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夏朝的幾點新認識”系列之2】

文‖連城

夏的締造者是誰

人們把治水看成大禹的主要功績，對其他更令人瞠目結舌的事蹟卻知之甚少。

有不少人說：啟建立起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奴隸制王朝，變“公天下”為“家天下”。這種說法有三點不妥:

其一、夏朝是否存在奴隸，在歷史上找不到任何依據。中國歷史上曾經有奴隸的存在，但奴隸社會這一形態從未形成。也就是說，中國只存在過封建專制社會，不存在奴隸制社會。就如同以前有過一部分共產主義者而不能稱之為共產主義社會一樣。社會性質，應以社會主流為標誌。

其二、生活最權威。《孟子》說：“當堯之時，天下猶未平。洪水橫流，氾濫於天下。草木暢茂，禽獸繁殖，五穀不登，禽獸逼人。獸蹄鳥跡之道交於中國。堯獨憂之，舉舜而敷治焉。”《鹽鐵論》記載：“三年耕而餘一年之蓄，九年耕有三年之蓄，此禹。”比起一無所有的五帝時代，夏有了豐富的物質，這是歷史進步的必然結果。而夏也並非是人們所認為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家天下”社會，夏商周三代之帝王繼承了大禹的治國理念，權不為私謀，體察民心，造福於百姓，也可以說是個天下為公的社會。“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畫地為牢”，這樣的文明秦之後也很少再現過。所以，稱三代為“家天下”是不恰當的。世襲制開於啟，家天下秦為頭。

其三、“大禹治水、平三苗、劃九州”為天下一統打下了堅實基礎，“承天繼位、統一思想、塗山大會”建立起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由國家統一管理的夏王朝。《吳越春秋》曰：“因傳國政，休養萬民，國號曰夏後。”大禹繼位當年，頒佈夏曆於天下，改“載”為“歲，建學校，辦養老院，召開了有上萬個國家參加的塗山大會。推行稅法、刑法，設百官，“三載考功，五年政定”。百歲時，又在會稽召開了計功大會，斬殺了藐視國法的防風氏，等等這一切都是在行使國家權力。因此，啟只能是夏的繼承者。真正瞭解歷史的人都應意識到這三點，隨意改變歷史的模樣，是對歷史最大的傷害。其不僅搞亂了歷史真相，還會把人引入歧途。

也有學者把夏認定為“酋邦”或“部落聯盟”。在那個交通極不方便的年代，部落聯盟只有少數部落才能組成，夏“塗山之會，諸侯承唐虞之盛，執玉帛亦有萬國”，這會是一個怎樣的聯盟形式？部落聯盟是平等合作，領土己有，不存在誰服從誰，而夏不僅有了最高權力機構，而且土地國有，統一上交貢稅（禹“賜土姓”、制《禹貢》），這與部落聯盟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社會形態。如果把五帝稱之為部落聯盟時代還勉強說得過去，但夏已脫胎換骨矣。

國務院《夏商周斷代工程》現代考古探測之《夏商周年表》，確定夏朝起始於公元前2070年，終止於公元前1600年，這個時間與多數史料吻合。夏商周斷代工程採用系列考古樣品碳14測年的方法，測試精度達到0.3%，AMS法對有字卜骨測試精度達到0.5%，關於年代的考古認定是可信的。《綱鑑易知錄》記載:“大禹。《綱》丙子，夏後禹元歲，春正月，禹踐天子位於韓”。《御批通鑑輯覽》曰:“（禹）丙子元歲，王即位，國號夏”、“十四而始用，九十三踐位，百歲而崩，在位八年”。《湯蹤禹跡》曰:“（啟即位）元年丁亥，均臺之會諸侯”，大禹在位8年，啟守喪3年，以“丁亥”推之大禹也是“丙子”年即王位。公元前2070年為辛卯年，丙子年是公元前2085年。我們以“丙子”這個歷史座標，推定大禹建立夏朝的準確時間是公元前2085年。此與夏商周考古探測之2070年有15年的誤差，剛好在0.3%—0.5%之間。公元前2085年這個時間是準確的，夏的建立距今4105年。

繼夏商周斷代工程之後，中國又啟動了“中華文明起源與早期發展綜合研究”（簡稱“中華文明探源工程”）重大科研專案。2020年1月《求是網》發表了一篇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歷史學部主任，中華文明探源工程（2001—2016年）首席專家王巍寫的《中華5000多年文明的考古實證》文章，這應是考古學最新研究成果與學術動態。文中以“王權”、“戰爭”、“貧富分化”為標誌，來認定文明的起源，其本身就缺乏文明，把這樣的社會稱之為文明，文明豈不成了不文明，探尋文明又有何意義？況且，“王權”、“戰爭”、“貧富分化”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存在，可以追溯到上萬至幾十萬年前。文中關於“區域”文明的界定時間差距很大也足以證明這一點。而區域文明的認定是很難的，也可以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不管界定文明的標準是什麼，部落文明的形成要比考古發現早得多。一個國家的文明史也不應是部落式區域文明的組合體，而是應以民族統一，天下一家為前提，這是最基本的一點。

我們可以再問:考古5000多年文明的代表人物是誰？文明的標誌是什麼？文明體系有哪些？等等這些實質性的問題都是空白，而且會是考古永久的空白。考古看到的只能是支離破碎的影子文明。國家把中華文明探源工程交給了考古，考古學者也認為中華文明探源只有透過考古才能完成，併為此付出了巨大努力。但很顯然，文明探源是一項考古所根本無法完成的工程。

疑古、否古把中華文明搞得面目全非而毫無生機，造成近百年來西方文明時時處處佔據主導位置，中國已面臨被西方文明殖民化的危險。只有以國史為入口，才能構建出一套充滿活力的文明體系，一套有巨大作用力的文化體系和一套有真正影響力的價值體系，從而築起一座永久不變的歷史、文明、文化、價值、行為座標，快速現實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連城，文明史學研究所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