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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九年六月初四的清晨,一場異常兇險的政治博弈發生在玄武門前,最終以李世民的勝利為這場弒兄殺弟的戰爭畫上了句號。當滿身浴血的尉遲敬德來到李淵的面前,告訴他太子和齊王叛亂,已被秦王率軍誅殺,這也似乎是意料之中的噩耗讓這些年過古稀的老皇帝感到一陣暈眩,身體搖搖欲墜,自己長久以來苦心經營的政治平衡終究還是傾覆了。但是此時,玄武門前的兵戈還沒有停息,禁衛軍、秦王衛隊和太子齊王衛隊還在鏖戰,尉遲敬德請求皇帝下旨,授權秦王節制各路人馬。李淵感到頭痛欲裂,此時除了照做,他還能有什麼辦法呢?可是這一場政變的鮮血還遠遠不夠。

玄武門餘震

雖然太子和齊王已經被剷除,但是這一場政治鬥爭下的鮮血流淌依然沒有結束,首當其衝的就是他們的子嗣。如今太子和齊王的勢力依然殘存在朝堂之上,對於李世民而言,這些年幼的侄子就是一種潛在的復仇力量,等他們長大成人,或許就會走上覆仇的道路,又或許被那些有心之人所擺佈;與其這樣,不如趁早動手,斬草除根。

所以,在六月初四玄武門政變結束後的下午,秦王府的一隊親衛衝進了東宮和齊王府邸,那些原本皇族最尊貴的皇子們,還沒有來得及為失去父親而悲哀,就被扼殺在屠刀之下。絕望和恐懼佈滿了兩座府邸的上空,史書中沒有過多的記載,只知道太子和齊王各有五個兒子死於這次屠殺。但是李建成如今三十八歲,李元吉不過二十四歲,那麼他們的兒子能有多大,或許最大的也不過弱冠之年,小的或許尚在襁褓,但是他們短暫的人生,卻共同終結在這個下午。

這就是權力鬥爭的殘忍所在,每個人或許都不得已。換個角度來想,如果在玄武門政變中獲勝的是太子一派,那麼繼秦王死後,秦王的兒子們是否能逃過政治的抉擇呢?答案不得而知,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東宮和齊王府被李世民連根拔起,但是秦王的部將們並不想就此終結,處理了兒子們,還想要殺光他們的左右親信百餘人。不過萬幸的是尉遲敬德站出來反對,表示元兇既然已經伏誅,如果再擴大殺戮面積,會使得人心無法安定。而李世民也接納了這個建議,一場血色屠殺才宣告終結。

當天,唐高祖李淵就昭告天下,稱:“叛逆之罪,止於建成元吉二人,其親近黨羽一律不予追究。朝政大事均交由秦王裁決!”六月初五,玄武門事變之時率領太子、齊王親兵攻擊玄武門的馮立、謝書方等人主動投案,李世民贊他們為義士,都無罪開釋。六月初七,李淵下詔正式冊封李世民為皇太子,並再次詔令:“自今日起,國家的大小事務均交由太子,裁決之後再行奏報。”這也就意味著李世民真正的成功了。

還未停歇的派系鬥爭

李世民成功的入主東宮後,仍然廣泛的宣告他對待太子黨的寬大政策,前有馮立等人無罪開釋,隨後又啟用原東宮中的骨幹魏徵、王珪等人。李世民所表現出來的寬大為懷、既往不咎的姿態,有效的安撫的原本與他敵對的眾人的心,不過雖然長安城中恢復了和諧,因為政變引發的效應仍然還是無可避免的擴散到了地方。

益州(現四川成都),是由李世民掛職尚書令,但是在由竇軌任左僕射,負責當地的一切事物。竇軌是李淵夫人竇氏族人,也算是一門外戚,此時益州行臺的兵部上書韋雲與他一直不和睦,這位韋雲及其宗族中人都與李建成私交甚好。所以當玄武門事變的風吹到了益州,竇軌就動了殺死韋雲的心思。但是此時朝廷關於“大赦”的詔書也到了,竇軌對詔令視而不見,在府中埋伏親兵,當場誘殺了韋雲。

繼益州時候,幽州也爆發了一起嚴重的派系鬥爭事件。李璦,時任幽州大都督,是李淵的族侄,幽州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李淵不放心外姓將領,所以派他駐紮在此。不過李璦此人生性懦弱,才能不足,李淵還為他配了副手,一員猛將王君廓。

李璦是太子一黨,當玄武門事件發生後,李世民發出了寬大的訊號。對於幽州的李璦,李世民則是派人敦促他回長安。但是他卻認為李世民是在誆騙,終日惶惶不安。王君廓把李璦的狀態都看在眼裡,假意安慰,說:“如今長安有變,情況未知。一旦入朝必然會凶多吉少,您在幽州擁兵數萬,又怎麼能甘心自投羅網呢?”

就這樣,李璦走上了一條悲劇之路。他下令逮捕了李世民派來的使臣,逼迫他交代京都的真實情況,但是這位使臣誓死不從。李璦一面囚禁了他,一面下令所轄州縣徵兵集結,並命燕州刺史王審火速趕來薊城。李璦麾下的參軍王利涉素來不信任王君廓,於是規勸李璦,最好是殺了王君廓。直到王詵已經到了,李璦的心仍然左右搖擺不定。

王君廓當機立斷先趁著去拜訪王詵,砍殺了他,隨後提著王詵的人頭走進軍營,告訴眾將士李璦和王詵密謀造反,號召眾人同他一起討伐逆賊,建功立業。當李璦知道時,才知道一切都是王君廓的陰謀,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最終被王君廓生擒,當場溢殺,並將首級送至長安。

樹欲靜而風不止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的這一場政變,恐怖的氣息逐漸蔓延到了帝國的各個角落,資治通鑑中有記載:“太子建成、齊王元吉之黨散亡在民間,雖更赦令,猶不自安,徼倖者爭告捕以邀賞。”雖然李世民屢次頒佈詔書,但是仍然遏制不住人們競相密告以此邀賞的勢頭。曾經的太子黨,如今的諫議大夫王珪多次請求太子李世民設法遏制這股風氣。到了七月初十,李世民不得不再次下令:赦免所有玄武門時間和李璦謀反案中的牽連者,禁止一切告發行為,違令者則以謀反罪論處。

同時李世民派遣了魏徵前往山東地區,希望他能以曾經東宮舊臣的身份,安撫逃亡在各地的太子餘黨,並遏制當時的告密和濫捕濫殺的風氣。魏徵行至磁州(河北磁縣)一帶時,正碰到當地政府押送兩個人到京師問罪,二人正是李建成和齊王府中人,當即下令釋放,並對當地政府官吏說:“我受命宣慰各地,前太子於齊王左右之人都被赦免,如果這二人被送往京師,那麼又有誰肯相信呢?”

我們無法得知,在玄武門事變之後,在唐朝的地圖上發生了多少利用派系鬥爭的機會而製造的陰謀、慘案,但是我們知道,武德九年的六月初四,註定是李唐王朝永遠也無法癒合的傷口,無法消失的隱痛;也許世間將迎來宏偉磅礴的貞觀時代,但是埋葬在這個時代之下的,是我們無法計算的荒涼墳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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