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長篇系列文章《激盪四百年》的第110篇
李期篡位李班,李班的舅舅羅演最為不滿,因為斷了他的富貴之路。他和丞相上官澹圖謀殺死李期,立李班的兒子為王。
不料,事機不密,被李期先下手為強,羅演、上官澹以及李班生母羅氏等人全部被殺。
自以為平叛成功的李期志得意滿,輕視舊臣,聽信重用尚書令景騫、尚書姚華、田褒、中常侍許涪等人,刑罰賞賜之類的重大政事,都由這幾個人決斷,很少再向公卿諮詢。
田褒並無別的才能,只是曾勸說李雄冊立李期為太子,有擁立之功而得寵。從此,成漢的法度紊亂,李雄創下的基業開始衰敗。
第二年,李期因忌憚侄子尚書僕射李載才能俊逸出眾,便誣陷他謀反,將他殺害,朝野大失所望。
國有內憂,必有外患,時刻關注成漢動向的張駿認為此時正是可乘之機,派參軍麴護向東晉上書道:“石勒、李雄死後,石虎、李期繼承叛逆,臣民擁戴之心大不如前。乞請敕令司空郗鑑、徵西將軍庾亮等泛舟於江、沔,與我互相呼應,同時發動。”
收到這封上書,司馬衍頗感為難,無動於衷吧,好像對不起張駿的一片忠心。若是出兵,東晉要緊的事兒比這多了去了。糾結之下,司馬衍決定意思一下。
鹹康二年(公元336年)十一月,司馬衍詔令建威將軍司馬勳領兵安撫漢中。簡單介紹下司馬勳。
司馬勳,自稱司馬懿之弟曹魏大長秋司馬恂玄孫,其實來歷不明。西晉滅亡後,被劉曜部將令狐泥收養為子,是年十幾歲。
成年後,司馬勳熟悉射箭騎馬,左右手可同時開弓射箭。咸和六年(公元331年),他從關右南奔東晉,被任為謁者僕射,以勇武著稱。
這是司馬勳投奔東晉後,第一次領兵出征,意氣風發。可惜,他遇上了成漢第一戰將李壽,遭遇大敗,之後一直在梁州厲兵秣馬。
成漢的衰落不止讓張駿生出覬覦之心,就連曾經歸降的楊氏都逐漸脫離了他們的控制。
咸和九年(公元334年),楊難敵病逝,兒子楊毅繼立,自稱龍驤將軍、左賢王、下辨公;任命叔父楊堅頭之子楊盤為冠軍將軍、右賢王、河池公,派使者向東晉稱臣。
鹹康三年(公元337年),楊毅被族兄楊初所殺,兼併了楊毅的部眾,自立為仇池公,向後趙稱臣。
亂世之中,小軍閥只能抱大腿,而且一定要抱最粗的那一根。
隨著地位的穩固,李期的驕縱暴虐日甚一日,動輒誅殺臣子,被殺者的資財和妻女統統籍沒入宮,大臣們惶恐不安。
朝中的反對勢力清除完了,坐鎮地方的還有一個李壽,他素來職高位重,享有盛名,李期和李越深為忌憚。而李壽也擔心不能免禍,每逢入宮朝見,常偽作邊境告急文書,以警訊緊急為由推辭不來。
當初,巴西郡處士龔壯的父親、叔父都被李特所殺,他意欲報仇,多年不除喪服。李壽多次按照禮儀徵召他為官,龔壯不應召。
如今,龔壯看出了李壽和李期之間的矛盾,覺得是報仇的大好時機,主動前往拜見李壽,李壽恭敬地向他詢問自保之計。
龔壯道:“巴蜀民眾本來都是晉王室的臣民,如果您能夠發兵西取成都,向晉朝稱臣,誰不爭著做您奮臂而起的前驅呢!這樣福澤便可延續到子孫,名垂不朽,哪裡只是擺脫今日的禍患而已呢!”
李壽頗以為然,與長史羅恆、解思明等秘密商議進攻成都。
對於李壽的密謀,李期有所耳聞,多次派許涪到李壽住地觀察動靜,又毒死李壽的養弟安北將軍李攸。事已至此,不得不發。
鹹康四年(公元338年)四月,李壽偽造妹夫任調來信,說李期將要攻取李壽,李壽的部眾信以為真,憤然要與李壽同生共死。
見眾心可用,李壽立即率領步騎兵一萬多人由涪地出發,偷襲成都,並許諾用城中財物作為對部眾的獎賞,以部將李奕充任前鋒。
李期沒料到李壽竟然真的舉兵相向,完全沒有防備。李壽的世子李勢時任翊軍校尉,開啟城門迎接李壽,於是攻克成都,屯兵於宮門。
大勢已去的李期派侍中犒勞李壽,以求得緩和之機。李壽奏稱建寧王李越、景騫、田褒、姚華、許涪以及徵西將軍李遐、將軍李西等人心懷不軌,擾亂朝政,將他們全部拘捕處決。
殺死李期親信後,李壽按照承諾放縱士兵大肆劫掠,數日後才平定。
隨後,李壽矯稱奉太后任氏令,廢黜李期為邛都縣公,幽禁在別宮中,追諡戾太子為哀皇帝。
羅恆、解思明、李奕等勸李壽自稱鎮西將軍、益州牧、成都王,向晉王室稱藩,把邛都公李期送到建康,而任調和司馬蔡興、侍中李豔等勸李壽自己稱帝。
李壽令人為此占筮,佔者道:“可為數年天子。”任調高興道:“能當一天便可滿足,何況幾年呢!”謝思明道:“數年天子,孰與百世諸侯?”李壽道:“朝聞道,夕死可矣。”
好吧,這是典型的過把癮就死。不過,走到這一步,又有幾人能抗拒得了皇帝的誘惑呢?只要後世史書認這個皇帝,那就是值得的。
於是,李壽即皇帝位,改國號為漢,改元漢興,追尊父親李驤為獻皇帝,母親昝氏為皇太后,立妃子閻氏為皇后,世子李勢為皇太子。
文武大臣中,以董皎為相國,羅恆為尚書令,解思明為廣漢太守,任調為鎮北將軍、梁州刺史,李奕為西夷校尉,侄子李權為寧州刺史。
總而言之,凡是公卿大臣、州郡長官,都由自己的僚佐接替,成漢的舊臣、近親以及六郡士人,都遭疏遠和貶黜。
為了求得禮賢下士的名聲,李壽又用安車束帛徵召龔壯任太師,龔壯見其稱帝,誓死不肯出仕,對李壽所饋贈的禮物,也一概不接受。
五月,已成孤家寡人的李期嘆息道:“昔為天下主,今為小縣公,不如去死!”自縊而亡。李壽將其追諡為幽公,按諸侯王的禮節入葬。
悄然之間,成漢完成了一次改朝換代,李驤猜到了成漢一定會有禍亂,但他沒有猜到最終的受益者竟是自己。
唯一讓李雄差可安慰的是,李壽畢竟是宗室近親,成漢並不算亡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