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國
陸游一生,充滿了家國情懷。甚至可以說,在家與國的關係上,他把國家利益擺在首位,是為了家國而生,也是把強烈的愛國使命貫穿始終,這可以說是他生命的主要色彩。
陸游祖上有功於國,也得到了國家的厚愛。他的曾祖父立有戰功,祖父為官,父親官至江南轉運使,他自己也出生在江上的舟中。當今人橫掃北宋末尾和南宋的時候,國家塗炭,山河破碎,他們一家也在離亂之中逃亡三載,才在紹興逐漸穩定下來。他從小就沉沁在渴望國家統一的氛圍之中。即使在小時候就對於抗金愛國的詞彙耳熟能詳,充滿了對於金人的仇恨,盼望著國家恢復;可以說,家國情懷深深地烙印在他的骨子裡面,具有濃烈的抗金情結。
公元1172年,四十七歲的陸游來到漢中(古稱梁州),投奔抗金名將王炎從軍。“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為實現抗金恢復之志向不息奔走。雖說後來朝廷主和派佔了上風,王炎被罷官,陸游鬱郁而去,可在漢中寫下的詩篇幾乎都有著抗金的激情,這種激情到了他的晚年也依然激盪於胸,不曾泯滅。
到了晚年,他一直盼望著國家振興和統一,每每提及,無不“鐵馬秋風入夢來”。即使到了臨終之時(八十六歲),他還在囑咐兒孫,吟唱了生命中最後一首詩歌:“死後原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寄託了滿腔的報國之志。為此,我在天命之後傾注感情,蒐集資料,長期醞釀,用四年時間,創作了長篇歷史小說《陸游戍梁州》(原名《匹馬戍梁州》),以表達對這位終生愛國者的敬意。
刺 虎
陸游刺虎,是他在梁州期間的重要事件,也是他個體生命中的豪放之舉。為此,筆者先後兩次在小說中予以書寫,一個是十年前的短篇小說《刺虎》,聚集全部筆力展示他刺虎的壯舉,另一個就是在2018年寫的長篇小說《陸游戍梁州》中,用一個專章描寫這個情節,足見其不同凡響。梁州虎患是歷史上真實的情形。在巴山深處,好幾個縣份都有老虎吃人的記載,東面的西鄉,南部的南鄭,西部的勉縣、寧強、略陽也都有老虎的出入,這從西鄉建有打虎亭、南鄭官方鼓勵獵人圍捕老虎可以看出。就寧、略、勉結合部的北部山地而言,老虎吃人由來已久,對人類生存和生產有著很大的威脅。
公元1172年春,陸游到梁州從軍,初冬離開,前後八個月。這年深秋,他又一次聽說了老虎吃人的慘訊,此前也聞知虎患,對於老虎相繼吃人禍害百姓怒從膽起,恨自肋生,於是不顧屬下的反對,決定深入南山刺虎。他在探訪了老虎出入的路線之後,沒有退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隨從均有怕色,勸其返回。一個黃昏,陸游正在山邊歇息,一聲虎嘯傳出,身邊的軍士臉色發青,紛紛後退。此時書生陸游奮不顧身,挺劍向前,躲過老虎的猛撲用利劍刺向老虎,一劍劍刺向老虎,經過一番拼搏,終於刺中老虎的致命部位,血濺軍服,刺死了老虎。當然這次刺虎舉動也讓陸游有些後怕,可畢竟刺殺了老虎,轟動軍中,成為一件神奇的本事,流傳千年。當然也有人說陸游刺虎是詩歌想象,因為詩歌有記載;可筆者認為(許多研究者也贊同),陸游刺虎真有其事,即使是傳聞,也勇氣可嘉,值得感佩服。
書 信
陸游和古代的其他文人墨客一樣,書信交際是一種常見的方式,也是互相增進友誼、捕捉訊息的一個主要渠道。尤其在梁州和益州的八年裡,他和朋友們的書信來往十分頻繁,呈現著一種密集的趨勢。
遠的不說,在這一段時間裡,陸游主要和張季長、高季長、閻蒼舒等人有書信來往;與范成大、辛棄疾有書信來往;與朱熹和楊萬里也有書信來往。其中張季長、高季長和閻蒼舒是他在漢中軍中的幕僚,梁州八個月相處甚歡,離開之後有著較長的書信來往,與張季長和閻蒼舒之間的書信來往有十多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主要是交流對於局勢的看法,酬唱詩歌,表達思念,令人玄思。他與范成大是同朝為官的好友,書信來往當然由來已久,梁州前後的書信有互相交流詩歌的,也有陸游對范成大傾述苦悶的,還有范成大勸解陸游的,這裡面的內容自然比較豐富。他和辛棄疾之間,是抗金衛國的戰友,彼此通訊主要是互相撐腰,壯膽打氣。據說陸游在信中曾經邀請范成大和辛棄疾到來梁州抑或益州(現在的成都),後來只有范成大去過益州,沒有到過樑州;辛棄疾則沒有來過川陝之地,成為一個遺憾。陸游和朱熹以及楊萬里之間的通訊,詩歌交流為多,曾經熱烈稠密,朱熹還推薦過陸游入朝為官,雖說沒有成功,也很令人感動。後來因為彼此的誤會,陸游與朱熹、楊萬里中斷了通訊,實在有些可惜。
陸游還與南宋副丞相虞永文和大將王炎有過通訊。那是在1171年,他在四川的任期快滿,一家人即將沒有經濟來源,加上川陝為抗金前線;為了實現抗金夢想,也為了一家人的生計,他給在朝廷當副丞相的虞永文寫了信,請求向川陝巡撫使王炎推薦,表達了從軍報國的願望。半年後收到王炎將軍的信函,聘他為軍中幹辦公事,主管和客觀的努力,讓他1172年奔赴梁州,有了從軍報國的機會。
詩 風
世人都知道陸游的詩歌雄健豪放,但他在詩歌創作上經歷了破蛹化蝶的轉變。
早年,陸游崇尚江西派詩歌,他的詩歌也深受其影響。所謂江西派,就是提倡言必有出處、句必用典,甚至把用典煉字煉句推崇到了過頭的地步,造成詩歌的深奧艱澀,難以讀懂。在這方面,陸游很長時間的詩歌都是過於講究辭藻,沒有實實在在的內容。到了公元1172年的乾道八年,陸游來到梁州從軍,除了奮力實現抗金報國之志而外,一個重要的收穫就是發生了詩歌風格的巨大轉變。
投身抗金,恢復國家,是南宋書生的最強音,也是陸門幾代人的夢想。漢中(當時叫梁州)當時是川陝宣撫府所在地,是國家的抗金前線,激盪著火熱的軍旅生活。陸游來到梁州雖然只經過了短短的八個多月,但是熱烈的抗金局面,他軍中陳策的經歷,他和幕僚們強烈的抗金志向,都深深地感染了他。尤其是他隻身刺虎的傳奇,他深入敵後化裝偵察的經歷,都化作了巨大的精神力量,深入到了他的骨髓之中。這些不光強化了他的從軍報國願望,也化作了詩歌風貌的改變,這往淺裡說是改變了他的詩歌表現手法,實質上是改變了他的詩歌理念,即對於他的人生觀和世界觀有了很大的改變。集中起來就是讓他看到了火熱的生活對於家國的巨大意義,改變過去的狹隘的詩歌觀念,他從狹窄的詩歌天地裡走了出來,一下子豁然開朗,有了詩歌精神的巨大變化。這當然不止一種空洞的猜測,而是有他自己的詩作為證。他在1192年作於故鄉山陰的《九月一日夜讀詩稿有感,走筆做歌》中感慨寫道:“我昔學詩未有得,殘餘未免從人乞。力孱氣餒心自知,妄取虛名有慚色。”當在抗金一線領悟了詩歌的轉變之後,他興奮地寫道:“詩家三昧忽現前,屈賈在眼元歷歷。天機雲錦用在我,剪裁妙處非刀尺。”這雖然是追憶,但梁州從軍、天漢火熱的軍旅生涯,對於詩歌風格的轉變,而且出自詩人自己的感嘆,不能不說是感同身受的。
由此可見,陸游在梁州的短暫從軍,形成了他詩歌創作的分水嶺,從此他的詩風一轉,變得豪放自由,進入了嶄新的天地。
棋 局
春日犯困,夏日炎炎,即使秋冬,也有一些難以打發的閒暇。此刻除了公幹,便是下棋。南宋的陸游,在軍中,在山陰,抑或在旅途,大抵總有一些這樣的時光吧?這應該不算是文學虛擬,否則,漫漫是日,作為那個時候的他,還有這個空間的你,又如何將時光消磨,抑或打發?
讀陸游傳記和詩詞,總有一些關於棋局的絲絲縷縷。在故鄉山陰的竹蔭下,在老家的樹蔭中,在遠行的閒散片段,棋局擺開,三兩朋友,四五知己,喝著茶,下著棋,那感覺也是不錯的。這時候,或許是閒暇,或許是煩悶,或許是在戰與和的節骨眼上,有一些難以遣散的心思,那麼就下棋吧。飛象,打車,跳馬,還有一些艱難的對峙。心思轉移,情緒緩和,連同那些沉浮和奔走,都在棋局的對弈之中一點點遠去,不是很好嗎?尤其是在軍中帳前,陸游在漢中(古梁州)的八個來月中,除了緊張的公務,除了對敵偵查和督辦公幹而外,也是有許多的閒散時光。那時候,他的下棋對手主要是幕僚們,有張季長,有高季長,劉戒之,還有有周元吉;當然最多的是張季長和高季長,一壺茶水,一片竹林,一棵彎彎的老槐樹,都成了他們下棋的好去處。棋局讓他們忘掉煩悶,棋局讓他們打發時光,更讓他們在爭吵中加深了友情。
一腔報國之志,最終沒有得以完全實現。到了後來,陸游致仕,也就是退休回家,在老家山陰度過了二十多年的養老生活。這期間,除了盼望王師北定中原,就是讀書、漫步、喝茶和下棋了。那時候,他們下棋應該是象棋為主,還有一些自創的將軍捉老爺之類的石頭棋了。一條楚河,一個漢界,一批飛將和棋子兒,乃至一堆石頭,似乎都有了靈性,也都有了一種過關斬將的智慧,寄託著陸游的感情和精神追求,也說不定呢!
球 趣
同樣在這首《九月一日夜讀詩稿,走筆做歌》的詩歌中,陸游寫道:“打球築場一千步,閱馬列廄三萬匹”,抒發了他在當年梁州抗金一線的打球生活,同樣生動有趣。在這裡,陸游說的是打球,而不是踢球,可到底是打還是踢,有些不太好說。據野史記載,宋代是經常踢球的,比如《水滸傳》中的高俅,最開始也是在和王爺踢球的時候受到青睞,尤為喜歡;後來王爺當了皇上,就炙手可熱了。那是北宋徽宗年間的故事,到了南宋,可能有些進步,改為用手拋打了?也說不定。但可能也有踢球的,這裡也就不多去說。在路由和他的幕僚們,乃至於軍中大大小小的軍官,在軍營裡打打球、踢踢球,都是一種消遣,恐怕還有某種軍事訓練的意味吧?也暫且不管。但對於陸游,竊以為在軍旅生涯中,打球之類,左衝右突,前後奔跑,身心齊動,除了娛樂,除了派遣煩悶,還應有一種體能訓練和抗金精神的培育吧?
在這裡引用的詩句中,陸游說了兩個關鍵詞,一個是“打球”,一個是“築場”。先說築場,既然是場,肯定是球場了,是可以馳騁的運動場,而且要“築”;這個“築”的意思就是修築和整理,就是說此前未必就有球場,是修築才有的,於是就不光是少數幾個人,而有許多人在參與,那麼就很熱烈有趣了。這“打球”呢,有涉及到打什麼球、和誰打、多少人,等等。據考證,當時的球是草球,將梭草塞在其中,外面用細繩反覆包裹,抱在懷裡,奔跑起來不算很重,還要投擲,就很有意思了。這種球,比現在的充氣籃球可能要沉重,但還是動了一番腦筋,還算輕捷。他抱起來,你搶過去,奮力賓士,歡呼吶喊,十分地有趣。那麼,四十七歲的陸游挽起袖子,紮緊綁腿,也是十分英武的。而那些打球的人,則是他的幕僚與戰友了。
紅 顏
在梁州,陸游的生活張弛有度。有時候要到前線,有時候要去偵察敵情,有時候要草擬軍書,而有的時候,也是紅顏相伴,十分地浪漫。“四十從戎駐南鄭,酣宴軍中夜連日。”是對於軍中宴飲的場面寫照,也是一種當時軍旅生活的一個側面,其中“酣宴”是盡情地歡顏;而“夜連日”,則是這種宴飲是每每持續時間很長,到了通宵達旦的地步。緊接著,是“華燈縱博聲滿樓”,是“寶釵豔舞光照席”,那氣氛,那豔舞,那一種金碧輝煌,也是很奢侈的了。至於“琵琶弦急冰雹亂”,“羯鼓手勻風雨疾”,更是聲色兼有,十分地排場了。在這樣的情形中,陸游和軍中藝妓的交往是少不了的,他的幕僚們也是一樣,都有軍中的藝妓相伴。在陸游的詩中,在關於陸游的傳記中,這些藝妓都頻頻出現,成為一種生態。現在有兩種說法,一種是說宋代的軍隊管理很嚴,藝妓不許進入軍營;一種說法是宋代的軍營常有藝妓出沒,這與當時對於文人的寬鬆分不開,也和當時軍隊的鬆懈不無關係。這兩種說法可能都有些過頭,我寧可相信在軍營中對於普通士兵管得很嚴,而對於軍官和幕僚們則有些空間,否則那漫漫長夜又如何打發呢?於是在我的長篇小說《陸游戍梁州》中就設計了藝妓梅子、小麗,她們在軍中服務,既獻藝含情,又身負著抗金的潤滑作用,還有推進。這當然也僅僅是一種虛構,但有陸游的詩歌作證,也應該是可以的了,這是不是一種對於當時軍旅生活的豐富和還原呢?就不好說了。但陸游在益州(成都)納楊氏為妾,在傳記裡有記載,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女兒夭亡,兒子很爭氣,後來成了陸游《劍南詩稿》的編輯與刊刻者之一,這是沒有懸念的。
遊 蹤
陸游一生都在遊走之中,青年漫遊,中年因為職務變化巡遊,奔走在萬里封侯的路上,到了老年,他迴歸故鄉山陰,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就成了神遊和夢遊。梳理起來,陸游的遊蹤大致有這樣幾條:少年是在離亂之中和父母逃奔,到了十來歲才在故鄉山陰安頓下來,讀書習武;青年時期從故鄉出發,拜江西詩派的的老師學習詩歌;中年時,在福建和江蘇鎮江,後賦閒在家,之後又順著水路到蜀地的夔州,任職三年,期滿後請求到了漢中(古梁州),還是順著水路,一路遠行。梁州之後,報國未成,又到四川的益州七年,再沿著水路長途跋涉回到故鄉山陰。之後又有幾次外出,但時間不長,都在南方行走,有時也到了朝廷(比如晚年的編輯年檢和修撰志書),完了就致仕回家,徹底回家,在故鄉安度晚年。這當然只是大致的線索,還有許多的反覆遊走路線,這都是短距離的,有很多次,但大的外出和遊蹤,已經如前所述,基本清晰了。
這樣講,可以說陸游的一生有很多年是在外出和遊走中度過的。用他自己的話說,是“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關山夢斷何處,塵暗舊貂裘”,是一路的奔走,也是一路的詩歌揮灑,還有報國情懷的漸次釋放。眾多的遊蹤中,陸游到漢中從軍最為要緊。這一方面是指他此番行走將他的愛國理想得到充分展示,寄託了他對抗金恢復大業的滿腔熱情,還有中樑狩獵、北山刺虎、偵探敵情、渭河臥冰等傳奇經歷;尤其是在他詩歌創作中發生了具有決定意義的轉變,也構成了他後來回味終生的美好記憶。至於他在鎮江的宦遊,是他的書畫藝術有了飛昇,而他在福建的賑災之旅中,開倉放糧,義薄雲天,此舉雖說給他帶來了六年的賦閒在家遭遇,可畢竟了為了百姓,是值得稱道的。“衣上征塵雜酒痕,遠行無處不消魂”,這既是一種行走的感覺,也是生命的氣息,還有書生情懷的寄託。
書 畫
“落筆驚風雨”、“炎夏腋生津”,這是我在《陸游戍梁州》中擬寫的章節題目,當然也是陸游在古梁州期間從軍閒暇時書畫的文學寫意,委實,不光是從軍期間,在生命的許多個時段,甚至在他大量的老年生活場景中,書法和繪畫都佔有很多的內容。甚至可以說,在書生陸游的生命意向中,詩書畫三位一體,都是不可缺少的,成為他生命的鏗鏘音符。早在鎮江期間,陸游的書法長卷和尺幅短簡,都是赫赫有名的,他雖然在鎮江呆的時間不長,可在那個頻臨長江的碼頭上,在鎮江樓上,他書寫了對後世書法影響很大的長卷,至今還有人津津樂道呢!在蜀地益州,路由作家創作詩歌不計其數,還將這些詩詞書寫成書法,而已在股梁州從軍創作的詩詞《秋波媚》,也被他寫成了長卷,成為後人研究陸游的重要資料,抑或佐證。而在沈園,當三十二歲的陸游被母親做主與原配妻子唐婉分離,雙雙傷痛之時,他激憤中寫下的《釵頭鳳》,既是有名的詞章,又是情真意切的書法;筆者曾經在沈園看見過這個震驚過千萬人的血淚之書,依然為之驚歎。
至於繪畫,陸游也很擅長。山水花鳥畫不用說了,那是一代文豪陸游和他同時代人的基本功。單是他在蜀地彭州期間,據說花了不少牡丹。那些國色天香的牡丹,不僅進入了他的無數詩行,還在他的筆下含著雍容華貴,形成了一幅幅繪畫佳作。也有人說他曾經給自己畫過自畫像,一個喝了幾杯酒微醺著的陸游,帶著笑意,馬鞭將官帽撩斜,騎在馬上穿過花市,很有些意味呢!當然這些畫卷沒有流傳下來,就真假難辨了。但是趣味任你想象,透露著陸游的率真心跡。
獵 趣
陸游在古梁州從軍期間,打獵是戶外活動,更是一種獨具特色的軍事訓練。
他當時在川陝宣撫府當幹辦公事,相當於將軍府中的參謀,主要任務是給主將王炎出謀劃策,輔助決策。平日裡,他們主要在室內收集資料、外出偵察敵情,也在圖上作業,很是盡職。可是有時候,比如春秋之際,他們會外出,自行或有組織地開展圍獵活動。據資料顯示,當時中梁山一帶有野兔、野狐出沒,還有山雞等各種野物,這就成了他們的圍獵物件;其實最主要的獵物,是心中的物件,那就是金軍和進犯的敵人。
這不乏娛樂的成分,或許是有些散漫,或許是有些無聊,這些幕僚們常常邀約著,或結伴而行,或三兩出入,穿上獵裝,騎了駿馬,帶了箭袋,出得城池,一路向著中梁山而去。有時候是上午,有時候是下午,時間可長可短,追逐卻是一路的凶猛,在草長鶯飛的春天裡打獵,在秋日漠漠的季節飛奔,在山野和山崗,攆得雞飛狗跳,偶有捕獲便興高采烈,實在是一種享受。更有意思的是,他們有組織地圍獵,帶了兵士,分成佇列,出入山間,搖旗吶喊,組成各種隊形,把圍獵的活動搞得有聲有色。那時候,陸游和他的幕僚們,帶著兵士飛掠而過,在長天和大地之間盤亙,實在是氣度不凡。從軍期間,他們曾經在主將王炎的率領下,搞了一次大規模的圍獵,人員眾多,全副武裝,武器齊全,射殺實戰,頗有軍事演習的性質。陸游詩中,有“會須一洗酸儒態,獵罷南山夜下營”的句子,有“西行亦足快,縱獵南山秋”,有“千年老虎獵不得,一箭橫穿雪皆赤”,更有“五更未醒已上馬,衝雪卻作南山遊”。這些詩句,都從不同角度將他春秋出獵的情形作了描述,文字凌厲,情懷激盪,對他豪邁報國之志的託舉,有著得力的印證。
(2019,10,16,寫完于山頂軒)
【補記:經過三年的閱讀和構思,為時一年的筆耕,餘於2018年底寫完長篇歷史小說《陸游戍梁州》,二十四萬字,在一番修改之後,到了出版環節。在國家級群言出版社的編輯手裡,此稿得以醜媳婦見公婆,一方面覺得很有出版價值,可以初審出版,另一方面則進入了某一位負責任的編輯老師的手裡,進入了一字一句的修改。不知道他是怎樣考慮的,一個月下來大刀闊斧,率性而為,硬是攔腰砍去了八萬餘字,把一個長篇小說弄得規模狹小,可能最多有十六七萬字,是一個小規模的長篇,抑或一個似是而非的中篇,讓人有些可惜。但為了作品都的面世,只得這樣了,現出一個簡版的“長篇”,待到時機成熟,再出版整部小說,也未可知?好在稿子在我的手裡,只要電子版不丟失,也還來得及。這裡,現將閱讀和準備期間有所了解的一些涉及陸游、而今縈繞於壞的點滴趣事寫在這裡,以資備忘。】
【作者簡介】 朱軍,當代作家,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陝西省地稅系統文學創作協會會長。1985年開始發表作品,先後出版散文集十部,長篇小說三部,小說集四部,詩集三部,累計900萬字。溫和執毅,篤守文心。堅守人生,自尊放達,在自然與靈識中薰染墨香,在抒寫中行走,提升生命的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