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長篇系列文章《激盪四百年》的第111篇

鹹康四年（公元338年）正月，慕容皝派都尉趙槃前往後趙，約定攻打段遼的具體日期。

石虎毫不含糊，立即開始準備，招募驍勇善戰計程車兵三萬餘人，全部拜授為龍騰中郎。

對於慕容皝和石虎的結盟，段遼似乎一無所知，還派堂弟段屈雲進攻後趙的幽州，幽州刺史李孟退守易京。

呵呵，我還沒打你，你居然找上門了。這下，連藉口都不用找了。

於是，石虎以桃豹為橫海將軍，王華為渡遼將軍，率領十萬水軍由漂渝津出發；又以支雄為龍驤大將軍，姚弋仲為冠軍將軍，率領步騎七萬人為前鋒，前往討伐段遼。

三月，趙槃回到棘城，告知石虎已經出兵。慕容皝大喜，親自領兵攻掠令支以北的城鎮，吸引段遼的注意力。

段遼果然上當，派段蘭追襲，慕容翰勸說道：“如今後趙的軍隊在南邊，應當集中力量抵禦，為什麼要和燕王鬥呢？燕王親自前來，士卒精銳，萬一失利，如何應對後趙？”

段蘭大怒：“我前次被你所誤，以至於成為今日的禍患，我不再上你的當了！”不聽慕容翰之勸，親率麾下全部士眾追擊。

此時，慕容皝早已設下埋伏等待他的到來，由此大敗段蘭的軍隊，斬首數千級，擄掠民眾五千戶、畜產數以萬計返回。

段遼兵敗之時，石虎親自領軍駐屯於金臺，支雄長驅直入，到達薊城，大軍壓境之下，段遼所任命的漁陽、上谷、代郡地方長官全都歸降，四十多個城鎮失守。

北平相陽裕率領民眾數千家登上燕山自相拒守，後趙眾將惟恐他成為後患，想要出兵攻打。

石虎不屑道：“陽裕是一介儒生，這麼做不過是恥於投降，珍惜名節而已，不會有什麼作為。”大搖大擺的經過燕山，到達徐無。

段遼因為段蘭已經戰敗，不敢再迎戰，帶領妻子、宗族和當地豪強一千多家，放棄令支，逃奔密雲山。

臨行之時，段遼拉著慕容翰的手哭道：“沒有采納您的建議，自取敗亡。我固然是咎由自取，但讓您喪失安身之處，我深感慚愧。”

慕容翰能說什麼呢？他只能一聲嘆息，然後向北投奔宇文氏。

段遼的左右長史劉群、盧諶、崔悅等人封存府庫向石虎請降，石虎派將軍郭太、麻秋率領二萬輕騎追襲段遼，在密雲山抓獲段遼的母親、妻子，斬首三千餘級。

段遼單騎逃往險要之地，然後派兒子段乞特真向後趙奉表，並獻上名馬，以示歸降，石虎欣然接受。

進入令支宮室，石虎先對將士們論功封賞，然後把段部的二萬多戶遷徙到司州、雍州、兗州、豫州，士大夫中有才德的，都予以提拔。

這時，陽裕到軍門前主動請求歸降，石虎責問道：“你過去身為奴虜逃走，今天身為士人前來，難道是因為無地藏身嗎？”意存譏諷。

陽裕泰然自若道：“我當初侍奉王浚，不能有所匡助，投奔段氏，又不能保全。如今陛下天網高張，控制四海，幽州、冀州的豪傑無不望風歸從，像我這樣的人比肩接踵，因此我並不特別慚愧。我的生死，惟聽陛下裁決！”石虎大喜，當即拜授陽裕為北平太守。

多讀書果然有用處，連投降都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後趙攻打段遼時，慕容皝並沒有出兵，卻獨自佔有擄獲的民眾和畜產，讓石虎有一種被當槍使的感覺，想要出兵討伐前燕。

太史令趙攬勸諫道：“歲星正當燕國的分野，出師必然無功。”石虎大怒，抽了他幾鞭子。

慕容皝聽說此事後，調集軍隊嚴加設防，廢除六卿、納言、常伯、冗騎常侍等官職，自我降低規格。

當時，後趙軍隊有數十萬人，前燕國眾大為恐慌。慕容皝心裡也沒底，問內史高詡道：“我們該怎麼辦？”高詡道：“趙軍雖然強大，但無需憂慮，只要堅固防守來抵禦，他們便無所作為。”慕容皝心稍安。

攻打前燕之前，石虎先派使者四處招納、誘降各族民眾，前燕的成周內史崔燾、居就令遊弘、武原令常霸、東夷校尉封抽、護軍宋晃等都向他投降，石虎共獲得三十六城。

一時間，前燕風雨飄搖。當然，也有堅持效忠慕容皝的。

比如，營丘內史鮮于屈派使者投降石虎後，武寧令孫興曉諭官民，執獲鮮于屈，歷數他的罪狀並處死，然後關上城門防守禦敵。

朝鮮令孫泳率士眾抵抗，豪強王清等人密謀應從後趙，被孫泳拘捕斬首。同謀數百人向孫泳請罪，孫泳不予追究，和他們一起防守禦敵。

樂浪太守鞠彭因境內士民大多背叛投降，挑選同鄉勇士二百多人回返棘城，誓與慕容皝共進退。

五月，後趙軍隊進逼棘城。慕容皝打算棄城逃亡，麾下大將慕輿根勸說道：“現在敵強我弱，大王一抬腳，那麼趙軍的氣勢便養成了。如果讓趙人擁有並安定了國民，兵強糧足，就無法再與之抗衡。如果選擇固守，縱然趙軍猛烈進攻，也足以支援，再伺機出擊。即使難以成功，逃走也來得及，為何要望風而逃，成必敗之勢呢？”

當頭棒喝下，慕容皝這才放棄逃亡的計劃，但猶豫、恐懼仍形於色。

玄菟太守劉佩道：“現在強寇在外，人心恐懼難安，事情的安危都繫於您一身。大王在此時無可推委，應當自我勉勵以鼓舞將士，不應當顯示出怯弱。我請求出擊，即使不能大勝，也足以安定人心。”

於是，劉佩帶領幾百名不怕死的騎兵出城衝擊後趙軍隊，所向披靡，各有斬獲，然後返回，前燕士氣因此大盛。

慕容皝又向封奕詢問對策，封奕道：“石虎的兇殘暴虐，人神共憤，禍敗之期，指日可待！雖然傾國而來，但攻難守易，想擊敗我們沒那麼容易。他們在此滯留日久，釁隙自生，我們只需堅守等待。”

在部下的鼓舞和激勵下，慕容皝終於穩住了心神，再有人勸他投降，他昂然道：“孤正要奪取天下，說什麼投降！”

心態固然重要，但石虎既然已兵臨城下，又是縱橫叱吒數十年的悍將，真的那麼容易自亂陣腳嗎？慕容皝必須拿出點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