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1月21日拂曉,戰役開始,這天正值農曆除夕,第4縱隊的指揮員們冒著風雪嚴寒向保南地區的敵軍據點突然發起攻擊,一舉攻克望都城和王京村,全殲守敵。與此同時,參戰的分割槽部隊也分別破擊了定縣城至新樂縣城間的鐵路。
初戰告捷,我們繼續向南攻擊,乘勝擴大戰果。當晚,第4縱隊分路隱蔽南下,轉至定縣、新樂間,以奔襲分散孤立之敵先打援後攻城等靈活戰法,至1月28日,先進佔新樂又奪取定縣。這次保南戰役,共殲敵3200餘人,解放了望都、定縣、新樂3座縣城,切斷了保定到石家莊敵軍的聯絡,使我冀晉與冀中兩個解放區聯成一片。
敵人在保南吃了敗仗,急於向我報復。2月6日,保定以北的敵軍乘我主力南移之機,以一部又從淶水向易縣進攻;一部在徐水、固城一線策應。
為了誘敵深入,我軍主力撤離易縣,向西南方向退卻,準備在塘湖地區殲敵。
但敵人進至塘湖後,只作短暫停留,便東向與進到姚村策應的敵軍靠近。由於敵軍蝟集一團,我們原定在塘湖殲敵的計劃難以實現。為了創造新的戰機,我們當即以一部向平漢線固城、漕河段出擊,威脅敵之側後,並圍攻徐水城。
這樣,果然吸引了敵人,2月15日,敵人急忙回援徐水。16日我們以主力向姚村急進,當晚,我軍各部隊進入戰鬥,經3小時激戰,殲敵約兩個營。正當重新調整部署,準備發起總攻時,由於有的部隊戰場觀察不實,把敵人向姚村收縮誤認為是向東撤退,以致錯過戰機。18日,由於敵軍增援,我們撤出戰鬥。這一仗沒有打好。
我們在保定南北連打四仗,挫敗了敵人自佔領張家口以來的銳氣,但由於未能大量地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整個戰局仍未取得主動。
姚村之戰後,軍區機關駐地由冀西移到冀中的安國縣。安國,古稱祁州,為北方最大的藥材集散地,是個物產豐富,市場較發達的地方。由於姚村沒有打好,我們如實向中央軍委報告。2月21日軍委給聶榮臻和我發來電報,對我們進行了批評,指出:你們最近時期在保、易間的爭奪戰是在被動情況下進行的,故打不出好仗。今後應大踏步進退,不拘於一城一地之得失,完全主動作戰,先打弱敵,後打強敵,調動敵人,各個擊破。
我感到軍委對我們的批評是中肯的,指出了我們在前一階段作戰中存在的問題。為什麼會這樣呢?
一是機械地執行奪取“三路四城”的方針。從當時敵我力量的對比來看,是不適當的。首先打大同,更是失策;大同久攻不下,又不撤圍,就更被動。
我從承德回到張家口後,奉命組織東線戰役,這時我開始感到平綏線的戰略形勢很緊張。大同久攻不下,西面有傅作義、馬占山兩軍,東面是蔣軍的主力,均為美械化裝備。因此,我在接受東線指揮任務後,想打好一點,來緩解邊區北線的形勢,擺脫被動局面。我率軍區主力在東線進行了兩個多月的作戰,雖嚴重地打擊了東線敵人的3個美械化軍,但仍未大量殲滅敵人。
後來中央局決定撤圍大同,放棄張家口,這時北線的形勢已是相當被動,但有些同志還不願從平綏線東段撤出。我當時雖然看到平綏線軍事形勢不利,但對久圍大同將造成的嚴重後果看得不夠。從張家口撤退後,主力轉到南面,在保定南北連打幾仗,除保南戰役外,都是敵人主動進攻。而保南戰役,也是在敵人進攻我根據地的態勢下,我們不得不採取的反擊行動。這一時期的軍事行動,有保守傾向。
二是沒有大量殲敵。從內戰爆發以來,晉察冀軍區部隊在人民群眾的大力支援下,英勇作戰,共殲滅了敵軍8萬餘人,堪稱戰果輝煌。但沒有整師、整軍成建制地殲滅敵人,沒有打出有較大影響的勝仗。羅瑞卿後來在政治工作會議中,用“勝利不足”4個字來概括當時的戰局,我認為是恰當的。
軍區的同志都在考慮怎樣克服這些缺點和不足,認為必須打出去,爭取主動。為了爭取主動,3月底,晉察冀中央局在安國召開了擴大會議。會議在聶榮臻的主持下,根據中央2月1日發出的《迎接中國革命新高潮》的指示和軍委一段時間來對我區作戰的多次指示,以批評與自我批評jīng神,檢查了軍事鬥爭中存在的問題,同時討論了土改和生產問題,研究了今後鬥爭的方向和任務。
這次會議的中心議題是力爭戰局的根本轉變。會議認真總結了內戰爆發以來我們的經驗教訓。我在會上談了前面說的幾個觀點,並與一些同志交換了意見。經過討論,大家統一了認識,認為:軍事上存在問題的主要原因,在於領導層(主要是中央局)對全面內戰爆發思想準備不足。在“和平民主新階段”的思想下軍隊復員過多(全軍20萬人,只保留10萬),臨戰前動員太遲太慢(主要是兵員徵集)。勝利不足的直接原因是運動戰的思想不夠,不敢大踏步進退和集中兵力,根本原因是怕喪失土地。從張家口撤退時雖有覺悟,但這種觀念還沒有根本轉變。
會議明確了今後軍事鬥爭的方針,是堅決執行軍委關於運動戰、殲滅戰的指示,大踏步進退,主動向敵人守備薄弱的戰線出擊,調動敵人,集中絕對優勢兵力,在運動中各個殲滅敵人。會議特別強調,我們應當從整個戰局著眼,通盤籌劃,不被眼前敵人的區域性行動所左右。同時要發動群眾,對地方軍、民兵進行遊擊戰的領導和訓練,以便更有力地配合野戰軍的作戰行動。
這次會議開得比較順利。軍隊和地方的同志也交換了意見,加強了團結。
我認為安國會議起到了統一認識,增強團結,使軍事思想更解放的作用,成為晉察冀轉變戰局的一個重要契機。
根據安國會議確定的作戰指導思想,我們分析了華北的敵情,認為東面的津浦路和南面的正大路敵人比較薄弱,特別是正太路,除石家莊、太原兩點敵人兵力較多外,其他主要是地方保安團隊,分散守備鐵路沿線。正大路以娘子關為界,分屬保定綏靖公署主任孫連仲和太原綏靖公署主任閻錫山兩個指揮系統,這就便於我們各個擊破。打正太路是大膽的軍事行動,要離開基本區到根據地南面邊緣區作戰。我對司令部的同志說,即便敵人到了陳南莊(當時晉察冀根據地的中心區)也不管它。根據地的黨政軍民在抗戰時期就有豐富的反“掃蕩”經驗。只要打下正太路,即便敵人深入也好辦。
大家的思想都一致了,就決心以野戰軍主力向正大路沿線的敵人發動全面進攻。整個戰役擬在一個月完成,分兩期進行。
第一期,掃清石家莊外圍的敵人。以主力第2、3、4縱隊及地方武裝一部,首先殲滅滹沱河左岸正定及石家莊東南欒城等地區之敵,孤立石家莊守軍第3軍;以地方武裝一部於完縣、滿城和陽高以西地區,積極向保定、滿城活動,並準備阻擊南援之敵。戰役第一期預定於4月8日開始,12日結束。
第二期,以兩個縱隊主力分經石家莊南、北地區,沿正大路向西攻擊,首先殲滅井陘、獲鹿等地之敵,爾後繼續西進。同時以冀晉地方武裝一部積極破襲正太路,以1個縱隊主力控制於正定附近,另以一部和地方武裝於石家莊以東佯動,鉗制石家莊之敵。第二期作戰定於4月15日發起,25日結束。
為了保障戰役的順利實施,計劃中提出了嚴格的要求:在戰鬥發起時,必須以神速、秘密動作透人敵防禦縱深,發揮突然性;針對敵依據其深溝高壘與多樣式的防禦工事的特點,各級指揮員、參謀人員要到預定戰地進行偵察,並研究制定攻堅之戰法,做好準備;要破壞與控制正定城西之鐵路,以利攻城;注意保密,戰鬥發起前停止電臺聯絡;嚴禁以電話傳報行動部署;部隊運動一律夜間進行;注意對空隱蔽,並組織對空射擊。
3月31日,我們將上述計劃報告軍委。軍委覆電同意,並要求儘可能提早舉行及縮短作戰時間。
4月8日,第一期作戰於石家莊外圍展開。10日,第4縱隊在冀中軍區部隊配合下,攻克了奕城。12日,第2、3縱隊攻克正定城。兩城附近的90餘處敵軍據點也隨之掃清,並破襲了正定至獲鹿段鐵路,殲敵1。5萬餘人,基本上完成了第一期作戰的預定計劃。
這時,敵第3軍龜縮在石家莊,固守待援,而平津和保定的敵人沒有直接南下救援石家莊,卻於4月8日以第94軍、16軍、整編第62師等部,向我大清河以北地區進攻。該敵在攻佔我勝芳鎮後,還繼續增兵。我們接受了以往的教訓,沒有理會這股敵人,除以冀中軍區部隊和民兵與敵周旋外,主力在完成了第一期作戰任務後,繼續揮師西進,於4月14日發起西進正大線的第二期作戰。
21日,我軍奪取井陘。對北來之敵,僅以地方武裝民兵阻滯之,軍委來電:“你們現已取得主動權,如敵南援,你們不去理他,仍然集中全力完成正太戰役,使敵完全陷入被動,這是很正確的方針”,並認為:“這即是先打弱的,後打強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各打各的)政策,亦即完全主動作戰政策”。
我第2、3縱隊相繼攻克井陘、獲鹿,沿正太路及其兩側向西進擊。第2縱隊攻佔盂縣後,向壽陽方向迂迴。第3縱隊攻克娘子關後,包圍了平定,直逼陽泉。閻錫山感到我軍的嚴重威脅,急派第33軍增援陽泉。為了殲滅該敵,我們讓援敵
開進陽泉。陽泉守敵為防我繼續西進,在陽泉以西的壽陽附近也集結了1。2萬多人。我軍採取迂迴包圍,穿插分割、斷敵退路的戰術,以第2、第3縱隊從正面牽制陽泉守軍,並切斷敵人向西、向北退路;第4縱隊從井陘地區西進,3個縱隊互相配合,逐步壓縮包圍。敵人企圖奪路逃跑。5月2日和3日,我軍分別在陽泉、壽陽及其周圍地區將該敵大部殲滅。
日本投降時被閻錫山收編的一個日本保安大隊500餘人,也向我軍投降。這是日本軍隊侵華以來向我軍投降的最後一支軍隊。
我第2縱隊主力向西逼近榆次。至5月4日,東自獲鹿,西至榆次180餘公里的正太路被我控制,並解放了山西的盂縣、陽泉、定襄、平定、壽陽和河北的正定、奕城、井陘等城,以及河北、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