順四年正月將石亨逮捕下獄,一個月之後莫名其妙的慘死於獄中。

看到“奪門”一、二號人物的下場,三號人物司禮太監曹吉祥真的害怕了;加之英宗又完全否定了“奪門”之功,並要求所有人等以後不許再提“奪門”二字,曹吉祥如坐針氈。

好在他是個平生“心懷大志”的太監,俗話說“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早在他四處擔任監軍的時候,就很注重招募“人才”,比如:好勇鬥狠的蒙古兵――韃官;還有出謀劃策的門客――馮益;以及天文家――欽天監湯序等等。

如同電影裡的那句臺詞:“天大地大我最大,”此時的曹吉祥面對外界環境的刺激,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實力――他決定造反,自己當皇帝。

曹吉祥本人並沒有什麼高深的武功,也不具備過人的智謀。他之所以打算謀反當皇帝,一方面是形勢所迫,另一方面是過於高估自己的實力。

曹吉祥有個養子曹欽,此人倒是孔武有力,能夠跨馬揮刀。兩人密謀商定:曹欽率領五百多韃官及一些家丁攻入皇宮,屆時由曹吉祥統領禁軍負責接應,一起殺入內宮,幹掉朱祁鎮。計劃就是這麼簡單,沒有周密的軍事部署,沒有相應的外圍策應,也沒有處理突發狀況的應急措施,更談不上如何善後。然而,計劃總是計劃,計劃與現實之間永遠存在著無法逾越的鴻溝。

在行動之前,曹欽很虛心的請教了他的門客馮益:“自古有宦官子弟為天子者乎?”馮益順口就答了出來:“有,你的本家曹操啊!”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曹欽聽後心花怒放,他滿懷信心的大踏步前進,去找另外一個人――欽天監湯序。古人即使造反也要講究個良辰吉日,這位湯天監掐指一算:“天順五年(1461)七月庚子日大吉,利動刀兵。”

有了理論的指引,接下來就要付諸實踐。

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湯序仰觀天象算出來的這個庚子日並非大吉,而是大凶(可見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七月二日這天晚上,曹欽召集眾人,在家中宴請,同時封官許願,作戰前動員。可是當大家酒酣耳熱之際,一個叫馬亮的蒙古人悄悄地溜出了曹府,他去找他的朋友,而這位朋友就是恭順侯吳瑾。馬亮將曹氏謀反的計劃告訴了吳瑾,吳瑾大吃一驚。恰好這天晚上有一名武將因為有事臨時住在朝房――他第二天就要帶兵西征。這個人就是懷寧侯孫鏜。吳瑾把這一緊急情況告知孫鏜。兩人不敢耽擱,連忙跑去皇宮,透過“急變”的方式,連寫了兩句“曹欽反,”將紙條投遞進去。朱祁鎮在第一時間就抓捕了尚在宮中的曹吉祥。

正在宴飲的曹欽突然發覺馬亮不見了,當時驚出一身冷汗,知道事情敗露了,酒也瞬間醒了。事不宜遲,遲則生變,曹欽帶著這幫韃官抄起傢伙,“呼啦啦”一陣煙塵就衝出府門。他最為痛恨的就是那個“隨風倒”的特務――錦衣衛指揮逯杲,逯杲剛準備逃跑就被堵在了家裡,曹欽衝上去一刀便結果了他。之後他又帶人衝入東朝房,有人一刀砍在了當時值班的李賢后背上,正準備一擁而上,所幸被曹欽給喝住。曹欽提著逯杲的人頭,面目猙獰的要求李賢寫一份奏狀,目的是騙開宮門。李賢面對這幫紅了眼的暴徒嘆息一聲:“事情何以至此?”曹欽揚起手中頭顱,獰笑著說道:“杲激我也”,都是逯杲逼我的。當李賢寫好奏章並被投入內宮後,並無人開門。曹欽便帶人開始攻打長安門,結果半天也沒開啟。於是又轉去東安門,在半路上碰到吳瑾帶著幾個家丁,二話不說,雙方開打,吳瑾力戰而死。他們到東安門後,在門外放火,裡面守衛也放了一把火,熊熊大火,誰也別想進。這個時候孫鏜帶領2千軍兵衝了上來,雙方就在這皇宮外來回的打,一直從半夜打到第二天中午,曹欽和手下這幫韃官又累又乏、又飢又餓,終於抵擋不住,曹欽剛跑回家中,外面就被官兵包圍。此時正值電閃雷鳴,曹欽心知大勢已去,一頭扎進了井裡,投井自盡。官兵一擁而入,盡滅其族。

事後再看那位被影視惡搞的督公曹吉祥是什麼下場呢?他的確是被剮了,不過影視裡只是被剔了手腳,而現實中的曹吉祥卻是被“凌遲”。

正義也許會遲到,但從不會缺席。隨著“奪門”三人組的滅亡,正義終於得到伸張。

其實在“奪門”派的滅亡過程中,始終有吳瑾和李賢等人的影子。他們製造矛盾,在朱祁鎮與“奪門”三人組之間煽風點火、添油加醋,讓他們相互猜忌、開始內鬥;讓朱祁鎮開始疏遠甚至最終下定決心懲處這些人。陰謀詭計並非小人才可以用,君子也一樣可以使用,效果相同,但動機卻不一樣。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為于謙報仇,因為在他們的內心深處於謙是為國為民的真英雄;而“奪門”的這幫人則是唯利是圖的小人。

當初自以為“聰明”,可以投機撈取利益,卻不知最終等待他們的是揹負罵名的陷阱:或流放、或死於獄中、或凌遲處死。真是聰明反聰明誤,也算是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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