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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3月26日。上峰來令,日軍沿豫陝公路,已一路從南陽、內鄉打到漢中,要85軍野炮營第二天出發趕到豫陝公路最前線的一個隘口——西峽口。

27日,我營一連到達西峽口。此時湯恩伯因豫中會戰潰敗被處分,由胡宗南代理戰區司令長官。胡宗南還不錯,派了一個汽車營,從西安把洋麵(進口麵粉)和炮彈日夜不停地運到第一線。這是我們從沒享受過的待遇。

第三天早上,日軍開始進攻。從打第一發炮彈開始,我就感覺很好。雖然從觀測所只能看見西峽口鎮一點點城樓,但連長史文治很有經驗,指了大概方位叫我們只管打。

由於炮彈充足,看到張牙舞爪的日本侵略軍,侵中國土,殺我同胞,我們的眼都氣紅了,於是好好解解恨。頭一批(一百發)炮彈還沒打完,第二批又運來了。陣地上同時堆著兩百發炮彈。這樣的情形,抗戰八年以來我是從沒見過,也是我一輩子當炮兵最成功的時候,炮兵能儘量多地發射炮彈就是成功啊。

由於炮打得太多,炮身打得發紅。先是叫人運水來潑,運來的水不夠用,炮兵們著急,就把炮管降下來,一齊往炮管上撒尿。炮排排長說,再打下去連尿都沒有了。

正打著,敵人的步兵就沿著公路向著觀測所方向殺過來了。負責保護觀測所的步兵排長見勢不妙,要撤。而史文治已經溜了,我不知道請示誰。打電話給後面的副連長說:“報告副連長,情況緊急,咋辦?……”話沒說完.通訊兵已慌里慌張把電話線扯斷了。我們無奈,叫通訊兵收線.我們也迅速撤退。

我們撤退到離西峽口二十公里的奎文關。撤退的訊息一傳出,西安震動,富商巨賈都準備逃出西安。大家都害怕軍隊重演去年豫中會戰大潰敗的那一幕。

胡宗南打電話給三十一集團軍司令王仲廉,質問他是不是要撤退。王仲廉說,情況有變,我們是要撤一點。胡宗南說:“後面沒有軍隊了,萬一出了什麼事情你要負責!”

4月5日,日軍戰車和步兵進人重陽店附近的隘口時,遭到黃國書的新43師的猛烈狙擊。後來黃國書在臺灣當了“立法院長”後對我說:“當天,吳紹周給我下了死命令讓固守,還派了特務營長帶一個手槍排跟著我到師部。吳交代特務營營長,要是黃國書敢從指揮所退後50米,你就馬上槍斃他。”

黃國書找來師參謀長,叫他去跟第一線防守的兩個團長講,“你們給我死守,誰退就槍斃誰,我睡覺,我不管。”

兩個團長拿了同樣的話跟營長交代。就這樣,日本人攻了一晚上,發起了七八次衝鋒,硬是沒打下來。

吳紹周又給廖運周的110師下令,要他們連夜從伏牛山打到重陽店與丁河店之間,側翼包圍日軍。

反擊戰第三天早上開始,110師、23師、暫55師側擊,新43師正面攻,飛機、火炮齊轟。

這麼一打,日軍就整個崩潰。

三天後,反擊戰打得差不多了,日軍139聯隊傷亡達八成,退到重陽店以東四十里的丁河店。

吳紹周下令,叫23師派一個團,加上炮營一連(三門野戰炮)和一個戰車排(五六輛飛雅特輕型戰車)組成追擊隊。我說,抗戰八年,像這樣跟著敵人屁股追的追擊隊,還沒有過。

這支戰車開道,大炮殿後的追擊部隊路過中國軍隊陣地時,公路兩側山上的士兵全都站起來振臂歡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聽到這種歡呼聲,心中就升起一種自豪感,這也是我一輩子最高興的時刻,可惜沒有照相機,如果有照相機拍下來那才好呢!

後來我讀日本戰史,發現其中有這麼一段:“幸虧我們沒有攻到西坪,否則110師團將全軍覆滅。”

從5月到8月,我一直在丁河店附近山頭的觀測站當觀測員,在山上生活近四個月。

有一天,我下山休息.聽到廣播裡說,美國在日本廣島投了一顆原子彈。沒幾天,日本就宣佈投降了。

後來,我隨著部隊到西安,經過日本兵營的時候,兩個站崗的日本兵看見我,“啪”地一下行了個軍禮。那一刻,我的心中充滿了勝利者的喜悅。

1998年9月

作者簡介:

黃潤生,安徽省歙縣人。1943年畢業於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第七分校炮科,曾任排長、連長等職。1945年豫西鄂北會戰時任第三十一集團軍第八十五軍炮兵營第一連觀測通訊排排長。現居臺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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