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種德三、擴張勢力幹壞事

1926年前後，魏輔唐派人到安樂河辦事，他的一個部下打死了縣上的一個姓譚的委員，與縣政府結下了仇，有過一段時間的隔閡，彼此警惕疑懼，就不通氣，不打交道。土匪王三春、李剛武、大黃、二黃等盤踞南山，經常搶掠寧強縣城。廣坪河老惡霸李天丙時為寧強縣警察局長，為了擴充防匪實力，便從中疏通關係，要求魏輔唐參加南山剿匪戰鬥。魏輔唐奸狡巨猾，害怕落入縣府設定的圈套，只是先後派出楊月亭帶隊參加，而他本人一直坐守本地，不曾出門。因幾次參戰有功，名聲大震。縣府則採取收買拉攏手段，把下西路以及黎坪一帶的捐款都撥給了他,徵收了幾年。李天丙見魏輔唐異軍崛起，精明強悍，便把女兒許配與魏老大的兒子結為姻親。到後來魏輔唐又與四川姚渡地方頭子杜××結成兒女親家。這些萬惡的封建反動勢力，利用姻親血緣關係結成一氣，形成了強大的統治集團，殘酷地統治著邊區人民。因此，群眾都說：“青木川的味（魏）道嘗不得，廣坪河的‘李’子吃不得，姚渡的渡（杜）船過不得”。這些土霸王，當時都是壓在人民頭上的大石頭。

魏輔唐名頭日高，武力又強大，本縣外地一有匪氛，他也就接受徵調，參與“剿匪”戰鬥，實質上這“團防”誰又不是“明團暗匪”？只不過不那麼公開打家劫舍、攔路搶人罷了。魏輔唐也曾與陽平關的張毅之、成連音等人打過何志聰，在甘肅竇家壩打過黃瞎子，在碧口配合趙子厚打過周司令和白營。多次參戰都比較順利，槍枝財物收穫益豐，各地酬勞賞賜也不少，壯大了力量，傳播了名聲，活動範圍、與外界交往更加廣泛起來。在當時的三省邊區產生了巨大的社會影響，反動勢力得到快速發展。有很多地方的封建小頭頭，當時受到大軍閥的打擊和排擠，都逃到他這個虎狼窩裡來避難躲禍。如甘肅的崔玉龍、周富銀、趙××，四川的杜氏兄弟、陳伯英、曹子太、魏漢一、唐登約，成都的徐子昌等人都先後來青木川要求保護。這些人有的是把持一方的惡霸地主，有的是殺人放火的著名匪首，有的是“袍哥”龍頭大爺，有的是墮落文人和反動軍官。魏輔唐對來投靠的人全都熱情接待，極力支援，大開“藏汙納垢”方便之門，與這夥人建立交情義氣。這些土匪、惡霸、兵痞、文氓，就是把魏輔唐捧上“土皇帝”寶座的“保皇”派，既是羽翼，也是強有力的支持者。最後魏輔唐還利用四川姚渡地方上的矛盾，支援匪首王德山搞內部奪權的流血事件，顛覆了柳緒春封建統治權力。王在魏的幫助下殺死了柳緒春和其手下的大頭目張宗仁、楊樹俊、楊次伯等人。魏趁機從中也掠奪了大批的槍枝武器。

有權有勢的青少年時代的魏輔唐也是一位花花公子，喜愛漂亮女人。對原配羅氏頗不稱心，命一姓廖的雜貨客以賣貨為名四鄉遊竄，探訪“絕色佳人”。於是把一個14歲年輕貌美的×家女兒估霸成親。但這姑娘年齡太小，身體發育還未成熟，遭受摧殘後生理上產生嚴重後遺症，黃瘦多病，弱不禁風。魏輔唐便又不喜歡她了，每日間借打獵遊逛為名，實存“尋花問柳”之邪心。農民沈元發有3個女兒都長得漂亮，大的、二的剛是豆蔻年華，就先後被魏輔唐玷汙。三女兒才滿十五六歲，魏又垂涎三尺，準備下手。怎奈女兒的媽沈老婆子很厲害。饞嘴的貓兒總想嚐到魚味，魏便千方百計打主意，結果三女兒也落入了他的魔掌。沈老婆子因此懷恨在心，但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常以臉色對待。有人說沈老婆子為了報仇雪恨，暗地裡把魏輔唐的生年八字寫了放在磨眼裡推。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天，魏輔唐在三洞碑擋住沈老婆子，一頓亂棒幾乎打死。以後又把沈元發的兒子沈致榮無故牽連在別的事情上，弄得傾家蕩產，還把沈致榮關進過地牢，總欲置之死地而後已，沈致榮被逼得逃走遠方，還是被魏輔唐派人暗殺在外鄉，造成沈家家破人亡（後面還要交待整沈致榮的情況）。過了兩年，魏輔唐第一個女人羅氏因生小孩死在了上壩水槽溝，等到遷回魏家壩時，就只是5個女人了。

有人問宋太祖：“你為什麼一定要滅掉南唐呢？”宋太祖說：“臥塌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魏輔唐對於趙姓一如宋太祖對南唐遲早是不放心的，總想要吃掉才甘心。

1927年的一天晚上，微有月光，魏輔唐在街上還沒回上壩，中街裡魏二擺了一個賭攤，賭客們正賭得興高采烈。上街口設有崗哨，街道上也有兩名團丁抱著槍在巡邏，突然流落在青木川街上的“跳灘匠”曾孝全邊往下跑邊大聲喊叫：“快些呀，趙家壩的人上街扯槍了”。這時手提巨斧的楊通仁和羅娃，已經闖過崗哨，衝向下街來了。魏輔唐一聞有變，馬上命令吹哨子讓宋萬成集合隊伍。魏二站在賭攤邊，也即從懷中抽出手槍，啪！啪！就是兩槍。登時人聲鼎沸，滿街大亂，喊叫之聲不絕。曾孝全跑在前邊,楊通仁緊追在後,眼看到了賭攤近前,忽然有人高聲喊道:“宋隊長快開槍打呀！”說時遲，那時快，宋萬成沒看清楚，照著來人就是一槍，只聽有人慘叫一聲：“唉呀！是我呀！”曾孝全就被打倒在街道上。接著一陣亂槍齊鳴，聲震昏夜。楊通仁見事不妙，抽身即往回跑，迎面碰著趙篤烈即道：“事情糟了，快往回跑，逃命要緊”。行至場口，羅娃和莫娃已經扯了哨兵的3枝槍，一見趙、楊如此倉皇緊張，便也掉頭同路飛奔，後面趕來的人見夜色已暗，就停止了追趕。當天晚上趙篤烈跑向外地，楊通仁拖了兩枝槍到後山投奔了楊凱，莫娃和羅娃把1 枝槍埋藏起來，躲進山裡不敢出面。

事情已弄清楚：這次扯槍譁變的主謀是趙沈兩姓。趙家要爭權奪位，沈家有個人是魏徵先的妹夫，想給魏徵先報仇。魏輔唐從水槽溝上邊抄下來，魏老二由街上從下而圍上去，把通西溝的路先堵得水洩不通，將沈、趙兩壩團團圍住。魏輔唐滿面殺氣，先到沈家門口喊道：“林林娃，出來！”沈老三一聽喊他，直嚇得魂飛膽落，抽身便跑，剛跑到磨房邊，即被魏輔唐開槍打死。林林娃的哥沈致棟一聞槍聲，跳出後門，快步飛跑，躲入房後的樹林裡。這時，河對面趙家壩的槍聲也響了，魏二在那邊也已經得手。魏輔唐面前沈家一屋大小齊跪在地，哀求饒命，慘痛心酸之聲，使人不忍聽聞。魏輔唐哪管沈家死活。便又帶人過河來到趙家壩，魏二已把趙守華打死，正在命人捆綁趙佩益。魏輔唐道：“趙佩益和趙篤烈是這次扯槍的首領，留下是禍患，擒賊先擒王，殺一可儆百，”說畢便是一槍，趙佩益血流滿身，倒臥在血泊之中，傾刻斃命。家人妻小撫屍痛哭，悲痛萬分。團丁們又捉來莫娃和羅娃，登時也一齊槍斃了。這時，兩壩哭聲震野，血屍狼藉，天昏地暗，雞犬不鳴。趙篤校已被嚇得自己在家燒倒頭紙，準備就死。家中的人生離死別，那些傷心痛哭的妻室兒女只管跪在魏氏弟兄面前叩頭作揖，哀求饒命。有人來報說趙篤烈、沈致棟、楊通仁已逃走無蹤。魏輔唐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還有親房戶族，家產田地。”隨即命令把沈姓的家小和趙篤校等叫來當眾發話道：“你們的弟兄和親人想殺人鬧事，都是罪大惡極。有的雖已正法，有的卻畏罪逃跑，你們這些人都通情作弊，企圖扯槍作亂，現在凡是已死的要沒收家產，活著的要出錢買命。”兩壩的人跪了一大坪，大家苦苦哀求，要恩討饒。結果先把沈家的財物洗劫一空，又把趙姓的金銀細軟全部拿走，馬負人背，滿載而去。後來，為了償付罰款、賠還損失，把兩姓好多人都牽連進去，折騰得賣田當地，傾家蕩產。死者已矣，生者骨肉分離，家家戶戶都掉落在苦難的深淵裡，過著家破人亡的悲慘生活。趙篤烈和楊通仁逃跑後，永沒回家，死在他鄉異地。

趙、沈兩姓扯槍奪權事件的發生，既是青木川統治階級內部的鬥爭，也反映了廣大勞動人民對魏輔唐的殘暴統治不滿，迫切要求推翻魏輔唐，擺脫其奴役和剝削的一種正義行動。魏輔唐也從此事件中吸取了教訓，他認為如果不再繼續使用高壓手段，對有些人實行血腥鎮壓，反抗的人就會此起彼伏層出不窮，他的統治就會受到威脅，甚至遇到更大的危險。一天，羅興祿、宋萬成、沈致榮3人在喝酒中得罪了魏輔唐的表弟又是心腹狗腿子的王興志，王向魏輔唐告密：羅、宋、沈3人在私下商量，很快就要扇扯譁變，給魏徵先報仇。魏輔唐早已對這3 人提高警惕，時常戒備。一聞此言心中想到：羅興祿跟我有宿怨，宋萬成平時心懷不滿，沈致榮為他妹子早就懷恨在心，這3人都是心腹之患，眼中之釘，正好趁機開刀，先下手為強來一次殘酷的鎮壓，懲一儆百，免生效尤，以後就沒人再敢起來反抗了。這回子他3人是飛蛾撲燈自燒身。“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於是便大開殺戒，先密令王興志帶人把這3個人逮捕起來，在下街口關帝廟設立公堂，施用了一次慘絕人寰的毒刑逼供。

1923年的夏天，逢場的這一天相當熱鬧，關帝廟裡擠滿了人群，都在那裡看審口供。羅興祿、宋萬成、沈致榮3人被五花大綁在戲樓下的柱頭上。王興志手執銅瓜兒錘，先把宋萬成拖到魏輔唐面前，審問的話還沒說幾句，王興志照著宋萬成的肋下就是一錘，只聽“啊呀”一聲慘叫，宋就倒地亂滾，口中喊道：“我的肋巴打斷了，饒命啊！”魏輔唐起身止住道：“莫便宜了他，打死了，死無對證，口供從哪裡來呀？”羅興祿被吊了個鴨兒浮水，脫光其上身衣服，背上用碗口大一把香燃著燒，宋萬成也一樣。2人受刑不過，苦苦哀告道：“我們是在喝酒談心，並沒有商量扯槍搞暴動。”魏輔唐說：“姓羅的是魏徵先的親戚，姓宋的是魏徵先的鐵心豆瓣，都跟魏徵先一個鼻孔出氣，你們早就打算給他報仇，現在還想抵賴嗎？”吩咐來人給倆人再安個“板凳”叫坐坐看。只聽2 人喊叫得死去活來，筋散骨碎。受刑已畢，仍只是哀懇，口喊冤枉。魏輔唐又遞出話來道：“我早知你們2人都是‘豪傑’，不在乎這點鹽味道，現在只要交待出誰是後臺老闆，我馬上就放你兩個。”羅興祿暗想：這明明要我咬杜丙裔，因他有幾十畝好水田，魏輔唐早就朝思暮想貪圖人家的，但沒有弄到手，現在要我憑空連累人家，在白肉上生疔，傷天害理的事我決不幹，想到這裡，就把心一橫，咬緊牙關說：“再沒別人，根本也沒有扯槍造反這回事。”魏輔唐暴跳如雷吼：“你們今天是鋼是鐵，我也要把你們燒化煉成水。”隨又下令用竹籤釘入2 人手指內，竹籤打進一分，2 人慘叫一聲，十指貫心，兩人已疼得昏死過去。接著又叫把沈致榮吊起來點香燒背，拷問口供。老太爺（即魏達邦）這時搶步上前說到說道：“沈致榮我保了，沈家願意出錢買罪。”魏輔唐心中想：沈家是個大發財人，家當富厚，是塊肥膘，我爸爸出面調停，肯定會有一筆大財。當時就答應下來，叫把3人押下去聽候處理。那天看的人有的吐舌頭，有的流眼淚，有的渾身發抖，有的背脊骨上冒冷汗。都悄悄地議論著：魏輔唐心太狠手太毒了，背上燒得油長流，香灰落下去，油炸得吱吱的響，聽的人心都要炸開了。整人的人真是毒如蛇蠍，心腸似豺狼。事情結束，羅興祿花了400個鋼洋，宋萬成240個，沈致榮480塊，都才買下一條活命。從此3家人田光地盡，一無所有，家中老小抱頭痛哭，成年累月忍飢挨餓。今天還活著的羅興祿已經81歲了，當年身上被香燒過在背上留下的傷疤現在還是一清二楚。那年關帝廟使用的殘酷刑法和滅絕人性的逼供手段，雖事隔幾十年，至今還給人們心靈上留下非常可怕的陰影，回想起來讓人感到不寒而慄。那年3人出事時間是在4月，可是在當年農曆8月15日那天，魏輔唐又派人把羅興祿請到水槽溝去過中秋節。在門口魏輔唐就把羅接住，說：“我怕你不來，你果然來了，這樣才好！”屋內擺滿了豐盛的酒席，魏在席間說道：“過去的事就不必記了，君子不念舊惡，不要記仇，以後還要叫你背槍幹事的，梁山寨的弟兄不打不親嘛！”這種表演手法，“人面獸心”4個字，是魏輔唐這出拿手好戲的真實內容。

六、通楊凱的陰謀始末

1928年底的一天，魏輔唐家裡來了一位操滿口四川腔的客人，同他談得情投意合，津津有味。這位客人名叫楊凱，是川北一帶有名的“拖家子”匪首，被川軍趕得走投無路，投奔到這裡來避難的。魏輔唐一貫愛結交“綠林好漢”，便把楊凱招留在家賓客相待保護起來。他想的是：如果楊凱將來一旦“東山再起”，金銀財物、槍枝武器都會有我一份，很可能沾到油水撈到好處。沈致榮自羅、宋事件平息過後，魏輔唐又把他拉攏過來，背槍辦事。據說有一次跟魏輔唐的女人開玩笑，被人告發，魏將沈致榮關進地下石窖裡，已經一個多月了。楊凱知道後便向魏輔唐求情：“沈致榮這小夥，年輕不懂事，觸怒了你哥子，如果嫌他不好，讓我帶走他，跟我出去淘些見識，將來他對你也決不會忘恩負義的。”魏輔唐想討好楊凱，為將來的事搭個橋，便表示同意，還說道：“這狗東西可真壞，你給講情，真是他的造化。”後來楊凱帶沈致榮到了後山，又幹起了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勾當。魏輔唐暗地裡支援了他，也分到了一些綁票拉肥攔路搶劫得來的“不義之財”。可是又以為楊是有名的匪頭子，乾的是越理犯法殺人傷命不正當的事，終究要倒黴，萬一把我牽連進去說我與匪通情，坐地分肥，於我大為不利。並且仇家楊通仁之弟楊通義和沈致榮都在彼處，西溝的成玉琢又是楊凱手下的紅人，這3個人與自己的利害關係相當重大，如不早除，後患無窮。就決計幹掉楊凱一夥，以達到殺人滅口的目的。便私下同魏樹功、沈致田秘密計議商量辦法。先將魏樹功的手杆打斷，投奔楊凱，用這條“苦肉計”先瞞過他，然後從中取事。魏樹功到後山見了楊凱哭哭啼啼的道：“魏輔唐不念侄親和從前的功勞，將我手杆打斷，特來投奔望祈收留。”楊凱道：“袍哥人家講仁、義、禮、智、信，這樣子還有弟兄哥兒情份嗎？東方不亮有西方，就在我這裡幹吧。”於是把魏樹功收留下來放在面前使用。魏樹功就從中竄合了陳玉琢、楊通義，要他們將功補過，捐棄前仇，事成後回青木川與家人團圓，享受優待。一次，乘楊凱有事外出，便開始動手，先打死楊凱手下“紅旗大管司”，綽號人稱“天棒錘”、“地棒錘”的秦氏弟兄2人。解散了眾匪徒，把20多支槍打成捆，揹回青木川。魏輔唐迎到西溝裡，見面後誇獎道：“你們3人這次功勞不小，過去的事，一慨不提。”給3人發了重賞，都提升當了隊長。後來，楊凱見勢已孤就遠逃他方永無音信。在秦天棒出事時，恰巧沈致榮也回到了在後山給別人當了抱兒的家裡，一月之後遇到堂兄沈致田，問其來意，說是得罪了魏輔唐，晚上被人持槍追趕逃跑出來的。沈致榮念弟兄情義，把他安頓在家中。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沈致榮被人暗殺了，兇手是個高個兒大麻子。後山正在加緊查訪捉拿人犯時，前山魏輔唐已經給沈致田擺下了慶功酒宴，祝賀他大功告成，遂榮升為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