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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雄主漢武帝打趴了匈奴、有效維護了國家統一、讓漢朝出現鼎盛,但漢朝綜合國力最強、匈奴真正稱臣卻並非他造就。

前74年6月5日,年僅21歲的漢昭帝劉弗陵去世,由於無子,權臣霍光等迎立昌邑王劉賀(?-前59)為帝。劉賀為第一任昌邑王、死後封為昌邑哀王的劉髆之子。劉髆,武帝寵妃李夫人(李延年及李廣利妹妹)所生。

但劉賀為帝僅僅27天(前74年7月18日-8月14日)就被霍光以“荒淫無行、失帝王禮宜、亂漢制度”而廢除,漢武帝曾孫劉詢遂浮出水面。

劉詢(前91年-前48年1月10日,前74年-前48年1月10日在位)。

漢宣帝劉詢與權臣霍光(影視劇照)

01 劉詢悲慘的身世

武帝晚年發生了一件震驚朝野的政治冤案“巫蠱之禍”,為求自保的太子劉據帶兵殺死陷害自己的武帝寵臣江充後被武帝追剿,劉據帶著兩個幼子逃離京城。長子劉進為安頓其出生僅幾個月的兒子劉詢(時名劉病已)而未能跟隨父親劉據出逃,同日,其母、武帝皇后衛子夫自殺。後,劉據拘捕自殺,兩個幼子亦亡。留在京城的劉進及其妻子王翁須、劉據妻子史良娣等皆被害,唯有襁褓中的劉詢得以僥倖儲存,被養在京城監獄。

後,武帝命令廷尉監(副廷尉)邴吉追查“巫蠱案”。為人正直、品行端正的邴吉深知太子劉據的冤屈,遂安排善良忠厚的兩名女囚胡組、趙徵卿在一單獨、乾淨的囚室撫養劉詢,邴吉亦為他們盡其所能的提供衣食。

此時的邴吉完全是出於對劉詢的同情而冒著殺頭甚至誅族的風險在撫養劉詢——“謀反”的太子之孫哪裡會有政治前途呢?這也為其後來成為劉詢優秀的丞相埋下了伏筆。

不久,有“望氣”者告訴武帝,長安獄中見天子氣。武帝此時並不知道有這麼一位曾孫的存在,更不知道就在長安監獄之中,於是命令官員郭穰(音同壤)不分罪責輕重將犯人全部處死——除了劉家可以有“天子氣”,哪裡還容得其餘地方出現天子徵兆!

郭穰來到邴吉所在監區,邴吉緊閉房門,告訴郭穰“皇曾孫在此,外人不得入內”,劉詢暫得保全。郭穰回覆武帝,武帝方知太子劉據唯一根脈、自己曾孫保全在獄中,故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再追究,心裡多少已經有數。

後,武帝大赦天下,邴吉遂將劉詢交給其祖母(劉據妻子)家撫養。後,武帝下令將其送往掖廷(皇宮旁舍,妃嬪居住處)撫養,併入籍宗室,劉詢的皇家正統族籍得以確認,為他日後登基掃清了血統障礙。

在掖廷養育期間,昔日太子府家奴張賀因感念太子劉據善待恩情,提供金錢供劉詢改善生活並接受教育,併為他娶了老婆許平君。

青年期間的劉詢展現出了極高的才華、學識,並且時常獨自去京郊體察生活,尤其喜歡去祖父劉據自殺的地方表達哀思。由於長期身處民間,劉詢瞭解民間疾苦,故而登基後非常親民、愛民。

02 登基為帝

霍光廢掉劉賀後,向皇太后(昭帝劉弗陵之上官皇后、霍光外孫女)薦舉了劉詢,霍光在奏章裡說:

“劉詢年十八,學識豐厚,操行節儉,慈仁愛人,可以繼承漢昭帝正統,那將是天下之福、萬民之福。”

登基四個月後,霍光奏請將政事歸還皇帝劉詢,不再擔任首輔大臣。

聰明的劉詢不僅沒有同意霍光的奏請,反而對其功德、才能予以頌揚,並對大臣大加封賞——讓大臣們感覺受到封賞是“沾了霍光的光”。劉詢此舉無疑讓霍光極為受用,並且消除了對劉詢的防範和戒心,劉詢也得以安然。那時的霍光可謂權傾天下,輕而易舉廢了劉賀,自然隨時可以廢了劉詢。

登基三年後(前71年)的正月,皇后許平君駕崩(為霍光妻子霍顯毒殺,後文有敘),次年三月立霍光小女兒霍成君為後。

這裡似乎是有點亂:按照正史明確記載,比漢宣帝劉詢年長三歲的漢武帝劉徹最小的兒子漢昭帝劉弗陵娶霍光外孫女(上官桀孫女)為皇后來論,霍成君的母親霍顯應該是霍光小老婆,且霍光是老年得此女。

03 削除霍氏權力,逐漸掌握大權

前68年,霍光去世。劉詢與上官皇太后親臨喪禮,參照帝王規格厚葬霍光。宣帝對霍光評價極高,認為他可與蕭何媲美。

自前87年漢昭帝即位起,擔任託孤首輔大臣的霍光就大權在握,起初還有金日磾、桑弘羊及上官桀等重臣的制衡,但自金日磾逝世、桑弘羊及上官桀被除,天下權勢均掌握在霍光一人之手,直到其逝世。

他的家族及親信更是幾乎掌握了西漢王朝所有的關鍵部門。他的兒子霍禹以及哥哥的孫子霍雲都是中郎將;霍雲的弟弟霍山任奉車都尉、侍中,掌握胡、越兵權;他的兩個女婿分別是長樂、未央宮的衛尉,掌管整個皇宮的警衛;霍光兄弟的女婿及外孫都有資格參加朝會,擔當諸曹大夫、騎都尉、給事中的官職。霍氏黨派親族連成一體,盤根錯節地佔據了幾乎朝廷所有關鍵職位。

宣帝在民間時就聽說並知曉霍氏尊貴強盛,且日子長久,心中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好事。他一即位,就明顯感覺到了朝廷內部來自霍光集團的政治壓力,在他登基之日謁見高廟時,霍光陪同他乘車前往,他覺得心裡很害怕,如芒刺在背。後來車騎將軍張安世代替霍光驂乘,宣帝就安逸自在,感到非常安全親近。

事後的歷史證明,有著豐富生活閱歷的宣帝心裡明白,自己初即位,僅憑皇帝之“稱號”並不能與霍光相抗衡,只有保持最大的剋制,逐漸發展自己的勢力,尋求有利時機,才能奪回屬於自己的最高統治權。故而,宣帝只是隱忍不發、等待時機。

霍光去世後,宣帝認為時機已到,開始親理朝政。他重用御史大夫魏相,讓魏相以給事中的身份參與朝中的機密決策,後來又提拔魏相為丞相。繼而任命自己恩人邴吉為御史大夫(“三公”之一),又委以他的岳父平恩侯許廣漢(歿皇后許平君父親)以重任,逐漸把權力收歸己手。

04 霍氏謀反,誅滅霍氏

宣帝深知,霍光雖已去世,但霍家的親屬和親信還控制著中央政府的各個機要部門,尤其是兵權還掌握在他們手中,霍顯毒殺許皇后的真相也開始慢慢暴露出來。

霍顯一直謀劃想讓自己與霍光的小女兒替代許平君成為皇后,便買通御醫淳于衍,在漢宣帝即位三年之後毒死了許皇后。謀殺宣帝與許皇后太子未果。

霍光去世後,宣帝首先採取行動,開始削奪霍家把持的權力。他先解除了霍光兩女婿東宮(長樂宮)、西宮(未央宮)衛尉(護衛首領)的職務,剝奪了他們掌管的禁衛軍兵權。又把霍光的外甥女婿、孫女婿調離中郎將和騎都尉的位置,讓自己的親信許(許皇后家族)、史(祖母家族)兩家外戚子弟擔任南北軍和羽林郎的統帥,最終把兵權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之後,宣帝對霍光兒子霍禹明升暗降,任命其為大司馬,剝奪了他掌握右將軍屯兵的實權。還對上書制度進行了改革,下令吏民上書,直接呈皇帝審閱,不必經過尚書,群臣百官進見皇上可以獨自往來,把霍山、霍雲領尚書事的職務架空起來。

透過這一系列步驟,霍家掌握的實權被剝奪殆盡,權力逐漸集中在宣帝的手中。

面對宣帝明顯針對霍氏的一步步舉措,霍家先是表達不滿,言語上有所抗爭,但是當後來知道毒殺許皇后及太子的事情敗露,便變得恐慌起來,認為宣帝必然會對霍氏進行清算。

危機之下的霍家選擇了極端的道路——謀反。後事情洩露,霍氏被一網打盡。宣帝言:

“之前,就有人舉報霍雲有謀反的想法,但是考慮到故去的大將軍(霍光),我忍而不發。沒想到你們不知收斂,竟然攛掇起整個家族、親信謀反,罪不可逭。”

考慮到上官皇后曾經同意自己登基為天子,宣帝赦免了參與其中的上官家族。宣帝確實宅心仁厚,換做武帝,上官家族必然一個也跑不掉!

隨即,皇后霍成君被廢。盤踞西漢十幾年的霍氏家族自此被宣帝一鍋端掉。從此,宣帝開始了大刀闊斧的吏治改革。

05 懲治貪腐,愛民如子

由於身世悽苦,成長經歷悲涼(相對皇家而言),且青少年時期便深入民間,宣帝知道百姓對官員貪腐切齒痛恨,所以他一當政,就主張要嚴明執法,懲治不法官吏和豪強。一些地位很高的、腐朽貪汙的官員都相繼被誅殺。

我們以大司農(農林牧漁最高長官)田延年為例。

田延年在尊立宣帝時作用非凡,“以決疑定策”被劉詢封為陽城侯。但因修建昭帝平陵,趁僱傭牛車運沙之機,貪汙賬款3000萬而被丞相議奏為“不道”罪。宣帝在要求用自己的私錢——水衡錢來為昭帝修建平陵的同時,要求拘捕田延年,田延年畏罪自殺。

宣帝不僅以執法嚴明著稱,還以為政寬簡聞名。他在任用地方官時,除啟用了一些精明能幹的能吏去嚴厲鎮壓不法豪強外,還同時任用了一批循吏去治理地方,從而改變了吏治苛嚴和破壞的現象,大大緩和了社會矛盾,安定了政治局面。由於他有過牢獄之災的經歷,所以,對冤獄他深惡而痛絕之,提出要堅決廢除苛法,平理冤獄。他親政後不久,就親自參加了一些案件的審理。

為從制度上保證執法的嚴肅性和公正性,地節三年(前67年),宣帝還在朝廷增加了四名廷尉平一官,專掌刑獄的評審和複核,並設定了治御史以稽核廷尉量刑輕重。

地節四年(前66年),宣帝又下詔廢除了首匿連坐法,並下令赦免因上書觸犯他名諱的人。五鳳四年(前54年),他派24人到全國各地巡查,清理冤獄,檢舉濫用刑罰的官員。

“連坐法”及赦免觸犯其名諱之人,在封建皇權時代可謂石破天驚。宣佈廢除“連坐法”時,宣帝稱:

“父子之親、夫婦之道,天性也。雖有患禍,猶蒙死而存之。誠愛結於心,仁厚之至也,豈能違之災。”

意思就是說父親維護兒子、兒子袒護父親、妻子維護丈夫、丈夫袒護妻子等等都是“天性使然”,查明事實就行,不必連坐。在筆者瞭解的史實中,宣帝此舉空前絕後。

想想明朝清鼎盛時期的文字獄,我們就能感受到宣帝赦免觸犯其名諱之人舉措的仁愛。

整部《漢書》中,在宣帝執政的26年時間中,班固記錄的“大赦天下”竟然有十幾次。

06 降服匈奴,徹底收復西域

如果說漢武帝打趴了匈奴,那麼徹底降服匈奴的就是漢宣帝——當然,與武帝的路徑是一致的,用武力。降服匈奴後,整個西域廣袤地域亦重歸版圖。

自漢武帝“馬邑之戰”(前133年)重兵反擊匈奴開始,漢朝歷經襲破龍城、河南(黃河以南)、高闕、定襄、河西等系列會戰,終至漠北之戰(前119年)擊敗匈奴,從此奠定漢強匈弱的格局。但匈奴並未臣服,相反經過十幾年的恢復後,聲勢復振,與漢爭鬥竟敗少勝多,漢武后期有趙破奴2萬騎投降之恥,有武帝寵妃李夫人哥哥貳師將軍李廣利7萬鐵騎閼氏山全軍覆沒後投降匈奴之辱!不過匈奴慘勝猶敗,內部又有不和,雙方在實力上的對比並未產生轉換。

宣帝即位第二年(前72年),漢朝發騎兵16萬餘,分五路攻打匈奴,這是兩漢400餘年最大規模的一次對外騎兵出征。同時,派遣校尉常惠前往與漢婚約友好且一再要求漢朝夾擊匈奴的烏孫國,率領烏孫騎兵5萬餘,與漢軍東西並進,形成一個巨大的鉗形攻勢,夾擊匈奴。匈奴畏懼漢軍,驚惶西逃恰遇烏孫兵,一場激戰後大敗而歸,常惠因此封為長羅侯。

此處,筆者需要指出,烏孫國之所以一再邀請西漢夾擊匈奴,其實是因為一個女人——解憂公主。雖然漢朝與匈奴和親幾十年,但是從未嫁過去一位真正的公主,頂多也是諸侯王的翁主冒充公主。但是,匈奴認為漢武帝時期嫁給烏孫國國王為右夫人的解憂公主是一位真公主。匈奴因此大為不滿,但是又打不過漢朝,就找烏孫國撒氣,要求烏孫國將解憂公主“還”給他們,並且須同漢朝斷絕一切關係。但其實解憂公主也只是一位翁主,其祖父為參與景帝時期“七國之亂”的劉邦侄孫楚王劉戊。每每想到此節,筆者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回到正文。第二年(前71年)冬,匈奴再襲烏孫,遇大雪,生還者不及十分之一,隨後烏孫、烏桓等國又乘勢攻擊匈奴,匈奴國人亡十分之三,畜亡十分之五,國力大為削弱。不久,漢軍3千騎兵攻擊匈奴,竟然捕得幾千匈人而還——僅有軍事奇才霍去病曾創造過此類輝煌戰績,匈奴亦不敢報復,而且更向往與漢和不是戰了,匈奴國力之衰敗可見一斑。

神爵二年(前60年),統治西域的日逐王先賢撣與新任單于握衍朐鞮素有矛盾,關係不睦,帶著數萬人投降漢朝。日逐王被封為歸德侯。甘露三年(前51年),呼韓邪單于親往帝都長安,贊謁稱臣做北藩,“匈奴款塞、單于來朝”成為宣帝朝的一大盛事。

自此,匈奴成為漢朝屬國,直至逐步消亡。

除了降服匈奴,漢宣帝還將整個西域重歸版圖,並且還大破羌族,可謂文治武功的一代帝王。

宣帝黃龍元年(前49年),宣帝病逝,享年43歲。作為中國歷史上有名的賢君,在其統治期間,政治清明、社會和諧、經濟繁榮、四夷賓服,是兩漢時期中國綜合國力最為強盛的時期,史稱“孝宣之治”或者“孝宣中興”(後世史學家為了亦將漢昭帝及漢宣帝時期稱為“昭宣中興”)。在以制定廟號和諡號嚴格而著稱的西漢王朝,劉詢與漢高帝、漢文帝、漢武帝並列為擁有廟號的四位皇帝,西漢時期也僅僅此四位帝王擁有廟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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