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很多人一提秦朝就是“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實現了中華民族的統一,把儒家這個中華民族統一的真正功臣倒是貶低得一文不值,這很不合適。
其實,論到統一,秦朝的功績真比不上儒家。今天,龍馬君就和大家聊聊這個話題。
一、秦朝的統一,可以複製秦國掃滅六國,統一了天下,這不假,但是說沒有了秦國,天下就統一不了,這純屬有些人的臆想。
自周平王東遷起,天下大勢就是大國滅小國,強國滅弱國,統一是必然結果。到了戰國時期,強國之間的攻伐更加激烈,今天齊攻楚,明天趙伐燕,出現一國吞滅六國的局面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秦國沒了,剩餘的六國會不會不思進取,坐下來簽訂個有效期為2200年的互不侵犯條約呢?顯然不可能。
從歷史上來看,一片區域內政治上的統一是必然的。
有人說,歐洲不就是一直分裂的嗎?當然不是。
人類歷史上一個強國統一大片區域的例子並不鮮見。亞述、古波斯、馬其頓、古羅馬、拜占庭、墨洛溫王朝、加洛林王朝、阿拉伯帝國、奧斯曼帝國直至我們熟悉的拿破崙時期的法國,都曾統一過一大片區域,比秦朝地域大的不在少數。
上面十個例子中,歐洲佔了一半。
所以,秦朝這種政治上的統一,可以複製,並不具有獨特的價值。換句話說,秦朝的統一就像飢餓營銷的商品,雖然貌似非常稀缺,但是隻要耐心等待,總會等到。
二、中華文明的統一,舉世無雙與西方相比,我們的統一顯然不同。
他們的統一,長的數百年,短的十來年,分多合少,分是主流。我們正相反,我們在絕大多數時間裡都是統一的,分少合多,合是主流。
當然,這只是表象。
深層次來說,我們民族有統一的文化基因,我們的祖先非常成功地建立了一種在思想上對統一的非常普遍的認同:所有人都認為中華民族是一個整體,所有人都認為中國必須要統一。
西方歷史上那些統一的政治實體,他們一旦分崩離析,內部的各個族群便立馬作鳥獸散,再無統一的共同願望。我們則截然相反,即使處在分裂狀態,所有的割據勢力也有一個共同的意識:天下必將一統。
在思想上對統一的普遍認同,才是我們中華文明的統一舉世無雙的秘密。
三、秦朝沒有建立對統一普遍的思想認同有人說,秦朝不是“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嗎?怎麼就沒有建立起對統一的普遍認同呢?
讀者老爺,您把思想兩個字想得實在是太簡單了。
書同文。
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會統一文字,羅馬如此,大英帝國如此,這是行政管理的需要。當然,統一文字也是建立思想認同的一種方式,但是這種認同並不是簡單統一文字就能實現的。
舉個例子,您學了英文,您被統一了嗎?
車同軌。
提到基礎設施建設,古羅馬的成就遠高於秦朝,他們在千年的時間裡持續不斷地構建標準的道路體系。
條條大路通羅馬,羅馬建的這些道路至今仍在,可是羅馬去哪了?
統一度量衡。
可是,您對法國感到認同了嗎?
歸根到底,建立對統一普遍的思想認同是個非常巨大而耗時又非常長的系統工程。
秦朝沒能完成這項工程,一方面是沒有經驗,畢竟是第一個吃螃蟹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他們以為只要在管理上嚴格控制,就能二世三世直至萬世了。
另一方面,秦朝的存續時間實在太短,短短十五年,別說建立思想認同了,能完成統一文字這項子工程就不錯了。
建立這種認同到底有多難呢?不妨看看大洋彼岸的美國,他們建國已經244年了,可是現在……
四、儒家才是中華文明統一的真正功臣到了漢初,統治者吸取了秦亡的教訓,以黃老之道治國,輕徭薄賦,與民生息,可是黃老之道只能保證農民暫時不造反,無法使他們真心實意地都認同大漢王朝獨一無二的正統地位。
只要再來一個陳勝,他們就又從大漢子民變成齊人、楚人、韓人、魏人,紛紛自立門戶了,就像羅馬帝國、奧斯曼帝國解體時那樣。
漢武帝認識到了這個問題,採納儒生董仲舒的建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在構建穩定統治秩序的同時把儒家的那套大一統的天下觀思想種進了我們民族的思想土壤。
《論語》裡說:“一匡天下。”
《孟子》裡:天下“定於一”。
《荀子》裡說:“四海之內若一家。”
《禮記》裡說:“天無二日,地無二王。”
《詩經》裡說:“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春秋公羊傳》裡說:“天下遠近小大若一。”
您可以罵儒家禁錮思想,您也可以罵儒家壓抑人性,然而,即使是最激烈的儒家批判者也不能否認儒家在統一方面做出的貢獻。看看他們是怎麼罵儒家的:蠱惑人心。
儒家實在是太能“蠱惑”人心了。
經過儒家三百多年的“蠱惑”,到了漢末,情況就和秦末完全不一樣了,統一成了真正的大勢所趨,人心所向。
明明是實力不濟,蜀漢卻仍以正統自居,不斷北伐,嚷著要統一天下。
明明是事實割據,孫權卻仍要裝模作樣地臣服曹魏近十年,為得就是給自己製造點合法性依據。
如果說秦朝統一是張無忌現學現用的套路——太極拳,那儒家思想就是深不可測的內功——九陽神功,這種內功不但能讓原本平平無奇的武功套路變得威力無窮,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而且還能投放影響力,抱得美人歸。
《天龍八部》中喬峰的結拜大哥耶律洪基,明明是遼國皇帝,在正史中他卻說:
“吾修文物,彬彬不異於中華。”
我們沒費一兵一卒就把他們同化了,變成了我們儒家文明的粉絲。
《射鵰英雄傳》中楊康的便宜爺爺金章宗,明明是金國皇帝,卻比漢人還像漢人,他的瘦金體書法作品寫得實在太好了,一度讓專家誤認為是宋徽宗真跡。
明亡之後,我們北方的某個國家仍然秉承儒家傳統,沿用崇禎年號,並把這叫做“尊周大義”,儘管他們尊的那個“周”和他們毫無關係。
南方的越南則以中華文明的繼承者自居,他們認為清朝是蠻夷,沒資格延續儒家文明,只能由他們這些外國人來傳承儒家文明瞭。
五、不論贊成或是反對,您都已經是儒家了秦朝從政治上統一中國是功績,儒家從思想上統一中國更是功績,而且是決定性的功績。
秦朝或許可以被替代,但是儒家的作用絕無可能被替代。
儒家文明兩千年,早就刻到我們骨子裡了,您的一思一念,一言一行都已經受到了儒家全方位的影響。
你可以贊成儒家,也可以反對儒家,但是絕不能否定儒家的功績,否定儒家的功績就像是在網路上發帖說網路一無是處。
而且,不論贊成還是反對,您都已經是儒家了。不信的話,看看這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