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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遷作《史記》時將季布和欒布放在一起,是因為兩人的行為具有高度的相似性,即對主君忠誠和與朋友有義,實為漢初雙布。兩人各有長短,季布在名氣方面上強於欒布,而欒布在朋友義氣和功名方面強於季布;兩者的差別在於,季布對所有人的誠信,欒布是對至交好友的不畏一死。

相比季布前期盡忠於項羽,欒布的命運則與彭越緊密相連。欒布和彭越都是梁國的底層人物,在貧困時期就相互交遊。數年以後,兩人命運發生轉變,欒布由酒保變成燕地的奴隸,而彭越則落草為寇。時值天下大亂,欒布為被殺的家主報仇,便成為臧荼手下的都尉,後被燕王臧荼任為將軍。悲催的是,欒布跟隨燕王臧荼謀反,隨後就成了漢軍的俘虜。此時,彭越已貴為梁王,在得知欒布的事情後,就向劉邦請求贖回欒布作為梁國大夫。彭越沒有忘記自己的貧賤之交,真正地做到了“苟富貴,勿相忘”,使得兩人的命運再次聯絡到一起。

欒布

不過,兩人之間也沒持續多久,就輪到彭越倒黴了,自此陰陽兩隔。欒布在奉命出使齊國之際,彭越以謀反罪先被髮配蜀地後,後被呂后帶到洛陽剁成肉醬。劉邦還將彭越首級懸掛在洛陽城門口,並下令“誰敢收斂或者探視,就抓誰”。欒布得知訊息後,直接跑到城門口,站在彭越的腦袋下彙報出使齊國的情況,又邊祭祀邊哭,於是遭官吏抓捕並帶到劉邦跟前。劉邦大罵欒布違反他的命令,認為他和彭越一起謀反,又讓人拿鍋烹了他。

欒布站在大鍋前,請求劉邦讓他說句話再死,然後說道“當皇上被困彭城,兵敗於滎陽、成皋一帶的時候,項王之所以不能順利西進,就是因為彭王據守梁地,與漢軍聯合而與楚為難的緣故。在那個時候,只要彭王調頭與楚聯合,漢就失敗;與漢聯合,楚就失敗。再說垓下之戰,沒有彭王,項羽不會滅亡。現在天下已經安定,彭王接受符節受封,想把這個封爵世世代代地傳下去。現在僅僅因為到梁國徵兵,彭王因病不能前來,陛下就產生懷疑他要謀反。可是,謀反的形跡沒有顯露,陛下卻因苛求小節而誅滅了他的家族,我擔心有功之臣都會人人自危。現在彭王已死,我活著倒不如死去的好,就請您烹了我吧。”聽完這些話後,劉邦赦免欒布並拜為都尉。

從這件事看出,欒布是公私分明、不畏生死,而且口才了得。欒布到彭越首級之下,彙報出使齊國的情況即是以公事為先,哭祭彭越即是顧念朋友之義了,所以才會冒死去哭拜彭越首級。說他口才了得是因為,先回顧了彭越對劉邦取得天下的巨大作用,再說明彭越根本沒有反心,又說明劉邦以小事誅殺大臣會導致有功之臣人人自危,最後請求一死,以此說服劉邦為自己博得了一條生路。因為會做官,欒布才能在漢朝兩次擔任燕國國相,又因參與平定七國之亂而被封侯;因為任俠之氣,他才會用權力對自己有恩之人進行報答,對自己有仇怨之人進行報復。所以,欒布在燕國和齊國兩地獲得了巨大聲望,兩地之人都替他建祠廟,人稱欒公社。

欒布與彭越之間是真正的友誼,但在《史記》裡能像他們這樣的就非常少了。當初,陳勝當眾說出“苟富貴、勿相忘”,在自己稱王之後,就殺了自己的窮朋友;約為生死之交的張耳和陳餘,最後在生死困境下成為水火不容的仇人;薄太后早年與管夫人、趙子兒相約“先貴無相忘”,卻反遭先貴的兩人的冷嘲熱諷。彭越在富貴之後,沒有忘記伸手拉欒布一把,不僅讓他擺脫了俘虜的困境,還讓他到自己封國內做官。欒布在彭越冤死後,不顧自身安危地向彭越去述職、祭拜,也是盡了臣子和朋友的道義。《史記》記載,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貧一富,乃知交態。一貴一賤,交情乃現。欒布對朋友的真心是經過貴賤、生死的考驗,實為人們學習的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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