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同治、光緒之交曾發生過無數奇情冤案:其中最為轟動的楊乃武與小白菜案、名伶楊月樓冤案、太原奇案、張汶祥刺馬案並稱為清末四大奇案。在後世戲劇小說的渲染下使楊乃武與小白菜案逐漸成為清末四大奇案中最為民間所熟知的,然而在當時刺馬案才是公認的四大奇案之首。2007年年底由陳可辛執導的古裝戰爭片《投名狀》上映。《投名狀》的故事其實就是根據刺馬案改變的:李連杰所飾演的龐青雲正是以晚晴時期的兩江總督馬新貽為原型。
那麼刺馬案究竟奇在何處呢?同治九年七月二十六日(公曆1870年8月22日)上午兩江總督馬新貽在校場閱兵完畢後返回督署的路上被刺客張汶祥所殺。案發後身為刺客的張汶祥並沒試圖逃跑或是反抗官差,而是直接自報家門道“刺馬者張汶祥!”光天化日之下朝廷一品大員、封疆大吏被人公然刺死不僅在清代歷史上尚屬首次,自古以來歷朝歷代這種事都極為罕見,而刺客竟公然自報家門則又是一奇。由此可見刺馬案本身就是一樁奇案,而案件的後續審理過程也是撲朔迷離。
此案震動了以慈禧太后為首的北京紫禁城中的帝國高層人物們。他們當然知道此案必須有一個說法。如果放任這種公然刺殺朝廷大員的行為,那麼說不定哪天也會有刀子架到自己的脖子上。朝廷先是追贈馬新貽太子太保、雲騎尉的頭銜以示安撫,再令江寧將軍魁玉立即提審兇手。然而張汶祥只供認自己是河北人氏,曾是太平軍計程車兵,如今殺了馬新貽但求一死,至於他的殺人動機、背後有無主使等資訊卻一個字也沒透露。一心想早日破案的魁玉就抓了張汶祥妻子和女兒當著他的面用刑拷打。
然而張汶祥依然是啥都不肯說。魁玉儘管對張汶祥的妻子和女兒用了大刑,可對張汶祥本人卻是好吃好喝招待著。馬新貽的部下要求對張汶祥動刑,卻遭到了所有參與審理的官員一致反對。這些官員也有自己反對的理由:要是失手把兇手打死就沒法調查他背後的幕後主使了,萬一太后要是就此怪罪下來豈不是讓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之後朝廷連發旨意催促魁玉,可案件的審理卻依然毫無進展。慈禧因此怒罵魁玉和兩江官員不肯用心辦事,甚至懷疑他們是刺馬案的同黨。
慈禧只好又派漕運總督張之萬作為欽差大臣前往南京會同魁玉一起審理,但張之萬接到命令後卻遲遲不肯前往南京,魁玉也藉口等待張之萬不再進行審問。慈禧下令痛罵二人,同時又催促張之萬立刻趕往南京。官員寧可冒著激怒慈禧的風險也不願審理此案又是一大奇怪現象。被慈禧一再催促的張之萬隻好硬著頭皮前往南京。張之萬前往南京的方式也很奇怪:他命令自己的數百名精銳部隊坐船跟隨自己前往南京,就連上岸拉屎都讓五百名士兵替自己站崗。
張之萬如此作為彷彿去審理刺馬案是很危險的事。張之萬到達南京後採取的審問方法是隔三差五把張汶祥從大牢裡帶出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問話,彷彿這件事他根本沒興趣管,只是應付慈禧太后而已。就這樣審了四十多天以後張之萬給慈禧上奏摺稱張汶祥兇狡異常,始終不肯交代幕後黑手,自己已加派官員日夜審訊,一定給朝廷一個真像。此後張之萬再也沒沒彙報過案情進展,而案子也就一直被拖到了年底。慈禧震怒之下又把參與審理的所有官員臭罵了一通。
這次慈禧表示:如果再審不出幕後黑手就要嚴厲懲處審案官員。張之萬和魁玉在朝廷的壓力下自己編造了一份張汶祥的供詞用於交差,但供詞因疑點重重而未能得到慈禧的認可。最終慈禧親自指定正在天津處理教案的曾國藩審理此案,同時刑部尚書鄭敦謹也奉旨與曾國藩同審。曾國藩在接到聖旨後遲遲不肯動身,拖延了很久之後又以年邁多病請求辭職,遭到慈禧反對後才慢悠悠的前往兩江。曾國藩到了南京後始終以一種置身事外的態度對刺馬案不聞不問。
這樣刺馬案的實際上主要是由另一位主審官鄭敦謹審理的,而鄭敦謹的表現也和魁玉、張之萬、曾國藩等人的行為一樣耐人尋味。鄭敦謹審理完刺馬案後本來該回京向慈禧太后交差,然而當他走到清江浦時卻以年邁多病為由向朝廷遞交了辭職報告。就算鄭敦謹真是不想再當官了,那麼何至於連回到京城都等不及呢?所以這件事也給後人留下了遐想的空間。本就疑點重重的“刺馬案”因為幾位主審官這些耐人尋味的表現更增添了不少可疑的色彩。
鄭敦謹和曾國藩審理的結果是:張汶祥是太平軍漏網分子以刺殺馬新貽報復朝廷。次年十月張汶祥被剖腹挖心以祭奠馬新貽。至此朝廷對刺馬案的審理畫上了句號,然而無論當時或是後世大多對此結果充滿懷疑,此後諸多野史、筆記、小說、戲曲不斷試圖探尋刺馬案的真相,不過迄今為止仍無法確切知曉刺馬案的真相。儘管後世對此案的真相有不同的猜測,但大家幾乎都對當時官方的審理結果是不相信的,幾乎所有人都相信這起案件背後一定隱藏著什麼。
關於刺馬案的幕後真相有多種不同的說法。電影《投名狀》所採納的就是其中一種說法,只不過電影沒使用歷史原型人物的真實姓名而已。據說咸豐五年(公元1855年)馬新貽在合肥擔任知縣期間縣城被捻軍佔領,所以馬新貽就被捻軍俘虜了。這一隊捻軍的小首領就是張汶祥,他有倆拜把子兄弟:一個是曹二虎,一個是石錦標。後來捻軍在清政府的打壓下處境越來越艱難。在這種形勢下張汶祥等人想起自己還俘虜了馬新貽這麼一個清朝官員,於是就把他推出來拉起一支隊伍。
馬新貽與張汶祥等人結拜後就收編了這支隊伍。馬新貽帶領這支隊伍在鎮壓太平軍和捻軍的戰爭中立下了戰功。後來馬新貽看中了曹二虎的妻子鄭氏,於是就設計害死了曹二虎。張汶祥得知此事後大怒就開始尋機刺殺馬新貽。當然這只是關於刺馬案真相的說法之一。還有一種說法和上面的說法大同小異:這種說法也是說馬新貽出賣結拜兄弟,只不過在這種說法裡馬新貽和以前的結拜兄弟翻臉不是因為女人。這種說法是說馬新貽早年靠著假報軍功、結交權貴而官運亨通,然而真打起仗來卻是屢戰屢敗。
在一次剿匪過程中馬新貽被俘,結果他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向匪首許以榮華富貴並與之結拜為兄弟,再由他這幫結義兄弟們配合自編自導自演了一出收復失地的假戲。馬新貽因此被朝廷升官。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的結拜弟兄們很自然地找到他商談接受朝廷招安的具體事宜並向他索要官爵、財物,誰料馬新貽等這幫結義兄弟一來就將其一網打盡,對朝廷方面聲稱這是自己剿匪之功。然而馬新貽百密一疏竟使張汶祥成為漏網之魚,於是就鬧出了這樁刺馬案來。
還有一種說法是說馬新貽和張汶祥從來就不是結拜兄弟,而是從一開始就各自投身於清軍和太平軍兩大陣營的對手。這種說法是說張汶祥被馬新貽給擊敗後送給馬新貽許多財寶以求他放自己兄弟們一條生路。馬新貽就表示:張汶祥他們只要投降就一定保證他們的安全。張汶祥投降後馬新貽就設宴款待他們,結果等到大家喝得爛醉如泥之時一夥清軍伏兵衝進來見人就砍,最終只有張汶祥一個人成功脫逃。張汶祥從此就開始尋機刺殺馬新貽。其實這幾種說法都大同小異,只是在一些具體細節上存在微小差異。
如果這些說法屬實就意味著:慈禧太后一手提拔起來的兩江總督是一個謊報軍情、賣友求榮、殺降冒功的無恥小人,所以朝廷是絕不會承認這些說法的。還有一種說法把馬新貽之死與時任江蘇巡撫丁日昌聯絡起來。清代的兩江總督是總管江蘇、安徽和江西三省軍民政務的封疆大吏。兩江總督的衙署在江蘇南京,所以就少不了要和作為江蘇省一把手的江蘇巡撫打交道。按說兩江總督是江蘇巡撫的頂頭上司,不過清代督撫制度本身就是要讓總督和巡撫互相牽制的。
因此清代的總督和巡撫往往總是或多或少有些不明說的恩怨糾葛。據說當時的江蘇巡撫丁日昌的獨生子丁蕙蘅是個只知道吃喝嫖賭的衙內。有一次丁蕙蘅在南京秦樓楚館裡與一個富商的公子為爭一個美人動手將對方打死。富商在朝中有人,又捨得花錢,所以就拼命往上告。案發後江蘇巡撫丁日昌和兩江總督馬新貽商量後丁日昌將兒子革去功名,又拿出一萬兩銀子補償給富商。丁蕙蘅回家後就被丁日昌臭揍了一頓,然後就被反鎖在屋裡不準外出。
後來丁日昌外出公幹時丁日昌的母親就把丁蕙蘅給放出來了。丁蕙蘅不僅不感激馬新貽,還認為自己被打的半死、現在連自由都失去了全是拜馬新貽所賜,所以就僱傭張汶祥刺殺了馬新貽。馬新貽在審案過程中已是在刻意開脫丁惠衡,這等於是賣了個面子給丁日昌、丁蕙蘅父子。丁蕙蘅捱打完全是治家綦嚴的丁日昌在教訓兒子,也許丁蕙蘅不敢記恨自己的父親,所以只好遷怒於馬新貽,不過他顯然是記恨錯了物件,畢竟馬新貽要是公事公辦可就不是打他一頓這麼簡單。
馬新貽作為回族人的身份又使此案憑空多了一重有關國族的想象空間。當時正值西北迴部的馬化龍、白彥虎等人勾結阿古柏等境外勢力叛亂期間。當此之時作為回族人的馬新貽躋身封疆大吏就使後世有些人將其與西北迴亂聯絡了起來。據說馬新貽部下有個叫徐義的衛兵偶然得知馬新貽要聯合新疆回部來奪取清朝的江山,徐義把這件事和自己的好友張汶祥說了。張汶祥聞言發誓要誅殺逆賊。不過這樣一種說法其實並不被大多數人所接受。
中國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多民族國家,不能因為馬新貽是回族人就認定他和叛亂回部有瓜葛。事實上馬新貽是山東菏澤人,在此之前和新疆回部並無交集,所以說他暗中勾結叛亂回部這種可能性不太大。當然謠言這種東西有時是不太好控制的,我們今天說馬新貽勾結叛亂回部這種可能性不大,然而當年的張汶祥是不是就願意相信這種說法就是我們所不得而知了。此外還有一種說法認為馬新貽是被反洋教者買兇刺殺。太平天國是借基督教上帝之名起事的,所以湘軍中人對洋教頗為憎厭。
據法國人高龍鞶《江南傳教史》的說法:馬新貽曾受洗入教,所以對洋教曲加維護,甚至雷厲風行的逮治反洋教者,由此激起了湘軍中人的憤怒。同治七、八年間安慶、南京等地教案紛起,也許馬新貽未必當真受洗入教,不過他在處理教案的過程中倒是有可能激怒反洋教者。上述各種說法中馬新貽多是反面形象,然而在高拜石的《刺馬案與湘軍》一文中卻提出馬新貽之死乃是死於湘軍之囂張氣勢。案件背後錯綜複雜的利害關係使人難以相信刺馬案只是單純的仇殺。
清朝的傳統軍制以八旗軍和綠營軍為主,然而這兩支軍隊在鎮壓太平天國的過程中都充分暴露出其腐朽不堪的本質,所以在剿滅太平天國的過程中以湘軍、淮軍為首的地方團練武裝勢力開始做大。自身腐朽沒落的清政府在鎮壓太平天國時不得不倚重地方勢力,不過清政府對地方勢力的做大多少還是心存戒備的。在鎮壓太平天國的過程中以曾國藩為首的湘軍勢力幾乎控制了作為朝廷財賦重地的整個江南地區。湘軍是以鄉黨宗親為紐帶建立起來的頗具地方色彩的軍隊。湘軍將宗親關係作為建軍方式。
儘管湘軍在名義上也是清王朝的軍隊,然而湘軍計程車兵只對自己的上級效忠,所以實際上是一支地方私人武裝。太平天國被鎮壓之後湘軍和清政府之間的關係就變得頗為微妙:湘軍中有些人擔心功高震主難免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場,所以他們就勸曾國藩自立為帝。儘管這件事最終沒成為事實,但清政府對湘軍勢力的強大是有所戒備的。同治三年(1864)夏曾國藩之弟曾國荃攻克了太平天國的天京城後對太平軍積攢在天京城的財物進行過搜刮,然後就放火將天王宮等處焚燒為一片瓦礫焦土。
湘軍瓜分太平天國財富的事兒後來還是漸漸傳出些風聲。清政府本想借太平軍的財富來充實早已空虛的國庫,不料竟被湘軍給搶先奪了去。清政府高層何嘗不知道太平天國留下的財富不可能被一把火燒掉。包括慈禧太后在內的清政府高層明知太平天國的財寶被曾國荃等湘軍領導給私吞了,可在當時的形勢下還不得不對湘軍勢力進行安撫。在平定太平天國之後一大批湘軍系統出身的官員幾乎完全佔據了江浙官場。1868年慈禧以委派曾國藩處理天津教案之名將其從江南調離。
隨後慈禧委任與湘軍無關的馬新貽為兩江總督。馬新貽本來就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芝麻官,後來靠著招募民團鎮壓太平軍起家才一路得到升遷,在此期間他還曾一度被太平軍奪了城池而被打成光桿司令。最後他還是重新起家再次獲得朝廷的眷顧和升遷。那麼慈禧這時為什麼要大力提拔馬新貽呢?事實上這在相當程度上和湘軍勢力的做大有關:馬新貽在當時湘軍勢力遍佈大江南北的大背景下作為一個無派系的官員只能依靠朝廷的提拔獲得晉升。
馬新貽實際上成為了慈禧瓦解曾國藩湘軍勢力的一枚棋子。因此朝廷多次對他破格提拔,直到最終將其提拔到兩江總督這樣的高位上。據說馬新貽在去南京赴任前慈禧曾召見他密談。高陽在《清末四公子》中認為馬新貽在擔任浙江巡撫、兩江總督期間內簡練親軍,對縱恣不法的湘軍大加裁抑,因此激起湘軍領袖的怨怒。事實上朝廷方面空降了馬新貽這個非湘軍系統的人出任兩江總督本身就有打壓湘軍勢力的意圖。馬新貽遇刺身亡若干年後其子馬毓楨對外界披露了馬新貽的臨終囑咐。
這其中有一條是:“不得進京告狀,忍氣吞聲方能自保”。一位兩江總督當街被刺,而臨終之際居然讓兒子隱忍。這其實就說明馬新貽心裡明白殺他的人是誰,至少猜的八九不離十,而且他還知道這個人是連兩江總督都奈何不了的大人物,所以他只能讓兒子忍氣吞聲保全家族。在馬新貽升任兩江總督以前這個位置是曾國藩的。慈禧以處理天津教案為名將曾國藩調任直隸總督後把馬新貽這個非湘軍系統的人空降為兩江總督。至此馬新貽迎來了自己仕途的頂點。
相比之下曾國藩從兩江總督調任直隸總督則是明升暗降:直隸總督的地位儘管是清代地方總督中最高的,然而出任直隸總督的曾國藩實際上就遠離了湘軍勢力的地盤,從此曾國藩就處於朝廷的眼皮底下。曾國藩也知道鳥盡弓藏的道理,事實上太平天國覆滅之後他就意識到龐大的湘軍會讓高層心存餘悸。在這種形勢下曾國藩只有兩種選擇:要麼索性起兵推翻清政府,要麼透過自我約束打消清廷高層對自己的顧慮。曾國藩選的是後者:他主動開始裁撤湘軍番號。
可請神容易送神難:這時曾國藩的幕僚門生遍佈各地。湘軍的番號儘管在名義上進行了裁撤,然而江南地區還有諸多湘軍軍官和士兵留守。顯然這些人要重新組織起來也不是什麼難題,因此以慈禧為核心的清廷高層對湘軍勢力的忌憚並未消失。這時被空降到兩江總督這個位置上的馬新貽夾在中間其實很是難為:一邊是一手提拔自己的大清王朝實際的掌門人,一邊是功成名就、門生故吏遍佈朝野的權臣。兩邊都是自己作為一個無派系背景的官員所得罪不起的。
馬新貽赴任後曾國藩的心腹部隊長江水師公然在江面掠奪往來客商。新官上任的馬新貽畢竟肩負著慈禧制衡湘軍勢力的使命,可他又不敢公開和曾國藩的湘軍勢力叫板,所以他採取了一種折衷辦法:他向李鴻章的淮軍提供大量財政支援,同時削減了長江水師的軍餉。馬新貽的盤算是:李鴻章等淮軍高層也出自於湘軍曾國藩的門下,所以自己這樣做也算得上幫助曾國藩的門生,同時又以此制衡了長江水師,也算是給了老佛爺一個說得過去的交代。
馬新貽的如意算盤打得響,然而現實卻是無比殘酷的:淮軍在成軍之初確實與湘軍有一定關係,然而既然湘軍和淮軍已形成兩大系統就一定會存在利益之爭。兩兄弟分家產尚且會起糾紛,那麼何況是兩股政治勢力爭奪政治資源呢?馬新貽這麼做的結果就是兩頭不討好:湘軍派官員罵他剋扣糧餉,老佛爺則認為他立場不堅定。天津教案爆發時英、法等國的軍艦開到天津港外進行威脅,馬新貽趁機向老佛爺提議:調派長江水師防禦蘇滬沿海,以免南北同時受制於人。
慈禧借這個機會將長江水師的控制權交給了馬新貽。這樣就等於拆掉了湘軍系統的臂膀。長江水師關係到整個長江流域的商貿航運以及走私活動,所以牽扯到相當多的利益鏈。首當其衝受到慈禧這個安排衝擊的就是當時的七省水師提督黃翼升,而黃翼升恰恰正是曾國藩培養提拔的親信。馬新貽遇刺案就是發生在其整頓長江水師期間,所以這件事也被一些人認為很有可能是湘軍集團為了維護利益鏈而買兇殺人。馬新貽遇刺後長江水師的整頓工作也就停滯了。
如果刺馬案真是湘軍所為,那麼朝廷也只能選擇掩蓋真相。湘軍等地方勢力和朝廷之間的博弈是一種彼此試探的博弈,雙方都在試探對方的底線在哪兒,但彼此都不敢撕破臉。畢竟此時地方勢力無力推翻清政府,但他們的勢力聯合在一起朝廷也無法以武力鎮壓。如果馬新貽確係湘軍所殺,那麼朝廷也就明白湘軍是不會接受一個非湘軍系統出身的人出任兩江總督一職,而不會和湘軍爆發正面衝突。鄭敦謹作為徹查此案的欽差透過長江防務的調整以及蒐集到的資訊應該也能猜出其中的真相。
事實上之前的魁玉、張之萬也未必就沒看透這件事,所以他們才會有上文提到的一系列耐人尋味的表現。有些事情看透不說透:一則是為了自己明哲保身,二則也是為了避免對政局造成衝擊,所以幾位主審官都不約而同選擇儘快了結此案。事實上鄭敦謹最後還是按張之萬以前的供詞以仇殺定罪了結此案。正因為此案牽涉到官場內部太多的利益鏈,所以當時的人對此案的確是諱莫如深。如今我們再談論此案自然沒什麼政治上的顧慮了,可在經過多年的各種渲染之後此案的真相反而更加撲朔迷離。
刺馬案發生後不久上海丹桂茶園就將其編成戲文《刺馬傳》。後來清末武俠小說家平江不肖生根據此案創作了三十六回武俠小說《張汶祥刺馬》。此外1914年丁悟痴的《刺馬記》、1916年蔡東藩的《清史演義》等作品中均提到過刺馬案。這些作品中對刺馬案的敘述幾乎無一例外都是強調馬新貽的漁色負友、張漢祥的節義俠烈。儘管近來湘軍買兇刺馬這種說法開始被越來越多的人接受,然而長期以來的各種小說、戲劇中對刺馬案的敘述大多都是類似於電影《投名狀》中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