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都賢被洪承疇說服,立馬去見了陶汝鼐、朱之宣等人。
經過兩三天的溝通,洪承疇得知都賢工作有效果,也比較滿意。洪就跟都賢說啥時安排去考察?又說想同都賢一起再去一躺鄉下,他還要會一下那個叫道忞的和尚。
都賢知道道忞得到清廷的認可,他說的一些道理其實跟洪承疇差不多,聽說順治皇帝幾次要召道忞入京,所以他們要見面也正常。但是覺得自己不方便與洪一起去見道忞。與道忞的一些事情還是不要讓洪知道好。同時又想到自己一時這麼大的轉彎,那些跟隨自己的同黨一時會想不通,還要等機會慢慢解釋。還有對家人怎麼解釋,以前是做假和尚,以後不折騰了,說不定真要去當和尚了,家人們會怎麼想?他覺得這一生折騰下來,頗對不起他們的。所以他決定在自己還是舉棋不定之時,暫時不能回去。等自己一切有了定見再去見他們。
都賢對洪說:“對不起大人,現在這情況我不能回去,面對那些剛剛因造反時死去的人的家屬親友還不知如何解釋,自己也不想回家,倒是想到南京那邊先看看。如果真如內院說的秩序都很好了,我會以我的所見所聞現身說法,一個一個地做工作。”
臨走都賢對洪說,您要去龍牙寺見道忞,麻煩您幫我帶樣東西給他,寺裡叫我寫的一副對聯寫好了。他還是想道忞不至於出賣自己,借寫對聯暗示自己的選擇。對聯如是:
“萬山煙雨鎖龍宮被樵子流連看破一盤棋局;千古水雲迷洞口問漁郎訊息放開幾遍桃花”。
然後也送給洪一首詩:《投贈洪內院經略》
“飛來玉琥壯犀渠,半壁西南賜履初。自是文昌司上將,寧為介度出中書。甲兵滿腹戈隨止,湯火燃眉手到除。撫仗往觀歡到極,長沙除苦更漣如。”
洪承疇說:“你知道我很少寫詩,不過今天高興也回送你一首:
‘橫秋看劍氣,躍馬渡金波。坐策連雲騎,親揮止干戈。’
都賢感謝。一掐指已經在長沙住了十幾天了,坐個小船又徑直回到嘉魚。
都賢和熊開元、殷興民、龍人儼等說了與洪承疇長聊的情況。熊和龍都說朝廷也知道安撫的策略,這個對民眾是好事,復明確實沒什麼指望了。只有殷興民還有些保留,說清未開發之人未必可以搞好大明這麼寬的地盤。這麼就把大明萬里河山丟了實在想不通。
王應鬥作為都賢和陶汝鼐兩人的同學、好朋友特別關心,又從江陵跑來,專門趕來打聽訊息。都賢介紹了情況,當然,事已至此,結果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當然若是還以當初反清復明的初衷來衡量,結果並不十分滿意。
王也是感到無奈,在日記中寫道:“不須更問眉間尺,起看旌旗也敝空。覺壬辰之役夜半暗度猶失之矣。”覺得壯志未酬而可惜。
說起去東面考察,熊開元說:“我正好要回去靈巖寺拜見自己的下發師傅弘儲禪師,可以作先導。”
家裡人聽到都賢要出遠門,很牽掛,派人來問安。都賢得知女兒純貞和她母親為沐東亮的事牽掛,還帶來純貞詩一首:
“草閣追思不計秋,水晶簾掩鳳棲樓。各天不見郎書寄,落日相思午夜愁。”
都賢知道沐天波、沐東亮父子在永曆朝中挑大樑,但是是福是禍,真的想不清楚,只好含糊其辭,要她等待好訊息。
內心清楚其實是在欺騙自己的骨肉,心中悽苦。留下詩記:
“---去年寒食溪北道,父子欲歸歸不得---湖南有人昨夜到,不忍親人帶詞來。千頭萬緒總一亂,莫叫抽動春蠶絲。”
過幾天,來了一個道人,說是洪經略派他來的,問東行有什麼困難沒有,要不要人同行。都賢表示謝絕,說自己已經安排好了行程計劃。
都賢向他打聽案子的情況,說洪經略發給金廷獻和湖南道僉御史趙廷臣、監紀司張兆熊會審,仍然以案情重大、證據確鑿為由,建議嚴懲。洪經略又親自提審,得出結論是:朱由札確有復明之野心,繼續收押。潘正先有口供在先,為防止串供先行收押。陶汝鼐、朱之宣等時有議論時政,但與壬辰舉事沒有直接關係,抗清復明犯罪證據不足,予以監外候審,暫時不得離開長沙。洪大人又轉述朝廷旨意:湖南扼守西南要道,穩定非常重要,望各州縣以穩定為重,各鄉民紳士舊官等凡無現行犯科肇事者,一律不再追捕治罪。
都賢稍稍放心,於是正式啟程東行。熊開元已先行出發,這時再有髡殘願意陪都賢一路東遊。
患難之中見朋友,彷徨之際有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