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快五十年前的舊事了。
1970年7、8月份的一天，舟山基地很突然地接到海軍總部的電報，電報是海軍肖勁光司令員、李政委發給司令員李靜和我的。電報要求我們兩人立即在舟山基地轄區範圍內，給海軍尋找選定1-2處可為航空母艦停泊的基地。
接到海軍的電報後我和李靜司令員一起商議怎樣具體落實海軍電報要求。李靜同志在調任舟山基地司令員之前，長期擔任總參作戰部的副部長，他對總部運作的方式非常清楚。他很高興地我說：“政委，海軍首長讓我們為航空母艦選擇母港基地，我可以判明三條重要內容。第一，這說明海軍已經有了明確的航母發展計劃並且這個計劃已經獲得了黨中央的批准。第二，航母基地的選擇和航母的建設必須是同步進行的，這說明咱們航母建設即將進入實施階段了。第三，今後航母建成後它的主要戰略方向很可能是在東海。”
珍珠港偷襲事件，是發生在1941年12月7日的拂曉，日本海軍艦載航空兵連續突襲珍珠港，震驚了全世界。而作為二次世界大戰偷襲戰例，可稱之為是世界海戰史上的千古絕唱。我對此役學習，不僅極為重視，而且為了弄清楚許多細節，我既看了日本版的一線指揮員的回憶文章，也讀了美國版的現場當事者的回憶文章。可以說，戰役、戰鬥的全過程中的大情節，基本一致。小的情節雖有不同，那是因為看法不同而有小的不同而已。雖說大的情節相同，但對此役結果的評價，亦有很大的不同。我想，這種大相徑庭之見，可以說爭得臉紅脖子粗不算，又涇渭分明，直到“二戰”結束，此役爭論還在繼續。
我細讀後發覺，爭論之所以延續，是與政治壓力有關，但捱打與美國最早改變趨於一致：重視航母、重視艦載航空兵巨大能量，進而加強了航空母艦的建設，重視艦載航空兵的突擊威力。正由於有了這種根本性大轉彎，為太平洋戰爭最後勝利，奠定了思想和軍事能力的基礎。
此役爆發後，敵對雙方各執一詞，各自從維護本國利益出發而譴責對方，但對戰役本身的價值，評說甚少。依我看，此役的進攻一方，即日本侵略者，因偷襲成功並大量殲敵有生力量後，卻被勝利衝昏了頭腦，執迷於初衷即殲敵大量火炮戰艦而過高高估了勝利的價值，絕對相信自己從此就成了太平洋的新主人。而在美國方面，珍珠港戰役結束後，海軍領導高層中，幾乎個個都戰戰兢兢，暈頭轉向不知所措。但也有少數高層領導，在忙於防止日本艦載航空兵的再次襲擊中偶然獲得啟發：哎喲，沒想到艦載航空兵竟有如此巨大的能量。謝天謝地呀，美國航母竟然一艘都未受損，戰力能夠迅速恢復。這一發現，即增加了勝利的信心，又增加了對航母戰力的信心。而日本則一直相信艦隊的主力就是艦隊主力戰列艦的決戰。由於認識上有了天上地下的區別，成功與失敗主動權已掌握在美國人手中了。
這大概就是珍珠港戰役作戰雙方認識的根本區別所在。整個太平洋戰爭程序，驗證了美國高層的認識是符合戰爭規律的，是正確的。並由此將航空母艦與艦載航空兵奉為美國海軍靈魂所在。航空母艦獨霸海洋有百年之久，似乎還得繼續延續下去。然而航天事業巨大進步與進展，尤其像太空梭的出現，航空母艦的命運，開始正在逐步進入衰落的週期，儘管衰落會很漫長，我似乎預感到這一天的到來。
我從珍珠港戰役中，在海軍航空兵受到全世界海軍的尊崇中，我的思想還受到了一次新的啟迪：我們軍人的戰略思維，應與時俱進，不斷更新才能與現實環境、科學發展的新情況、新水平相適應。老紅軍留下的寶貴的光榮傳統和戰鬥作風要繼承，但這些東西又必須與新的現實相結合，才會產生新的成就。頭腦不更新，還是要堅持“你打你的原子彈，我拋我的手榴彈”，那肯定要被動挨打。所以，軍人的頭腦必須更新問題，更新速度，更新觀念，這可是關係我軍強大的重大問題。我認為，未來主宰海洋戰場的將是導彈和鐳射武器。說實話，老百姓都關注著中國海軍的建設呢，選擇什麼發展方向、發展什麼武器那將關係到未來取得戰場主動權的大事啊。
“二戰”結束後，區域性戰爭的頻率很高，表象上看也很激烈，但有個根本點，就是作戰雙方實力不成比例，有些區域性戰爭，美國海軍沒受到任何威脅。因此，區域性戰爭和世界性大戰，那完全是兩碼事，不能混為一談。
未來戰爭是啥模樣？區域性戰爭形式絕對代表不了世界大戰級的戰爭形式，但區域性戰爭有威懾作用，也有一定的戰力，但它不是未來海戰的主要形式。未來海戰，說白了，就是中遠端的導彈戰。未來海戰的主力，將不是航母和艦載航空兵，而是裝有大量中程導彈和裝有遠端鐳射武器的新型快速巡洋艦，而航母將成輔助攻擊的艦種。同時，潛艇將在未來海戰中有大顯身手的機會，或有可能成為第二大主力。
但是，這個只是遠景，實現還有待於科技的進步。就現在而言，航母還將在海洋上發揮關鍵性的作用。擁有航母，是每一箇中國海軍軍人的夢想，我自然也不例外，而且我的心情非常迫切。讓我沒想到的是，這一天似乎離我那麼近。
為航空母艦選擇停泊基地，這確實說明當時的解放軍海軍已經有了建設中國航母的計劃，這是多麼讓人高興的事啊。其實海軍的電報裡對怎樣選擇航母基地的條件並無具體要求，我和李靜司令員商議後馬上具體佈置落實。我們僅憑自己的海軍知識與經驗，便開始在全基地轄區內進行了挑選。我們召集了全基地航海經驗豐富的艦長和航保處的技術骨幹一起分析航母基地的基本需求如：航行、保密、防風、補給、修理等各方面因素。經過對比我們先在海圖上選定初具條件的地點，然後乘船再去現場看，最後在舟山基地範圍內選定了兩處最適合作為航母基地的理想地點。
經過半個多月的反覆對比論證，我和李靜同志都認為此兩處航母停泊預選基地是舟山基地轄區最好的地方，既有使用價值，也有可靠的停泊價值。我認為，駐泊安全很重要，而修理、補給更必須考慮。這裡我們是從安全、補給和進出方便等多種角度考慮認為是適合的地點。航母基地選定後，我們立即將我們的意見向北京做了彙報。
兩位前輩正在進行研究
就在這次為航母選擇停泊基地時，我掩蓋不住心中的喜悅與激動。中國搞航母那可是我們海軍人的夢想啊。其實以中國軍事需要早該動手了。印度比中國窮，他們能養得起，為什麼中國不行？當年日本海軍的山本五十六就是靠航母稱雄亞洲的，最後又把美國佬也炸得暈頭轉向，六神無主。一旦人民海軍有了航母，美國和蘇修就都不敢小瞧我們中國了。哪一天我們中國海軍有了航母編隊，也要到太平洋去風光一回。
抱著這種激動的心情，在上報了航母基地方案後沒多久，我給海軍黨委寫了一封信，在信中我向海軍首長表示中國一旦建成航母，我一定去報名當第一任艦長，我希望自己能成為人民海軍第一任的航母艦長。
編者按：可惜的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張老的願望沒有實現。但是後來的繼承者替他實現了。
是的，正如我們在經歷的這個時代，中國正在前進，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踏實有力。