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二十四史,人們會發現一個奇異現象:每當帝王降生、登基和統治太平時,必出現萬物呈祥的奇蹟,似乎皇帝能與天地感應,天神地衹也時時關注著皇帝的一舉一動,不斷用祥瑞褒獎皇帝。

古人把種種所謂表現神靈意志的吉祥現象稱作符瑞。它或是罕見的自然現象,或是人為的假象和謊言,本不足為奇。而皇帝總是給它抹上一層神秘的色彩,竭力宣稱:符瑞代表天意,是神靈嘉獎和保祐皇帝的體現。臣民長期在這樣的荒誕說教薰陶下,普遍形成了相信並崇拜"天命"的心理,併到處為皇帝尋覓所謂天降的祥符了。

符瑞的種類五花八門,有天文異象,即日月星辰的異常執行變化;有氣象奇觀,如風調雨順、甘露降臨、紫氣升騰、慶雲當空等;有山川象徵,如醴泉出黃河清、"河出圖、洛出書"等,甚至大山也會發出吉祥的呼喊;有禽獸瑞兆,即麟、鳳、龍、龜"四靈"及朱雀、神爵、白虎、白象之類神禽神獸的出現;有草木禎祥,包括靈芝、赤草、嘉禾及異花同蒂、連理樹木等奇花異木;有寶物瑞應,即古代青銅禮器、玉器及精美玉石的出土;有"天書"之異,即書寫或刻劃在某種物體上的暗示王者興盛的讖語;還有夢幻奇景,由所謂天神託夢,傳遞吉祥的資訊,等等。

歷代皇帝在宣揚符瑞方面不遺餘力,不僅把它稱作神對人間帝王的啟示,還為之改元,大搞祭天祀地活動,表示敬神並按神的旨意行事。繁雜的瑞應史不絕書,透過這神乎其神的瑞應表象,我們可以看出它包含著帝王神化自身的用心。

四靈

其一,符瑞可作"以布衣提三尺劍有天下"者承天受命的證明。古人認為,"高帝子孫盡隆準(龍的面貌),龍種自與常人殊",只有出自"龍種"、有皇家血統的人才能稱帝登基,尋常百姓是不可覬覦皇帝寶座的。而事實上,絕大多數創業之君非但沒有皇族血統,也非出自衣冠華胄。他們以布衣素族之卑一躍而成為勢傾天下的君主,這時不能不為自己的身世及其取得皇位的緣由編造神話了。試看《史記》所載劉邦稱帝的徵兆:他降生時,電閃雷鳴,有蛟龍在他母親的上面。其後,他頭頂常有五彩龍虎形雲氣,氣者說這是"天子氣"。劉邦還曾用利劍殺死一條巨蛇,有人告訴他:此蛇是白帝之子化身,斬蛇者是赤帝之子。由於秦人非常尊崇白帝,史書暗示赤帝子殺白帝子,"明漢當滅秦也"。

陳道明老師飾演的劉邦

其二,謀篡皇位者需要符瑞來掩蓋自己的"謀逆行徑。雖然篡位之心暴露無遺,篡位者仍要把自己打扮成"天意"的服從者。王莽篡漢前,麟風龜龍之瑞七百有餘",據稱這是天帝讓王莽稱帝的召喚。西晉代魏之際,"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司馬氏仍編造了惑人視聽的神話,說是遠在幾百年前,有"水星之精"墜落地面,化為巨型黑石。漢末,石上漸有紋理和光彩。魏明帝時,巨石在一聲震響中自動豎立起來,顏色變白,上面佈滿預示改朝換代的文字影象。於是司馬氏"敬受天命",代魏稱帝了。我們從中不難看出符瑞與掩蓋篡位陰謀之間的密切關係。

其三,符瑞是皇帝掩飾自己無能和朝廷腐敗的手段。當皇帝發兵與外邦作戰屢遭慘敗之後,他往往轉而求助於天威,搞起代表上天保祐的祥瑞來了。宋遼澶淵之盟,是北宋被迫與遼國議定的喪權辱國和約,宋真宗對此耿耿重懷卻又無力伐遼,便倡導天降符瑞的把戲枟貳琛以泉出、蒼龍現、天書降、黃河清以及芝草嘉禾紛呈等太平氣象"鎮服四海,誇示外國"由此可見皇帝對符瑞的壯膽、鼓勁作用的迷信程度。

封建王朝由於其內外各種矛盾的相互作用,總是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這時,有些帝王便把復興的希望寄託在天命上面,指望太平符瑞從而降。西漢哀帝在位期間,"大異連仍,盜賊並起",有人建議儘快改元易號,可使漢朝再獲"受命之符"。哀帝便改用漢武帝的"太初"年號,表示與民更始,又給自己加上"陳聖劉太平皇帝"的尊號,期待太平氣象的到來。結果當然是毫無"嘉應",美*儂依舊動盪不安。

其四,符瑞還體現著皇帝長生不老的願望。皇帝企望永做天下之主的瑞應。《朝野僉載》卷四記載,唐朝有個愚些佞臣便投其所好,大造虛假的人,因謊稱自己夢見皇帝800歲,被授予拾遺之職。他隨後奏稱昕見"嵩山唱萬歲聲",又得到了皇帝恩賜的代表官吏等級的緋魚袋。古代皇帝試圖借天賜萬壽無疆的祥瑞,給自己製造一種羽化登仙、與神為伍的神秘氣氛,使他不僅在權力地位上高高在上,在生理上也表現出與眾不同的超凡特徵。

符瑞完全是神化皇權的牽強附會之說,漢儒董仲舒稱:"皇王之將興也,其美祥亦先見。"這類美祥向人們顯示了皇帝得天之助,使臣民在敬畏天神的同時,也拜伏在皇帝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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