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泥抹屋說起來還算是個技術活,首先是要選擇適合抹屋的好泥。在我們哪裡最適合抹屋的好泥,是那種深紅黃的。將挖好的泥土完全打碎,檢去裡面的石粒和技葉雜物,然後堆聚在一起,澆上水用腳踩在上面讓它充分踏成泥漿。再用鐵鍬反覆翻過來倒過去,讓其具有最好的粘稠和韌性。隨後便是往搭建好的玉米杆上合好的泥,這種用玉米杆做成的牆很厚,按規格有一尺六寸寬。因而,住在這種隔熱的房屋裡,屋頂是用木樑橫在屋頂,鋪蓋上一層又一層厚厚的麥杆。因而,由於寬厚的牆壁,屋頂鋪蓋厚厚的麥杆,特別的保溫,有著冬暖夏涼的舒適感覺。領著我們搭蓋住房的是公社辦公室主任丘益奇,我不覺有些奇怪,這個丘益奇主任,不是說好去奮鬥一隊,和到一隊的知識青年搭蓋住房的麼?怎麼突然“大駕光臨”來我們的二隊。晏方太見我疑惑不解的樣子,便嘻嘻一笑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叫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你的那口子塗秀萍的幾句話,象把這個丘主任降往了,態度變得綿條了許多。我有些不相信,搖了搖頭說:莫瞎款!萍萍是麼樣的性格我還不清楚?這個丘益奇主任還會賣她的賬?晏方太不由笑起來說:人家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話說得一點都不錯,唱的唱紅臉,唱的唱白臉,你推我拉,丘主任哪見過這種場面?只戰舉械投降,答應來二隊建造房屋。丘益奇是個高中畢業生,那次參加高考,結果名落孫山未能考上大學,但高中畢業的文化學歷,在這裡還算是最高的。他選擇了回家務農,經過了短時間的基層鍛鍊,公社將他安排在了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上。各級領導還覺得他是個今後能擔重任的好苗子,有意創造條件,培養他能夠擔起更大的責任。看來,丘益奇是個性格外向的小夥子,在我們的面前顯得說話風趣幽默,性格開朗,有時候難免弄岀點小笑話。那天,我們將選擇好的泥土堆放在一起,在用腳踩的時候,三名女知青七嘴八舌笑著要丘益奇以身作則,脫去鞋襪踩泥。要知道現在是隆冬季節,氣溫在冰點上下,這不僅在身體上,更是在心理上是個巨大的挑戰。看見他連連搖著頭遲疑猶豫不決的樣子,引起了周圍的人大聲的鬨笑,丘益奇不服氣指著堆著的黃泥土說:哪有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這滴水成冰的日子裡,光著腳去踩泥,不要命啦?塗秀萍走到丘益奇面前,指著那堆黃泥說:如果我先光著腳上去踩泥,你敢不敢上來?可能是都在氣頭上,丘益奇睹氣地說:好吧!只要你敢光著腳去踩泥,我丘某人絕不甘示弱。不一會,塗秀萍果然很快脫去鞋襪,亳不猶豫踩在了黃泥堆上,丘益奇見我也脫去了鞋襪,也很迅速地脫去了鞋襪。什麼叫“一鼓作氣”?我們都學會這篇文章: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就在我們熱火朝天笑著踩著泥,水利隊長拎著好幾雙齊腰深的膠鞋趕過來,大聲叫喊著:都不要命啦!你們這是年青拼體力,不注意身體,到將來年齡大了,毛病都會出現的!說到這裡,水利隊長將拎在手中的膠鞋扔在地上,接著交待說:哪些還沒有踩泥的人都換上膠鞋接著幹,已經踩了泥的人快快跟我去倉庫,那裡有一口大鐵鍋,我很快會燒好熱水,大家早早洗乾淨了!唉!我說你們這些城市來的伢們哪!讓你們來我們這裡是來勞動鍛鍊的,象你們這樣拼命,不注意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在我們這裡惹上了一身體的毛病,到那個時候會記恨我們這裡一輩子的!我們也是有兒有女的父母,如果我們的孩子在外面吃苦受累,你們知道我們是怎麼想的嗎?還不是心疼得要死!水利隊長不停地埋怨,說著說著眼睛裡噙滿了淚水。
眾人拾柴火焰高,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扛的槓樹木,抱的抱麥穗,塗抹泥土的塗抹著泥,沒有多長時間,我們的住房拔地而起。幾名村民的待嫁的姑娘,將她們即將岀嫁的大紅囍字貼在堂屋正中間,大門兩旁,各有一副對聯:崢嶸歲月顯芳華,綿繡山河留青春。橫批,上山下鄉。潘技花對著對聯連連誇獎不僅僅意思表達好,字型給人古撲的感覺,而且還體現活潑的情趣。不過,搖了搖頭用否定的語氣說,不過呢,這個囍字貼在堂房裡,給人一種誰要成親結婚的誤解。丘益奇哈哈笑起來說: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我們這裡的姑娘,覺得馬上要成家離開了這裡,為了對將來在這裡的知識青年思念之情,將她們自己最珍貴的紀念品留在這裡,你們說,這是不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情?隨後丘益奇順便觀看了房屋內的佈局,這是一個兩個大室,五個小間。每個人都有獨居一室的臥室,一個若大的堂屋,高大和房屋。我們的新居緊挨著生產隊倉庫旁,這裡是江漢平原,地勢不高,每次江漢的盛夏漲水,這裡便是汪洋一片。因而,這裡的每家住戶都壘在很高地方,生產隊的倉庫地勢又恰恰在最高,遠遠都可以我們居住的房屋。對於我們初來乍到的知識青年,熱情鄉親們結伴來我們的新家聊天拉家常。丘益山是最先來我們這裡的,隨之又搬來幾個小板凳。丘益山說,這是他舊廢利用製作的小板凳,由於手藝不精,做出來的小板凳實在是不怎麼好,你們就別見笑。只見湯細姣拿著丘益山做的板凳,左看右瞧笑著說:蠻好的嘛!想不到你還有這樣的好手藝,既然你有這樣的好手藝,有件事情想麻煩麻煩你,就不知該不該說?丘益山眼睛裡盯著湯細姣笑了笑說:什麼事情呀?你說,只要我能做得到的,肯定是盡力而為之。湯細姣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禁不往撲嗤笑起來說:別搞得那麼嚴肅好不好?我想幫忙的事情,就是給我做個小抽屜櫃,放點書紙什麼的,另外,也可以在櫃上寫寫畫畫的。丘益山聽她這麼一說,不由得樂了,哈哈一笑說:我以為是讓我上天去摘星星?做一個小小抽屜櫃有什麼難的?保證不用一個星期之內,漂亮的完成任務!真誠的願意為你服務!敬禮!說完,行了個標準的軍禮,轉過身笑哈哈吔跑步離開了。
丘益山此時此刻心花怒放樂不可支,一邊快步如飛的行走著,一邊硺磨著這些天來和湯細姣接觸的技葉末尾。果然他猜測得一點不錯,一切都是按照他所想象方向順利發展,他要把那些嘲笑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可能的事情變成事實。那天,湯細姣看見丘益奇抱著一大學習資料,向知識青年傳達檔案,有點好奇詢問他說:喂!丘益奇和你丘益山是不是一家的親兄弟呀?如果要是親兄弟,你倆的相貌長得區別也太大了吧?你看看他個子瘦瘦還高高的,顯得有點單薄,你卻矮墩橫實,就象人們叫你石頭墩子一樣。雖然說一娘養九子,九子九個樣,可你親兄弟倆差別也太大了點吧?看著她捂著嘴好笑,丘益山搖了搖頭告訴她說:我和丘益奇確實是兄弟倆,但我們不是一娘所生,而且我們是兩家人,不在一個生產隊呢!說起來,我們丘家來歷可謂淵源流長,據說是姜子牙的後裔,老家居住在四川,什麼時候遷至此地無從考證。不過,按輩份算起來,我記得的有:大、衛、國、光、益、中、衍、道,八代姓氏的排列。傳到我們這代為就是益字囉!可以說,整個大隊的全部都是按這個輩份。我這麼跟你說句笑話吧?由於是祖祖輩輩按輩分排下來,好多六十歲老漢還把抱在手中娃稱之為叔的不少呢!這種事情在你們城裡的姑娘看來有點尷尬,可我們覺得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有的老漢還哄著抱在懷裡的嬰兒邊拍邊說:小叔聽話,別哭,要做乖乖的好寶貝喲!你莫以為我是在說笑話,確實是很認真,周圍的人也覺得非常正常的事情。只是,我和益奇兩家的情況差不多,因而,算得上是平輩兄弟,但不是一娘所養的親兄弟喲!我們的上一輩都是光之輩,比如說,我在縣武裝部工作的二叔,叫丘光曙。丘益山覺得不失時機很自然將他有背景的二叔說出來,憑自己的感覺,她湯細姣看他的表情確實是不一樣。女孩子嘛!說白了就是找個終身有依靠,能夠享受後輩子幸福生活就心滿意足了。儘管他是毫不起眼的農家子弟,有丘光曙這樣在縣城裡說得上話的二叔,就會讓女知識青年高看一眼。想到這裡,丘益山腦袋裡轉了個圈,他得去趟縣城,這次既然爽快的答應了湯細姣給她做個小抽屜櫃,不做則矣,要做就不能用邊角餘料拼湊,一定用較好的材料,讓她稱心如意才行。似乎腦袋裡靈光一閃,真的是聰明一生,糊塗一時,現成的鬍子好安須嘛!傢俱廠裡的老謝,不是有一手絕活嗎?縣招待所有上得了面的桌椅板凳、書櫃、辦公桌這些產品全出自老謝之手。如果讓老謝做個小小的抽屜櫃,憑著他跟老謝鐵哥們關係,一定會將他手藝發揮得淋漓盡致,做出的小小抽屜櫃,絕對是數一數二精品傢俱,不過象這樣高水的手藝,這樣的好的材料,會不會引起湯細姣的質疑?他又怎麼樣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